阿尸急了,声音渐高。
不要进宝葫芦,她会灰飞烟灭的。
僵尸本来就不能转世投胎,这样的话连仅存的肉身都没了。
她拒绝:【我不要当你的尸宠。】
陈玄同缓缓扭着盖子:“这恐怕由不得你。”
阿尸怒:【你强尸所难。】
陈玄同一本正经地谛听:“为什么?焉知做我的尸宠更好。你再也不用露宿乱葬岗了,跟着我行骗天下,吃香的喝辣的。小僵尸,我是认真和你谈判的,希望你认真考虑。”
阿尸倔强:【我就不要。】
【我不要离开爹爹妈妈哥哥。你是伤害我爹爹妈妈哥哥的坏人!】
【当人尸宠,好像宠物。】
【你快放开我。】
陈玄同一副缥缈展颜微笑的神态,习以为常道:“如何是宠物,再说当宠物有什么不好,我会对你好的,我以前没向任何一只僵尸发过邀请,你是独一份。”
他饶有意兴地闻闻她身上,“……你好香啊。”
飘然的气息吹拂在阿尸颊上,触及尸的敏锐神经,让尸似有恍惚。
遇上个比僵尸还变态的人类,阿尸冷汗直流。煎熬地阖紧双目,权当被狗咬了。
如果不是头上贴着克尸镇煞的黄符,她早反扑回去将道士戳成筛子了。
【离我远点。】
陈玄同默默笑了笑,这小僵尸还是有几分能耐的,不可以太小觑。
方才皓月中天阿尸蹲在地上,小小的身段恰似一只蘑菇,可恨又可爱。
他都有点不忍心炼化了呢。
但他还是打开了宝葫芦的盖子,准备将阿尸收进去。
千钧一发之际,不远处的土坑再次传来了呜咽悲鸣,那个被埋的女人在呼救。
陈玄同扯了扯唇角,眼都懒得抬,大为煞风景。那是雇主的老婆,死了她可就拿不到钱了。他只得暂时离开,先去刨坑中那女人。
陈玄同开始奋力刨坑。
最讨厌干这些体力活儿,到头来还是要干。待这桩事了结,必须想办法多骗青溪寨的人一些钱财。
那坑还挺深,挖了半天终于看见了埋那个女人的麻袋。陈玄同将其拎了上来,人气息微弱好在还活着。
“喂,醒醒……”
阿尸被定在原地,一直苦苦注视着道士的动静,寻求脱身的机会。
他就会欺负她。如果爹爹和两位哥哥联手,定然将他咬死。
这几日爹爹妈妈和两位哥哥正在蓄养怨气,准备和人类进行一场大战。可恶的道士竟敢抓她,害尸不浅,到时候有他好受的。
冷月照影,云卷雾涌,林间的夜风唰地吹掉了阿尸额头上的符咒。
阿尸顿时激泠泠一颤,浑身如过电,缓了两秒便恢复了正常。
得救了!
阿尸磨了磨牙,有报复之心,但死里逃死,尸命要紧,不敢再和道士硬拼,遁走在了浓墨般的夜色中。
她年轻又有活力,跳得十分快,森林地形曲折,追也追不上了。
陈玄同正在刨坑,猛然听得后面的风声,知那只小僵尸趁机逃走了。
“别跑……!”
她动作真快,他开口喊已经来不及了。
陈玄同无奈摇摇头,又叫她逃了,不过无所谓吧,她又逃不出这片山岭。
他素来游戏人间,觉得和这样一只小僵尸有来有往的你追我逃,还挺有乐趣的,给无聊的生活增添了涟漪。
……
翌日,青溪寨。
“法师,您下山考察了一整日,可找到什么克尸的法门了?不瞒您说昨夜僵尸又到寨子来骚扰,弄的大伙儿提心吊胆,晚上睡也不敢睡。再不将僵尸彻底剿灭,我们寨子的人就要被僵尸剿灭了。”
族长苦口婆心跟在陈玄同身后,絮絮叨叨,脸上的皱纹比山川的沟壑还深,一副苦命相。
不单族长,寨子里的其他山民个个面如土色,黑眼圈浓重,精神衰弱,无精打采,长久以来山间的尸气已经慢慢侵蚀了他们的精神。
陈玄同身着黄羽道袍,手中拿着筐中一捧米,捻了捻,放在掌心嗅其成色,对身旁另一个山民讲:“不行。这掺杂了小米。”
寨民大惊小怪:“不可能啊,我明明跟掌柜再三说了要五十斤纯糯米的。”
陈玄同漠然道:“你让人骗了,只有糯米对僵尸有克制效果,掺了其它便大打折扣了。”
“我找掌柜算账!”
寨民抱着筐屁颠儿屁颠儿去了。
族长还维持着询问的姿势,陈玄同忙完了,方抽出空来,问:“族长,您说什么?”
族长有些尴尬,只得再重复了一遍。陈玄同单眉挑了下,示意茅屋的方向,“喏…”
那屋传来浓重的草药味,寨民铁旦正跑前跑后为自己的妻子煎药。
昨夜,陈玄同费劲将被活埋的铁旦妻子从坑中背回来,后者到寨子时已奄奄一息,浑身沾满了泥土。
妻子金花失踪多日,铁旦铁蛋本已做好了料理后事的准备,谁料妻子忽然出现在面前,大喜过望,看清了金不人不鬼的模样之后更伤心落泪,抱着妻子哭了大概一个时辰。
寨民们合力救治她,终于使她终于脱离了鬼门关。清晨,那女子的情况仍然虚弱,需要人在旁喂药喂饭,悉心照顾。
族长叹息道:“是,我知道法师下山一趟救回了铁旦的妻子,功德无量,可您怎么敢信口开河说她不是被僵尸劫去的呢?那夜我们眼睁睁目睹一个浑身黑衣一蹦一跳的僵尸闯入铁旦家中,将金花掳走了去。”
“青溪寨的僵尸猖狂难治,您初出茅庐难以降服,这些我们可以理解。您为什么推卸责任,硬说僵尸没有祸害我们呢?难道我们还能污蔑僵尸不成?”
陈玄同冷峭着笑,连连摇头,这次寨民还真污蔑了僵尸。
人是被人劫走的,也是被人侵犯的,僵尸并没有那方面的**。
“我已将真相和盘托出,信不信是你们的事。”
这次的价钱主要是帮铁旦找回老婆金花,说白了铁旦出大头,铁蛋才是雇主,找到了金花任务便结束了。
至于其他百姓出的那点蝇头小利,帮他们上山烧烧僵尸坟墓已经仁至义尽了,再往深得加钱。
真正的“僵尸”不除,即便将满山死鬼僵尸打得灰飞烟灭也无济于事。
他只做鬼,不惩人。
惩罚恶人,那是县衙的事。
自打金花从阎罗殿被救回来后,铁旦对道士五体投地,感激涕零,成为他的忠实拥趸者,此时,在茅屋中听得二人谈话,掀开帘子插话道:
“族长,法师也是一片好心,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们绝对相信法师,您就不要总催促法师了。”
族长急得大汗淋漓:“是是,金花的事暂且放在一边。您说夜里僵尸将集体发难,有一场恶仗要打,紧急时刻您可千万不能撂挑子啊。”
铁旦附和道:“法师,您叫我们大家准备道具,已经准备一半了,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看着天色……恐怕真的不祥。”
头顶,乌云横空,浓重得如欲滴出水来,大片大片的黑乌鸦和蝙蝠在空中盘旋乱撞,树叶被风吹得发出一阵阵清脆的摇晃声,黑气滚滚。
陈玄同点了下头,不再多说,吩咐寨民各自动起来。
除了刚才买糯米的那人之外,全体寨民待在寨子的祠堂中,守着蜡烛和祖宗牌位当护身符,今夜不回家。
铁蛋的妻子金花病重,也暂时在祠堂的小榻上养着,拟将祠堂打造成今晚一座密封严实的避风港。
小祠堂的前门后门分别用大铁杠插死,中间薄弱倾颓的围墙趁着白日的时间尽快加固起来。
买糯米的人回来了,陈玄同仔细检查了是纯糯米无误后,命寨民密密麻麻洒在庭院中所有地面上,包括祠堂外三尺,覆成了一层糯米被。
“这么多糯米啊……”
寨民茫然望着庭院的白茫茫。
鲜红的辰州砂磨好,他在黄符上写满了咒语,交给寨民贴到了祠堂里里外外的角落,包括一些风水位。
与此同时,负责去准备公鸡、黑狗血的寨民也都回来了。
陈玄同祭出了铜钱剑。
乌鸦哇哇的怪叫声比方才更激烈些,天色又暗了好几个度,寒风嗖嗖,几乎让人分不清白天黑夜。
孩子吓得痛哭流泪,母亲紧紧抱住怀中孩子,可怜地缩在角落,战战兢兢望着越来越黑的天色。
暮色已至。
陈玄同被罡风吹得猎猎作响,宽大的双袖中灌满了风。他就所有寨民将事先的准备工作收尾,闭紧祠堂门窗,躲到祠堂的正殿中去,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出来。
寨民们一个个如临大敌,俯首听命,将门关得连半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陈玄同自己则手持铜钱剑,剑中注满月华的灵光,备好了墨线、黑狗血、捆尸绳,在大门前等待僵尸家族的到临。
从这熏天的尸气来看,这次出动的僵尸绝不在少数,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恶战。
那只小僵尸也会来,她会跟在父母身后,狐假虎威地朝他挑衅。
陈玄同严阵以待。
月亮被厚厚的乌云遮住,见不到一丝光亮。祠堂里气氛风声鹤唳,一点微小的动静都能引起大片恐慌。
“也不知法师行不行啊。”
“一只僵尸已经够受的了,这次来的是一群僵尸。若被它们闯进祠堂来,我们的小命就都玩完了呀……”
“事到如今,唯有相信法师了。”
“法师是一个人面对那么多僵尸,群魔乱舞,我们要不要去帮忙?”
“法师叫我们好好待在祠堂中,千万不能出去,我们还是别添乱了。”
“阿弥陀佛,无量寿佛,度过了这一劫让我捐多少钱都行。”
恐惧人传人,在狭窄密集的人群中被无限放大,人人皆瞪大了眼睛,等待危险的到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
比起来,陈玄同倒是出奇的镇定,把自己性命置之度外似的。
终于,远处传来了隆隆的雷声,那不是雷声,而是僵尸的怒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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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大战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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