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宸宫内,端坐案前的皇帝正提笔批阅一叠奏章。
这时,赵公公来报:“陛下,景国公到了。”
皇帝一直紧锁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将笔搁下,“快叫熠儿进来,正月天寒,再送碗姜茶来驱寒。”
景熠进了殿内,恭恭敬敬走到皇帝身前跪下作揖,“臣拜见陛下。”
皇帝起身走到他面前,将人扶起,又叫宫人来端给它一个暖壶,“好久不见,熠儿怎么这么拘束?可是与朕生分了?”
皇帝约莫五十多岁,留着长须,在景熠看来像是位慈祥的长者,他手里捂着暖壶,笑嘻嘻道:
“哪里的事,陛下一直都是熠儿最亲的人。”
皇帝听后亲昵地拍了拍他瘦削的肩膀,“听说前段时间你病了,朕派人给你送了好多补品来,如此看来还长胖了些。”
他松开手,景熠摸了摸泛红的脸颊,心想原主这身材刚刚好,哪里胖了。
皇帝话锋一转,语气诙谐道:“既然是好了,那今年的太学你不可再找理由推脱。”
景熠一时无言,只打趣道:“放心吧陛下,就算下刀子,熠儿也一定风雨无阻,日日去上学的。”
“这么听话?”皇帝有些意外,他思索一下,“是不是你二哥又逼你了?”
二哥?
系统连忙提示,“二哥是当今二皇子,未来皇帝李昀。他与原主关系亲如手足。”
景熠心中了然,忽然觉得哪里奇怪,原来,这情同手足的二哥后来便是亲手下令废原主爵位的那位新皇。
虽说原主罪有应得,但一想到倘若自己失败对方也会这样对自己,他还是忍不住心中发毛。
而现在,自己还要扮演出一副与二皇子亲密无间的样子。
皇帝见他半天不吱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怎么不吭声?无事,你且在旁边坐着喝碗姜茶,你二哥一会便来。”
景熠将热乎乎的姜茶一饮而尽,舔了舔嘴角。不料这时,皇帝忽然瞥见他长袖下掩着的纱布,皱紧眉头,连忙握住他手查看,声音顿时严肃起来:
“这怎么回事?伤的?”
景熠笑着就要抽回手,“无事,昨日射箭时刮伤了手。”
皇帝冷哼一声,厉声道:“你那点力气连弓都拉不开,哪来刮破的手?把侍奉国公的人喊过来。”
这皇帝翻脸比翻书还快,景熠一时惊得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眼见茗雀大步流星走了进来,皇帝坐回龙椅,居高临下,难言怒色道:
“跪下。”
茗雀惊地立刻原地滑跪,朝景熠使了个眼色,景熠指了指自己的手,又比了个嘘,却被皇帝尽收眼底。
皇帝一改方才的慈祥,冷声道:“景熠,你若是再在朕面前撒谎,那朕可就要克扣你的俸禄了。”
景熠并不在乎国公的俸禄,但他心里明白原主怕的就是这个。
他识趣地马上噤声,压力给到茗雀,他把头在地上磕了几磕,“是国公新收的一个少年男宠...”
皇帝脸色愈发难看,“哦?朕不是说了不许国公再出入那些烟花之地吗?你们是怎么当的下人?”
茗雀将头伏得更低了,尽管他厌恶顾野,但为了景熠和自己还是努力辩解:
“回陛下,那人虽是公爷从青楼买来的,平日却只干些粗活,还是处子之身,并未沾染风尘。”
皇帝脸上看不出表情,他捋了捋胡子,“既然是能被国公看上,必然是长相上乘,为何会流落青楼?”
茗雀道:“这少年本在京城近郊,父母得风寒死了,还欠了一屁股药钱不得已进了青楼。国公是出于善心才要救他的,陛下...”
皇帝转过去看了一眼景熠,他脖子上所挂的璎珞将脸颊映得莹白如雪,更显得少年天真无邪。
半晌,皇帝放缓了声音,“那少年叫甚名字?年纪多大?”
景熠抢先答:“姓顾名野,今年十八。”
皇帝道:“罢了罢了,朕再允你放纵一次。不过。”
他顿了顿,“自此以后,你入了太学,不许再做这种有伤风化之事!”
景熠点头如捣蒜,还不忘解释,“陛下,其实我只是一时心善,并不想让他做男宠...”
皇帝似乎并不相信他的话道:“朕才不管你要拿那人当什么,只是你自幼长在京中,不知外头来的人多心居叵测,朕怕你遭人暗算。”
他顿了顿,“况且,你要入太学,京中也找不出再敢作你伴读的学子了,挑一个你喜欢的,好好教养一下倒也合适。”
景熠赶忙乖巧地答应了,还不忘拍马屁:“陛下果真圣明!”心中更是忍不住一阵狂喜。
他本就在为怎么给顾野安排个正当的身份而发愁,怎料皇帝如此顺水推舟。
这就是天选男主的待遇吗?
只要他能借此将顾野绑在身边,从日常起居到读书、甚至日后学习骑射,他的一切,必将能为自己熟知并掌控。
到时候,男主走剧情找回原身份,要杀他景熠之时,自己便可早做准备溜之大吉,任他顾野寻遍天下,也别想再找到自己。
正沉浸在美好幻想之间,宫女忽然走出屏风来传信:
“陛下,二皇子来了。”
“进来吧。”
绣着九尾凤凰屏风后走出了位的披着大氅青年。
他气宇轩昂,眉目间与顾野竟有三分相似,但身上的气质却是与顾野截然相反的难掩的意气风发。
李昀先是拜过皇帝,随后走到景熠身旁的位置坐下,随后温和笑了笑,
“原来是熠儿呀,听说你养了位新男宠?”
景熠差点把没咽下去的姜茶吐出来。
李昀却淡定笑道,“正好,翟郎可得了清闲。你不知他现在怕你怕得要死,连赴宴都不肯来怕遇到你。你得了新欢可是一件好事。”
景熠回忆起,他口中翟郎正是原主追求未果的翟春溪。
此人出身与医官世族,精通岐黄之术,原主被他清逸出尘的气质所倾倒,硬是跪求皇帝将翟春溪送到自己府上作府医。
直到年前,翟春溪盼来了归京的二皇子,碍于李昀面子,景熠这才不情愿将人放走了。
景熠干笑几声,暗骂自己还要给原主干的这丢脸事擦屁股。
“之前是熠儿冒昧,对翟大人失礼了。”
李昀见他今日表现得如此乖巧懂事,也不禁有些惊愕,
他伸出手掌覆在景熠额头上试探体温,自言自语般:“没发热啊?”
皇帝佯怒却难掩笑意:“怎么,你如此见不惯熠儿学好吗?”
李昀连忙朝父皇跪下,脸上却忍不住笑意,“哪里,只是不知是哪位天神降福,让熠儿一日脱胎换骨,儿臣定要亲自去给那位天神上香...”
硬着头皮陪着二人打趣没一会儿,皇帝便以与二皇子商谈政务为由,命宫人带景熠到别处歇息。
景熠被宫人引进竹渲苑,此处本为历代公主居所,可装潢却与他在路过时所见别处截然不同。
竹渲苑如其名,宫墙周围栽种一圈翠竹,还是数九寒天,却已有数种鲜花竞相绽放,景熠披着雪白氅衣立于院中,见眼前从丛花色,他忍不住上前去欣赏。
一位上了年纪的宫女上前,选了几株开得最好的花折下来编成一束,献给景熠道,“国公爷是喜欢这花吧。”
景熠瞧着手中所捧花束,喃喃道:“这么好的花被我拿去,岂不是可惜了?”
宫女早听闻国公娇蛮无道,见了景熠果真一副惋惜之情,她才劝慰道:
“无妨的,不瞒小公爷,这些花本就年年无人欣赏。摘了它们送给公爷,它们倒也有了出这深宫的机会。”
景熠道:“无人欣赏,那为何要载这些花?”
宫女只苦笑一瞬,笑容牵扯起她额头上的皱纹,“公爷随我进去歇息吧,外头天寒。”
屋内早就被地龙熏得暖和,缕缕除潮的烟雾升起,宫女们为景熠解下大氅,端上丰盛的午宴。
他不过随意吃了几口,用手帕随意沾了沾嘴唇,便忍不住起身好奇研究起屋内的陈设。
他推开一扇陈旧的木屋,那年长宫女本想开口,看见景熠展开一幅画卷,却闭口不言。
景熠展开那画卷,陈黄的宣纸上浮现出一位盛装女子,容貌可称倾国倾城,题书为“爱妹玉容公主”。
他心道:“这不是原主母亲吗...难道此处是公主故居?”
系统道:“宿主真是聪明!发现剧情道具x1!奖励积分50!”
同时,它推送出一条任务,景熠见了有些疑虑,将画卷收回,作出一幅黯然神伤的样子,叹了口气,哽咽道:
“这画中之人正是母亲,在此之前我还从不知母亲容貌呢...孩儿来晚了...”
宫女见景熠眼圈发红,紧握画轴的指尖微微颤抖,心疼自家孩子般:“公爷不知,陛下在奴婢们带公爷来此之前便嘱咐过,若是公爷想带哪件公主旧屋回去,不必请问陛下直接带走即可。”
“公爷真是孝子...公主在天之灵看见,也会高兴的。”
景熠擦了擦眼角,茶色的眸子里泪光闪烁,“我必将母亲画像带回家,置于正堂内日日熏香祭拜。”
他捧着画卷,再次端详半晌。只见画上女子同样平静地望着他。
景熠忽然一阵心悸,将画默默合上,令宫人送上马车,自己掀帘出去,老远望见竹林外闪动着一路人影。他一眼认出最前面的人——
二皇子?
李昀步子稳快,瞧见景熠像只小老鼠钻进屋内去,他抬了抬嘴角,问到一旁跟着的太监:
“我听说小国公年后会去朝玉寺祭拜公主...”
“正是。”
“可我听说...那位也被父皇秘密送到了朝玉寺,可别上熠儿撞上了。”
宫人来报后,景熠扶额无奈,李昀已走了进来,见景熠道:
“熠儿扶着头作甚,可是头疼?”
景熠连忙抬起头,“没有,吃了饭犯困。”说着他还作势要打哈欠,李昀扯着垫子坐到他对面,语气放柔:
“方才父皇面前,我不好说你。”
他一手握住景熠的手,另一手挥了挥宫女,为二人满上两杯果酒,“你已快到及冠之年,本就不该像从前那样顽劣。”
“今日见你如此,二哥甚是欢喜。希望熠儿将来长成一代君子,”
说罢,李昀一碰二人手中酒杯,与景熠一同将果酒一饮而尽。
*
景熠谢绝了宫中晚宴,马车一路驶回国公府。
他简单用了晚宴,便按下人安排进了浴池沐浴。
他整个人浸在浴池中,莹白光滑的皮肤点缀着池水中片片玫瑰花瓣,宛若雪地中落下梅花。
景熠好一阵无语,命人来:“以后别往水里加花瓣了。”
侍奉沐浴的下人不解:“公爷,您不是一直说玫瑰花能美白吗?”
景熠一拍水,水花溅了那下人一身:“本国公现在已经够白了,行了吧?!”
“是是是...”
待到浴池放好热水,景熠褪去繁琐的衣物,缓缓入池。
这几天难得能一个人静下来放松的时间,景熠倚靠在池边,半个人浸入水中,茶棕色的长发流落在胸前的肌肤上,年轻气盛的躯体在水中热出丝丝粉红,
阵阵酥麻的暖意浸入他每一寸血肉,使人忍不住歇下白日的全部防备,景熠舒服地长吁一口气,只觉两只眸子沉得像铅。
可景熠毕竟年少,偏偏忘了这府中还有一人,仍需他提防。
就在他大脑放空之际,眼前忽然浮现出初见顾野之时。
浑身浸满污泥血水的少年躺在阴影中奄奄一息,可望着他的眼神却浸满毒辣的恨意...那双骨节分明的手随时可以一把折断景熠的脖颈。
一阵凉风吹来,景熠猛地睁开双眼,一双晶莹的眸子在火光中映照出琉璃的光彩,正对着那扇合上的木雕窗户。
而窗户背后,那双他恐惧的手的主人正透过一道微不可察的细缝,静静地凝望着池中人。
他的目光如冰雪般凉薄,从景熠玉琢般的脸颊,一路扫到他搁在浴池边的手腕时,不住停住了目光。
那上面还有未愈的疤痕,正是他前日亲自咬的。
顾野情不自禁舔舐了一下嘴角,仿佛那辛甜还残存在嘴中。
而景熠毫不知情,被晚夜的凉风一吹,他连打了两个喷嚏。茗雀见状,连忙送来浴巾给他披上。
景熠坐到小凳上,任由茗雀给他擦干头发,问道:“顾野呢?”
茗雀厌恶道:“您真是被他迷了道了,他就呆在自己屋内读书,老实的很呢。”
他又叹道:“方才我一回府,就听账房两个伙计说府里最近老丢东西,对不上账,八成就是那小子吃里扒外,偷窃咱府上的器物...”
景熠道:“府上书画珍器不是有专人负责?岂能由人随意偷窃?”
茗雀嗤笑一声,“公爷,下人自然是不敢偷,但主子就不一定了。”
景熠心生疑惑,主子?除了自己还有谁能叫作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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