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袋是记录者的术法凝作的造物,除了盛止涟本狡讹,应该不可能有其他的存在看到。
既然能被记录者的术法变出来,那至少证明,这位曾经的人之子确实已经变成了狡讹,而且还死了,可是……
“他的一生不都记录在史书里了吗?作为记录者,由你来调用他们过去的记录不是更方便?”
何倚昇这般说着,资料被草草扫过几眼就被扔在了桌上,他抬眼看向眼前的狡讹,嘴角勾起几分愉悦的弧度。毕竟这家伙现在有求于自己,那自己自然可以对这些个事儿刨根问底。
对于小少爷的疑问,盛止涟自然也有应对措施,年少的记录者抬起手来,流淌着黑咒的血液自他的掌心聚拢、压缩、收紧,最后又狠狠地炸裂成一朵金色的烟花——
“看出什么了吗?”
这意义不明的烟花表演让何倚昇不免皱起了眉,可在思虑了好一番后,少年终于挺起了胸膛,眼中的骄傲热烈而张扬,颇为专业地作出了回答:
“黑咒之血最后变成了金色,也就是说,记录者的权柄并不稳定,你也是用了禁术从别人身上把记录者的权柄抢过来的,对吧!”
盛止涟鼓了鼓掌,为小少爷的推论表达赞许。黑咒又一次聚拢,托举起桌上那篇没被小少爷看多几眼的档案,记录者先生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看向眼前狡讹的目光却染上了几分怜惜:
“少爷应该也知道,没有完全掌控权柄的话,是没有办法做到记录这些少数分子作为‘人之子’时的一生的,而我们恰恰就需要他们那时候的记录,所以——”
“我就想到了请求少爷您的帮助,毕竟作为曾经只花了一天的时间就掌控了权柄的术法天才,我想少爷应当也能够在得了一半将这五个受害者的记录找回来,对么?”
虽然嘴上不说,单从小少爷脸上愈发荡漾的表情来看,这一招显然对他颇具成效,只见下一秒,小家伙就当即拍了拍自己单薄的胸膛,俨然一副“都交给我吧!”的神情:
“包在我身上,咱绝对不辱使命!那话说回来……这记录者的一半权柄,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
盛止涟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免为何倚昇的执着感到几分心累。言归正传,记录者先生看向眼前的少年,黑咒随着他的指尖,化作银线,钩织成一套发卡,紧接着又是一个动作,发卡便飞向花兔子的黑耳朵,松松垮垮地别在了上面——
一时间,小少爷原本兴奋着的表情像是被按了暂停键那样僵在脸上,他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长耳朵,又满脸震惊且愤怒地看向眼前的狡讹,一双我见犹怜的大眼睛生起气了看着更为明艳:
“权柄呢?权柄呢?!!你给权柄的方法就是把他塞进这劳什子发卡里别我耳朵上吗!为什么是耳朵上?还有,为什么是拷问椅和毒药瓶的样式!哪家发卡店能卖这种东——唔!”
“少爷,你话密了。”
没有给何倚昇继续念叨的机会,盛止涟熟练的扯出一个灿烂的微笑,道出口的话却颇有些“恼羞成怒”于是强行捂嘴的意味。他站起身,一把捞过因为被强行捂嘴而生着闷气的少年:“走吧,该干正事了。”
……
屋外的大雨不开玩笑,每一滴雨都绝对能够称得上子弹,若不是术法还算有效,恐怕他们唯一的油纸伞都得殒命在大雨里。
泪水湖就在别墅的不远处,很难想象这栋房子竟然是建在山上的,这么大的雨都没引发泥石流把这里冲垮。
而面对眼前这片仍然浑浊的“圣地”,何倚昇脸上难免有几分抗拒,但最后,他仍是深吸一口气,墨色的丝线散逸开来,化作纷飞的雨蝶,落在湖面上,连结成了一条直达湖中央的桥梁。
“再问一遍,少爷您记得这次记录对象的资料吧?”
“林魄悔,自幼父母私奔,远走高飞。他曾险些在大火中丧生,而后被姚记镖局收养,变成狡讹后离开了镖局,最后死于撕裂伤和高温,大致只有这些……你这记录做的不够全啊。”
小少爷的记忆力虽不至于过目不忘,但也能记得个大概,一声响指响起,少年飞入雨中,脚尖踩在那雨蝶之上,不溅起一丝涟漪,最后又于湖中央回过神来,冲着那人高马大的记录者先生送出一个飞吻:
“不要太想我哦~记录者大人~”
下一秒黑色的锁链从湖底飞出,捆住那一只花枝招展的花兔子,他的身影零落在水中,没有半点挣扎,没过多久,湖边就只剩下记录者一个狡讹,沉默地看着这片好似沸腾了一般的湖水,一言不发。
许久,像是想通了什么那般,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脸上勾起几分似是不舍的笑:
“……一路顺风。”
说回何倚昇,其实每一次沉入泪水湖的时候,小少爷都觉得,当初想出这个记录方法的神明大人绝对是个恶劣的家伙,在溺水窒息到极点的时候才能进入逝者的记忆,每一次都把自己折腾得里外不是人,实在不是东西。
好不容易进到林魄悔的记忆里,少年已经没有多少体力,现在那是仅凭着意志力,颇为狼狈地操纵术法烘干了衣物,而面对眼前的病房们,他咬紧牙关,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了病房。
病房里的新人妈妈一共有四个,算上陪护的人,那还要更多,而在根据信息的指引,当何倚昇找到林魄悔的母亲——姜沁沁时,一时间,他的脑子里只闪现出硕大的两个字:完蛋。
很显然,林魄悔小朋友的母亲是一个失足少女,此刻的姜沁沁女士,脸上不知为何,还化着有那么些吓人的烟熏妆,与其他人头攒动的病床相比,她的身边显然冷清不少。
而没过多久,一个男生带着一头枯槁似的黄发与浑身的烟味推开了大门,光是进到病房里头就令不少孕妇皱起眉头,更是险些让何倚昇一个屁股蹲摔到地上。
很好,失足少女和鬼火少年……
小少爷扶着墙壁,以免自己一个不小心滑倒在地上,一时间,他竟然开始担忧起林魄悔这孩子未来会怎样——
哦不对,他已经知道了,撕裂伤和高温,听上去就疼,可怜了这孩子。
“沁沁!沁沁你没事吧?!”
一进病房,这黄毛青年就跪在病床前哭天喊地,要不知道的看了,估计还以为这姑娘要死了。
而床上的失足少女在看到自己的“丈夫”来了之后,又掐着嗓子依偎到对方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阿明,我以后……以后就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
很显然,情况不太对,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何倚昇皱着眉调整了一下时间的进程,往前回拨了一会儿,试图看清前面发生了什么——
这不看还好,一看,小少爷当即就目睹了一群训练有素的西装暴徒以当仁不让之势涌入了病房,而后,一个身材窈窕的黑衣女子推着一个坐轮椅的老头子来到了病床前。
……所以说啊,为什么!一个能够雇的起这么多保镖的有钱人家,会教出一个想要和黄毛私奔的精神小妹啊!这不管从她的身份还是她过去的教育环境,都不应当得出这种结果啊?!
“爱情就是这么神奇吧,少爷。”
而正当何倚昇震惊之时,他耳上的发卡又突然传来了盛止涟的声音,吓得他差点没扶稳墙壁。搞半天,这玩意儿不只是权柄的容器,还能当对讲机?
多功能配件,我喜欢。
对于眼下的情况,小少爷接受的速度比想象中的要快不少,如果不是因为溺水大脑缺氧,恐怕他现在早该有力气回怼一句“这是个狗屁爱情。”
“沁沁!你这次真的过分了!要不是班主任打电话过来,妈妈和爸爸都不知道你!你……”
安顿好轮椅上的老先生后,黑裙女士当即像个蝴蝶一样扑到了姜沁沁的床前,本来还算严厉的训斥,在下一刻又带上了些梨花带雨的哭腔,还没一会儿,泪水就濡湿了被褥。
可哪怕面对的是自己的母亲,姜沁沁却没有哪怕一点反应,像是失了神智的提线木偶一样,呆呆地注视着前方,任由着黑裙女士哭得愈发难过。
轮椅上的老先生眉头已然紧皱,再见到自己的女儿没有哪怕一点反应后,又狠狠地拍了拍扶手,厉喝道:“姜沁沁!你怎么对你母亲的!快点回话!”
似乎是这一点刺激震慑到了神智不清的姜沁沁,她的目光终于偏离了几分,而就是这一刻,何倚昇终于与她相互对视——
“姜沁沁的娘家是什么来头?是不是在人之子的城市中有些地位?”
林魄悔的档案里并没有关于她生母的记录,于是乎,小少爷只得向自己的场外帮手寻求帮助,而没一会儿,记录者先生便给出了资料:
“姜家主业是速食食品公司,没什么涉黑涉政的地方,就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产阶级家庭,怎么了吗?”
凝视着姜沁沁的瞳孔,何倚昇百思不得其解:“她或者她家的产业,可能被凯歌盯上了,但我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抽离姜沁沁的情感?”
“抽离情感?”盛止涟问道。
“禁药目录第412条:‘爱语’,需要白兔的心脏作为引子,混入四分之三的‘谎言’、七分之一的‘真相’,少量的‘冲动’、‘兴奋’,以及适当的‘依赖’,最后用蝎子的眼泪作为主体——”
“两名服用者先服用一方的情感会被抽出,叠加在后服用的一方身上,是过去在制作傀儡或人偶时可能会使用的药物,两个服用者都会拥有类似山羊的横瞳。”
何倚昇走上前来,凝视着姜沁沁那对棕色的眸子,最后终于确定——她服用了“爱语”,那个狡讹一族的禁药之一。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