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车上怎么有人呢……”
“站住!”
身后传来几个人或惊讶或气恼的吼声,许岁拉着贺骁跑得离那货车老远,直到终于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才敢开口说话。
“走,买车去!”
他说着拍了拍贺骁的肩,又感慨道,“这旅途还真是费车啊。”
“第几辆了?”贺骁饶有兴趣地问道。
“从我开始跑算,已经是第……”许岁掰着手指数了一下,“第五辆了。”
“从我们辆汇合以后开始算的话,就是第三辆。”许岁说。
“我们辆加起来六辆。”
“嗯,可以开店了。”许岁顿了下,然后骂,“……靠。”
贺骁也笑骂一声。
许岁现在身上没有任何可以伪装自己的东西,所以他们先去商场买了些日常用品,许岁全程避免和人对视,直到把帽子和口罩统统戴上。
到了4S店,两个人一点没耽搁,挑了辆顺眼的越野车,就和店员说要刷卡。
“老板好大气啊!”销售员笑得见牙不见眼,微微弯腰又做了个“请”的手势,“老板们要不要再看看另一款?多个选择也不错嘛。”
“不用了,我就喜欢这辆。”许岁说着,把卡递给了另一位站在旁边的店员,他双手接过在刷卡机上划拉了一下。
许岁准备要输密码,却被前面的销售员按住,“老板老板,我们这里买车要登记的。”他拿来了两张纸放在许岁面前,似乎是怕许岁嫌麻烦,又急匆匆地补道,“很简单哒,填一下表格,我们看一下身份证就可以啦。”
“OK。”许岁对着贺骁偏偏头,“喏。”
贺骁坐下把资料填好,许岁也把钱付过去了,他拿好车钥匙,正想走,又被销售员拦住。
“我们两位都是需要填写表格和看身份证的哦。”销售员脸上的笑变得有些尴尬,“老板不要怪罪,这是我们上面的规定哈,凡是马上就要提车的客户都是要走好这些程序的。”
许岁不动声色地和贺骁对视一眼,然后随性地摆了摆手,一个跨步坐到了桌前,“哎呀写就写吧,这些领导也是不嫌烦!”
“没事的,很简单的。”销售员点头哈腰地,又朝许岁伸出手,“老板您的身份证出示一下。”
许岁把身份证放他手上,填表格的同时用余光观察着身边的人。
销售员看他的身份证的时间比贺骁也就是多了那么两秒,但他抬头时和另一个店员擦过的眼神却立马让许岁感受到了仿佛空气迟滞般的气氛变动。
“填完了。”许岁把笔一甩,表格上潦草的字体笔画几乎要飞起来,他拉起贺骁对着那两个店员道,“我们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说完他一点没等他们的反应,转身就走。
两个穿着警卫服的男人拦在他们身前。
贺骁率先出手牵制住两人,许岁往前跑按开车门点火,贺骁也紧接着上车。
店里响起一声声高亢的警报,催得人肾上腺素节节飙升,门口多了一排拿着防暴盾牌的警卫,许岁一脚油门踩下去的同时狠狠按着喇叭,一声声地跟那警报声叫嚣!
两个刺耳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大声,一个比一个急促,许岁踩着油门往前冲去,警卫们堵在门口一动不动。就在车几乎要撞上去的时候许岁猛地把方向盘往旁边一打!
4S店的玻璃墙面应声碎裂,细碎的玻璃片子擦过铮亮的车身,隔着车窗的间隙之中许岁重心往前倾倒,在落地的那一刻便很快地调整过来,立马扭转方向盘往马路上开!
身后传来一阵骚乱,还有人不停在跳脚叫骂的声音,许岁他们之前都是听着乒乒乓乓的枪林弹雨的,这一下听着后面模模糊糊的骂声还觉得有些好笑。
绕了好几个弯超了好几辆车,总算把所有骚乱隔绝在距离之外,许岁看着后视镜松了口气,然后嘴角勾起,右手往旁边一伸,和贺骁击了个掌。
“越来越熟练了。”贺骁轻笑一声。
“实战锻炼,不熟练不行啊。”许岁叹道,“不过他们知道我的□□了,还一下就能反应过来,估计是康特那边在各地都有敲打。”
“嗯。”贺骁应道,“他最近忙着列兵仪式,估计你的事没法亲力亲为,就尽可能地往下布置。”
“要更警惕才行,”许岁想了想,说,“我的卡也得换了,先去银行,我把钱转你那里。”
“行。”贺骁说着,指了条路,许岁转动方向盘就往前驶去。
银行的自助取钱机不知道会不会也已经把“季平”列入了黑名单,许岁写了张支票给贺骁去兑,看着贺骁的背影还是有些忐忑。
没过多久,贺骁从银行出来,上车。
“转好了。”他系上安全带道。
“那就好。”许岁松了口气,一点没停,直接驱车往城外开去。
城外小路空无一人,许岁把车窗降下来一点吹风,心情愉悦。
“什么叫效率?这就叫效率!”他瞥了眼时间,边开着车边轻轻拍打着方向盘边缘,用讲相声般的语言夸张道,“两个小时以前,我们还孑然一身孤苦伶仃,两个小时以后,您瞧瞧,这有包有车,好生快意!”
“那可不。”贺骁学他的语气配合道。
“现在就缺几把枪还有几张地图。”许岁呼出一口气,“把这些东西一搞到,就彻底安心了。”
“可太对了。”
“希望这次买的东西能留得久一点,”许岁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后座上放着的背包,忽然感受到一阵陌生的情绪,似乎是一种屡次消费过后的肉疼,“每次没用完就丢了,实在浪费。”
“您说得对。”
许岁面无表情:“贺骁你再这样说话我就打你。”
“哟,那您可……”
许岁把车靠边停下,然后转身狠狠地揍了贺骁一顿。
**
得益于贺骁过硬的职业素养,两个人很快到了距离最近的一家军品店,采购好了武器与需要的地图。
把车继续开到无人的地方,贺骁和许岁摊开地图,和羊皮纸上的线路匹配了一下。
格里塔州在柏森州北面,而麦远明家和“买醉”所在小镇都在柏森州东南部,两个人之前是往北走到了小河,又顺着河往下游,现在是处在柏森州中部偏南地区。
既然羊皮纸上画的是与格里塔州接壤的地方,那么许岁和贺骁还要继续往北行进。
羊皮纸上蜿蜒的线和地图上的对应,格里塔州因为有一片小沙漠所以在划分时线条突出去了一些,而纸上点出来的那块地方正是在柏森州对应的凹线的东面,从地图上看是露卡镇边缘。
搞清楚了这几点,两个人的路线便很清晰了,于是没怎么停,一直往北行进,直到夜幕降临,灯光微弱的山路难以前进,才停了下来。
贺骁凭感觉拿笔在地图上标了个点,表示他们现在的位置。
“明天早上早点出发,估摸着下午两点就能到。”许岁把车停在路边隐蔽的树丛里,看着贺骁标出来的点,估算道。
“差不多。”贺骁合上笔盖。
“那今晚也就这样凑合一下吧。”许岁打了个哈欠,把驾驶座的靠背放了下去。
“嗯。”贺骁把副驾靠背放下去,然后手往后伸拿到了药箱,“伤口涂药。”
“噢。”许岁点点头,就看着贺骁从药箱里拿了药,然后俯身过来。
许岁从药店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吃止痛药,所以现在并不太痛,就抬了抬手:“我自己来就行。”
贺骁抓着药没放:“你看不到。”
许岁看他那坚持的样儿,也就懒得再掰扯,那裤子本来就破洞,把布料掀起来点就能上药。
“行吧。”他说着看了看贺骁,又看了看两人坐着的座位,“不过这怎么上?”
他边看边尝试着侧过身,一个抬腿转过去,差点给贺骁来了一下子。
还好贺骁反应快,头往旁边闪了一下,眼疾手快地抓住他脚踝。
许岁现在是半躺倒在驾驶座上,没伤的右腿曲起来,左腿抬起,脚踝搭在贺骁肩上,姿势颇为奇怪。
昏暗中贺骁的眼神看不太清楚,许岁又感受到脚踝上握着的那只手,便很不自在地缩了一缩。
贺骁没松手,只是微微俯身,在他伤口处消毒。
“诶,换个姿势。”许岁又缩了一下,然后被药物痛得抽了口凉气。
“你刚自己搭上来的。”贺骁说着,还是松手了。
“那咋啦,”许岁起身,觉得被贺骁握着的那部分脚踝还烫着,他有些不自在,而他缓解这种不自在的方法就是甩锅,于是马上厚脸皮道,“这姿势多少有点十八禁,你别想趁机占我便宜哈。”
贺骁冷笑一声,“这里谁十八岁以下?”
“十八岁以上也……哦你暗示我呢是吧,但不好意思我腿伤了不能满足你,”许岁心虚得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他说完又觉得这话有些不对,但不敢细想,就赶紧打开车门趴到座位上,对贺骁指了指门外,“你在外面上就行。”
话音刚落,许岁又眉心一跳,补充道,“……上药、上药,不是上……”
他猛地把话头停住。
但晚了,空气足足沉默了有两秒。然后在安静中,贺骁忽然笑了一下。
许岁心里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脸一下就烧了起来,他觉得自己脑子多少有点病,于是决定不再说话,闭着眼睛趴在座位上,假装无事发生。
贺骁开了车门。他把手握拳。
贺骁走了过来。他把脸转到反方向。
贺骁拿了药给他涂。他紧抿着唇。
贺骁开口:“嗯,这个姿势确实好上点。”
许岁:……
贺骁笑着:“疼吗?”
许岁:已死。
贺骁:“放松点。”
许岁又羞又气,捏着拳头无能狂怒,感觉自己都快要人间蒸发了。
上药环节终于结束,贺骁重新给他缠上绷带,手指时不时擦过许岁的大腿,痒得他一直抖,又不敢开口,怕自己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来。
弄好了,贺骁回副驾,许岁才从座椅靠背上抬头,故作镇定地理了理头发。
他瞥了眼贺骁,为缓解尴尬,粗声粗气道,“谢了兄弟,到我帮你了。”
贺骁挑眉:“变声期?”
“……你大爷的,”许岁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咬牙切齿道,“给我闭嘴。”
贺骁是闭嘴了,但是笑得很欠揍,许岁简直气急败坏气势汹汹气壮山河,给他上药的时候一点不控制力度,虽然似乎对贺骁没有半点影响。
上完药,他把东西收好,抽出后座捆着武器的绳子没好气地绑住贺骁的一只手,提溜着另一边,躺到座位上睡觉。
刚刚贺骁挑逗的话语和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脑中回荡,许岁脸上的烫意迟迟消解不下,在心里怒骂自己是个大傻叉。
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往外讲。
还说要试探贺骁呢,就这手段,早晚被贺骁嘲笑死。
靠,随便吧。许岁想,只要他自己不尴尬,就当**了。
这么想着,他安心了一些,也是因为太累了,所以很快地进入梦乡。
……
[目的地:柏森州露卡镇,距离:560千米]
早上许岁迷迷糊糊地醒来,新买的通讯器的闹铃声在车厢里回荡,他一把按掉了。
贺骁又不在,许岁起身揉了揉眼睛,一件外套从肩头滑落,他看了一眼,有点懵。
贺骁忽然出现,打开副驾车门。
许岁感觉浑身疼,就叫他,“贺骁,我身上疼,你帮我按按呗。”
贺骁没说话,许岁迷迷糊糊地,也感受到车门打开,贺骁站到自己旁边,他就侧过身,把背给贺骁按。
按了几下,许岁觉得贺骁太大力,正想叫他轻点,结果还没开口就被捂住了嘴。
贺骁的声音有点哑,听着像是已经忍无可忍,“你能不能别……”他顿了顿,艰难道,“别哼唧。”
许岁很不平,被捂住嘴,说话都是含糊的:“呜呜呜!(我哪有!)”
“我给你录个音你就知道了。”贺骁说着,还真的拿了旁边的通讯器要录音,把捂着许岁的手松开了。
“随便你,继续按就行,轻点。”许岁差不多清醒了,但是身上的酸痛让他觉得很难受,所以拍了拍贺骁的手催促他。
贺骁就继续按了,许岁清醒过来,就懂贺骁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所以紧闭着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知道了?”贺骁在背后没好气地笑了一声。
“不知道。”许岁嘴硬。
不知道过了多久,应该不久,因为天还是那样蒙蒙亮的状态,许岁觉得好多了,就将身一扭,反从贺骁手下挣出,到外面去洗漱。
洗漱完回到车里,贺骁在吃早餐,许岁刚坐下,就听他软绵绵地说,“许岁,我身上疼,你帮我按按。”
许岁瞪大眼睛看他,“你干嘛?”
“学你呢。”贺骁恢复正常声音,很理直气壮。
“我什么时候这样了?”许岁皱眉,伸手开始给贺骁按背,“请你不要污蔑我。”
贺骁气笑了,“你刚刚就这样,一模一样。”
“我才没有。”许岁很不服。
“你现在也这样。”贺骁说。
“我哪样啊?”
贺骁不说话了,就意义明确又很假地开始哼哼唧唧,许岁一下气得不行,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给他来了一拳。
贺骁皮厚嘴硬:“嗯,这个力度对了。”
许岁嘴角抽搐,深呼吸几次,气过了,变得心平气和起来。
“贺骁,我惹你了吗?”他面带和煦的微笑,友善地问。
“是的。”贺骁也友善地回答。
“一大早的,我哪里惹你了?”许岁接着问。
贺骁冷笑一声。
许岁没脾气了,想了想,也是自己一大早就使唤人家,还有起床气也没说句谢谢,贺骁其实也没怎么样,只是和之前一样犯贱找抽而已,也没啥。
给他按完,许岁边吃早餐边把车发动往前开。
“我以后不那么使唤你了。”许岁说着,想到贺骁对自己那么好,还有点愧疚。
贺骁看着窗外,说,“不是这个。”
“靠,Alpha的心思真难猜。”许岁撇撇嘴,“你就不能直说吗?”
“别猜了,我也不想说。”贺骁冷道。
“……牛逼。”许岁也学他冷笑一声,同时脑子疯狂运转着,回想着刚刚起床到现在的一幕幕还有贺骁说的那些话,然后忽然福至心灵灵光一闪。
“你该不会是刚刚听我哼唧几声就有反应了吧?”许岁大胆开麦,半开玩笑半挑逗道。
贺骁没回答,把车窗开到最大,窗外呼呼的风灌进车里,凉爽舒适。
“靠,我猜对了。”许岁震惊不已,心跳很快,面上却波澜不惊又假装善解人意,他不动声色地擦了擦手心的汗,摆了摆手道,“我早说了啊,人之常情,不必介怀。”
“能别自恋吗,我要吐了。”贺骁生硬道,“大早上的对棵树都行。”
许岁已经听不进去了。满脑子都是滚动的诗句。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栽柳柳成荫??
他实在忍不住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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