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静嫔喜气洋洋,阮随云笃定赵睢没把实情告诉她。
本来,既是圣旨赐婚,盲婚哑嫁对付着也就过去了,可静嫔是个实心肠,阮随云能对惠妃巧言令色、甚至撒谎,但欺骗忠厚却是万万做不来的。
她环顾四周,见丫鬟仆婢实在太多,“娘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两人离开抱厦,来到一间堆积杂物的耳房。
静嫔惊疑不定,想着莫非襄王有梦神女无心,自家儿子竟会错了意?
但见阮随云一撩裙摆,笔直跪了下去。
静嫔赶忙搀扶,“你这是作甚?”
心下已然觉着不妙,倘自己竟错配了姻缘,难道还得去御前求皇帝收回成命,这事可麻烦了!
阮随云含悲忍耻,将自己被惠妃勒令和亲、遂故意设计欲**三皇子的经过娓娓道来。
她到底未足双十年华,正是要脸的时候,语到后面,几乎哽咽难以做声。
静嫔好容易才听明白,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曲折。
她一拍脑袋,脸都气红了,“好个混不吝的惠妃!自家女儿如珠如宝,别人的孩子便该命如草芥么?”
殷殷拽着阮随云起身,“好孩子,这原怪不得你,谁叫她欺辱你在先!”
照她看这般报复还太轻了,换做是她,定得弄个奸夫什么的登堂入室,让惠妃狠狠栽一跟头才好。
阮随云:……
虽然知道静嫔心善仗义,可这也太过了。
静嫔咦道:“既是设计三皇子,怎的丽妃撞见的却是你跟睢儿?”
这个,阮随云也没法解释了,她哪知道六殿下怎会过来。
只能自我洗脑,一切都是巧合,或许真像六殿下所说,是走错房了吧——路痴娘生个路痴孩子也正常。
静嫔旁观者清,心下却是了悟,她叹道:“你喜欢我儿吗?”
阮随云没法回答,如她这般身份,能找到一桩合适的亲事已是登天之难,还容她挑三拣四不成?
她只觉对不住静嫔母子,“我徒有姿容,却是个绣花枕头,德行更是卑劣,实在不堪皇子正妃。娘娘若觉不妥,便去向陛下回绝了吧。”
与适才对惠妃一模一样的说辞,此刻却是情真意切。
静嫔沉吟良久,摇了摇头,“算了。”
“我不知你是怎么想的,但睢儿却是真心中意这桩亲事,身为母亲,我只要他高兴。”
倘非情根深种,怎会将那块丝帕珍藏许久。
至于感情,反正成婚后也可慢慢培养,何必急在一时。
她含笑拉起阮随云的手,“别管那些了,快跟我来看看聘礼,若嫌少,只管问内务府添去。”
阮随云从未跟这等热情之人打过交道,颇有种身不由己之感。
心下十分纳闷,六殿下寡言罕语,怎会有个叽叽喳喳的母亲?别是生产之时抱错了吧。
等送走一盆火似的静嫔,阮随云才得以喘口气。
徐嬷嬷仍跟做梦一般,半天没回过神来,她思路还停留在自家姑娘要嫁给祝家六郎,可怎么突然换成六殿下了?一样行六,到底不是同样人啊。
她抓着阮随云依依道:“姑娘,嫌贫爱富可使不得。”
阮随云很无奈,“嬷嬷,您误会啦。”
再说祝家也没那么贫,六殿下也没那么富,不定嫁给哪边过得更舒服呢。
“圣旨岂是我能左右的。”
和亲一事先前她就没说,这会儿她也没打算提起——嬷嬷知道了不得找惠妃拼命?
且让她老人家慢慢猜测去罢。
春燕的反应就更可笑了,以前她私底下常夸六殿下俊俏,阮随云以为她会很高兴呢——自己出嫁总得带她过去。
岂料这丫头的脸色惶恐非常,简直像吞了只苍蝇似的。
阮随云问她因由,她讪讪道:“姑爷的眼睛很吓人呢……”
也就那日见了一回,她半月没睡好觉。阮随云只觉得稀奇,可在春燕看来,六皇子莫不是妖怪变的,她听过类似的民间故事,据说一到晚上还会发光,路过的行人若撞见了,就会被抓来果腹。
呜呜呜,她这么瘦,没几两肉可吃的。
阮随云笑她叶公好龙,却也好奇,莫非夜里真跟猫儿眼一般?以后有机会定得看看。
次日御前又来了诏令,请她过去一聚。
其实阮随云得唤景朔帝一声亲舅舅,可自从公主亡故,舅舅再未单独召见过她。
想必为了婚事才走走过场——圣旨发得太草率,忘了先验验货吧。
倘她貌若无盐,如何配得上他金尊玉贵的好儿子。
阮随云微哂,还是根据场合画了个略显隆重的妆容,衣裳就不必太华丽了。静嫔送的料子还未来得及裁制成衣,她这舅舅心里想必也清楚,自己不会有什么好衣裳穿。
听说要面圣,春燕两腿当即就软了,她连见到惠妃都像老鼠见了猫,怎么敢见皇帝?说什么都不肯去。
至于徐嬷嬷则因老迈缘故,走不了远路,以她的身份又不能乘辇轿去,那就太逾越了。
阮随云正踌躇是否要去惠妃处借人使,就见赵睢一身缁衣冉冉而来。
她愣了愣,今日并非休沐,他怎么会出现?
转念一想,有皇帝口谕,师傅必定肯放半日假。
六殿下可不是那种会逃课的坏学生。
赵睢道:“听说父皇召见,我随你一同前往。”
言下之意,是怕她不识得路。
阮随云笑道:“我可不是静嫔娘娘。”
乾元殿虽没怎么进去,可却没少往那经过。在她印象里,皇帝的居处并不比其他宫殿气派,暮色苍茫里甚至分不太清——可能是想混淆刺客视线罢。
莫怪她小人之心,她对这位舅舅实在没什么好感。尽管她爹的下场是自找的,但景朔帝罔顾兄妹情谊也是事实。
至于她从小没受什么恩,就更谈不上感激了。
两人并排而行,步调竟出奇地以致,阮随云起初以为是巧合,后来才发现是他故意放慢节奏。
她有点窘,六殿下实在不必如此体贴,被人瞧见要发笑的。
赵睢见她驻足,以为是累了,“要不要我背你?”
问得十分认真,可见不是玩笑。
阮随云耳根几乎红透,这像话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演猪八戒背媳妇呢。
赶紧摇头,快跑上前,重新回到亦步亦趋的局面。
没一会儿,她感觉左手被人轻轻握着,微微暖热。
望向身侧,六殿下毫无反应,目不斜视。
阮随云又不好用力甩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俩吵架呢——可能只是无意识的动作,怕她跟丢了罢。
阮随云努力往合理解释。
赵睢唇角泛起淡淡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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