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秋吓得跪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姑娘息怒!奴婢也没想到,那关键时刻,竟有个路过的男人出手相救。”
“男人?”林若蘅猛地抓住砚秋的肩膀,“什么男人?看清楚是谁了吗?”
砚秋吃痛,却不敢躲闪,连忙摇头:“没,没有!事发突然,只看到是个年轻公子,穿着不俗,骑术很好,动作快得很!不过我离得远,脸没看清,只知道身手不错,飞身过去就把人救下来了。”
“没看清?废物!”她一把推开砚秋。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妒火,声音阴冷:“东西呢?惊马散,还有办事的人,都处理干净了?没留下任何把柄吧?”
砚秋赶紧磕头保证:“姑娘放心!药是奴婢亲自去城外黑市买的,装药的纸包当场就烧了。撒药的老婆子是外头雇的生面孔,根本不认识奴婢,拿了银子就让她离京了,保证查不到咱们头上!”
听到砚秋打包票,她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这次算她命不该绝!下次她定没有这般好运!”
忽然,砚秋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对了姑娘,听旁边看热闹的婆子说,那救人的公子,情急之下,直接搂住了二姑娘腰!当时街上可有不少人都看见了。”
“搂腰?”林若蘅重复着这句话,眼睛骤然亮起,嘴角勾起了阴冷又得意的弧度,“你是说,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一个陌生男人,把楚玥搂抱在怀里?”
“是的!”砚秋连忙点头,“好多人都看见了,那姿势过分亲密了!”
“哈哈哈…”林若蘅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快意,“好!好极了!楚玥啊楚玥,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她猛地站起身,眼中满是兴奋和算计:“砚秋!你听着,立刻去找几个嘴碎、靠得住的婆子和小厮!让他们把今天这事儿,添油加醋地给我传出去!传得越广越好,越难听越好!”
她语速飞快的吩咐着:“就说,楚家二姑娘当街惊马,路过的公子英雄救美,情急之下,两人当街搂抱,肢体纠缠,亲密无间!越详细越好,越香艳越好!懂吗?”
砚秋立刻明白了林若蘅的用意,这是想毁了楚玥的名节。
她连忙点头:“奴婢明白!一定办得妥妥帖帖!”
“还有,想办法把这精彩的故事,不经意地传到秦公子耳朵里去。让他好好听听,他这位情深义重的前未婚妻,是如何在退婚之后,被野男人当街搂抱的!”
顾淮昭站在原地,并未立刻离开。
直到亲眼看着楚玥被御史府的门房恭敬地迎了进去,身影消失在朱漆大门之后,才收回目光,转向街角一处不起眼的阴影,抬起手,做了个极其隐蔽的手势。
几乎在他手势落下的瞬间,一个穿着普通布衣、样貌毫不起眼的男子从阴影中悄无声息地现身,快步走到他面前,垂手肃立。
顾淮昭没有多言,只是将手中那匹骏马的缰绳递了过去,声音低沉简洁:“将这昏迷的车夫,安然送回楚府,交给门房,说明情况即可。”
“是!”
交代完毕,顾淮昭不再停留。转身,步履沉稳地走向不远处那家临街的茶楼。
他熟门熟路地上了二楼,推开一间雅间的门。
雅间内,茶香氤氲。
临窗的桌旁,坐着两人。
左边是他的贴身侍卫青锋,右边是他父亲帐下成指挥使的儿子成言,三人自小一起长大,情谊深厚。
顾淮昭推门而入的瞬间,两人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
青锋一见自家公子进来,立刻站起身来,脸上瞬间堆起了笑:“公子您可算回来了!这英雄救美的戏码唱得够久的啊?怎么样?那姑娘是不是感动得热泪盈眶,恨不得以身相许了?”
顾淮昭没理他,径直走到空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温茶,一饮而尽。
成言见此,不由轻笑,语气温和却一针见血:“看公子这神色,莫非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看来那位楚姑娘,似乎不太吃英雄救美这一套?”
顾淮昭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呵,她,”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点自嘲和玩味的弧度,“确实,好像不怎么吃这一套。”
顾淮昭的视线透过半开的窗户,仿佛还能看到御史府那扇刚刚关闭的朱漆大门。
他收回视线,转而望向了青锋:“青锋,撒药的人呢?可有眉目?”
青锋脸上的笑瞬间收起,正色道:“回公子,事发突然,但属下第一时间让榕月跟上去了。她传回信儿,说跟上了,要顺藤摸瓜揪出背后指使之人,抓到了再来向您复命。”
顾淮昭微微颔首,榕月是他麾下追踪好手,她若出手,十拿九稳。
他转而看向成言:“成言,依你看,下一步?”
成言放下手中茶盏:“苏御史爱女心切,加之苏姑娘此番受惊病弱,闭门谢客是必然。我们若强行递帖求见,不仅唐突,更显得别有用心,恐适得其反。”
他看向顾淮昭,目光锐利,“公子想从苏姑娘处了解悯安公主离京前之事,此路怕暂时不通。”
顾淮昭端起茶杯,却没有喝,眼底透着沉重:“悯安公主殒命疫村,那场大火烧了一天一夜,整个村子化为白地。这绝非她一人能办到!况且,她的性格绝做不出平疫焚村的事!”
“她离京前最后见过谁?可曾说过什么?是否察觉了异样?这些疑团,唯有与她情同姐妹、过从甚密的苏云初最有可能知晓。”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却坚定,“这条线,不能断。只是御史府不见外客,我总不能硬闯进去。”
成言点点头,表示理解顾淮昭的坚持:“既如此,楚二姑娘楚玥,确是目前唯一能接近苏云初,且可能获取信任的途径。”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顾淮昭脸上,带着一丝探究,“只是,公子打算如何让她帮忙?今日惊马之事,她显然并没有很惊讶的样子,对您的出现,也未见得全然信任。”
顾淮昭放下茶杯,目光再次投向窗外御史府的方向,眼神变得幽深难测。
“急不得。”他缓缓吐出三个字。
“惊马之事刚过,此刻再贸然接触,只会让她更添防备,甚至可能怀疑今日之事是否与我有关联。”
他收回目光,看向成言和青锋,眼神恢复了一贯的冷静:“现下我们只需要耐心的等。”
“等榕月带着幕后黑手的消息回来,看看是谁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这楚姑娘的命。这或许也能成为我们手中的一张牌。”
楚玥提着药箱踏入苏云初的闺房时,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没想到,除了卧床的苏云初,屋内还有一人。
一位身着云纹锦袍的年轻男子正坐在床边的圆凳上,身姿挺拔如青松,他闻声转过头,目光落在楚玥身上,带着审视与一丝恰到好处的礼貌性询问。
原来是南阳侯世子穆承霄。
“楚姑娘,你来了!”苏云初靠坐在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似乎比上次好了一些。
随即,她注意到楚玥垂在身侧的手,那掌心明显能看到刺目的暗红。“你的手怎么了?”她的声音带着真切的担忧。
楚玥下意识地将手往袖中缩了缩,面上露出一个安抚的浅笑:“不妨事,来时路上不小心被车辕刮了一下,皮外伤而已。”
她走到床前,将药箱放在一旁的矮几上,动作自然地打开,取出干净的棉布和金疮药。
在苏云初和穆承霄面前,她快速地撒上药粉,用干净的棉布重新包扎好。
“这位是?”她处理好伤口,看向穆承霄,装作不识。
“哦,瞧我,忘了介绍。”苏云初连忙道,“楚姑娘,这位是南阳侯府的穆世子,穆承霄。穆哥哥,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太医院楚院使的孙女,楚玥姑娘,她的医术极好,多亏了她为我施针,我才觉得松快些。”
“原来是楚姑娘,久仰。”穆承霄站起身,拱手为礼,声音清越温和,“多谢楚姑娘为小初费心诊治。”
“穆世子客气,医者本分。”楚玥微微颔首还礼,态度不卑不亢。
楚玥重新净了手,取出针囊。
她走到床边,准备施针,却发现穆承霄依旧站在原处,并无离开的意思。
楚玥拿着银针的手顿了顿,看向穆承霄,眼神中带着一丝询问。
闺阁女子施针,尤其施针部位多在颈肩后背,外男在场终是不便。
苏云初看出了楚玥的犹豫,虚弱地笑了笑,解释道:“楚姑娘,无妨的。穆世子也擅岐黄之术,自小到大,我身子不爽利时,他也常为我诊脉看方,有时也会施针。他留在这里,或许还能帮衬一二。”她语气自然,显然对此习以为常。
穆承霄也温言道:“楚姑娘尽管施针,我在此只为看顾小初,绝不会打扰姑娘行针。”
话已至此,楚玥不再多言,点了点头。
她收敛心神,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苏云初身上。指尖捻起银针,手法沉稳,一根根银针依次刺入苏云初颈侧和背部的穴位。
她虽全神贯注,心无旁骛,却依旧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温和却存在感极强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手上。
穆承霄就站在她身侧不远,安静地看着。
这目光让楚玥心底那根弦绷得更紧,但她面上不露分毫,手上的动作依旧稳定、流畅。
一套针法施完,楚玥起针收好,又替苏云初掖好被角,嘱咐了几句静养的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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