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员和黎纯交代陆总很快就会下来，让黎纯耐心等一下，在此期间，工作人员帮黎纯做了一下登记。黎纯点点头，趁着这个功夫自然而然地与前台工作人员随意攀谈起来。
她整理了一下衬衫衣领，将衣服的褶皱抚平，很松弛地开口，自然到像是平时和朋友聊天一般:“你们陆总平时日程安排多吗？”
工作人员没有多想，笑着回答:“嗯，陆总他平时很忙，一般都需要预约才能见他，只是今天恰巧行程不满，所以才可以破例。”
“这样啊，”黎纯若有所思地回应，她抬手将鬓角的碎发撩到耳后，嘴角弧度又上扬几分，“谢谢你。”
就在她打算转身去一楼待客区等候，一个声音掠夺了她的注意力。
“陆总好。”
黎纯一顿，顺着声音方向看了过去。
陆啸池赫然站在她的侧前方，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
“黎小姐，这位就是我们的陆总，陆总，这位是黎小姐，簇新服饰派来的代表。”
前台工作人员并未感觉气氛有什么不对，她也注意到了陆啸池，便主动开口介绍，打破了两人之间诡异的沉默。
陆啸池表情纹丝不动，凌冽的眼神透射出压迫感，和一种难以名状的幽怨。
“好，谢谢你。”黎纯礼貌道谢，大方自若地往前走了几步，站定，率先伸出右手，“陆总好，我是黎纯，簇新服饰营销部部长。”
陆啸池的视线还在黎纯的脸上，又盯了许久，才舍得看向那只无名指套上了戒指的，漂亮修长的手。
他自嘲地笑了笑，牵起黎纯的手，将其摆正。
那戒指更明显地呈现在了他的眼前，也更加刺眼了。这么漂亮的一双手，偏偏戴了这么丑的戒指。
一旁的前台工作人员好似发现了什么惊天大八卦，不禁捂住嘴，张大眼睛好奇地探究眼前两人的关系。
毕竟陆啸池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女人，虽然长了一张性张力十足的脸，平时却是一副性冷淡的模样，对生活与感情都很麻木，只有工作时才会认真专注。
今天黎纯的出现，倒是让他们这些爱八卦的工作人员有了话题。
黎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虽然陆啸池的举动出乎意料，可他就是这样的人。他像一只没有驯化过的野犬一般，只要面对她，野性就会完全暴露，情绪上来了不管不顾的。
过去他完全臣服她，现在他恐怕对自己只有恨。毕竟自己骗了他那么多次真心。
“你结婚了？”他平静开口。
“嗯。”黎纯漫不经心地回应，眼神中带着狡黠，以及刻意伪装出的幸福，好似她很爱她的丈夫，他们生活美满。
前台听到这一问一答，眼睛一转，没什么头绪，不过她可以确定，这两人关系不一般。
下一秒，更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陆啸池没有放开黎纯的手，而是直接拉着她往电梯的方向走了，步速还不慢。黎纯一挑眉，没有挣扎。
他们消失在了转弯处，前台焦急地探头试图继续吃瓜，这正精彩呢突然中断谁也受不了，陆总到底要对有夫之妇做什么呀？！可角度刁钻，她看不到他们，也不敢离开工位，只得哎一声十分不甘心地放弃。
电梯内，陆啸池继续问她。
“和何润辰？”
黎纯特意加深笑意，语气也温柔起来:“对。”
电梯的门反射出黎纯的倒影。银灰色底的映衬下，黎纯的笑容伴着模糊的光晕格外刺骨。
黎纯演技不错，炉火纯青的撒谎素养更是让人不得不信。除了她自己，恐怕很少有人会怀疑。
陆啸池同样。
可是他还是不甘地咬着牙回应:“我不信。”
黎纯同样在暗中瞥电梯门反射的陆啸池。他的情绪都尽收眼底。
陆啸池身着暗红色西装，看上去确实成熟稳重了不少，可一开口还是那样的幼稚。他在她面前仿佛永远长不大一般，对待感情也是没有一点成年人的做风。
电梯到达了目标楼层。
本来陆啸池是想直接在一楼和对方简单商谈的，谁知来的人是黎纯，恰巧撞到了他的枪口。
陆啸池带着黎纯去了一个会议室。
黎纯跟在他后面，两旁的工作人员大多对此没有什么特别反应，陆啸池在他们眼中就是工作狂，要跟工作过一辈子，只有三个女孩偷摸着抬头看她。
会议室既没监控也没人，一个巨大的落地窗正对着太阳，若是上午定会气派敞亮，只是现在太阳快要落山，余晖只能为这间会议室染上阴沉。
陆啸池关上了会议门，隔绝了一切，会议室只有落地窗是透明的，外面的工作人员是看不见里面的。
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
“陆总。”黎纯平淡地喊了喊他，掏出了手机，粉红色的手机壳略显张扬，她一边说一边在手机上点了几下，“我这次来贵公司，是为了谈合作，不过看来似乎要先取得您的信任才行。”
陆啸池眉头微皱，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面前的人就笑盈盈地开口。
“老公啊，你快下班了吗？我这边还有半个小时就能结束，你来接我吧。”
“在飞池金融科技，对，就是市中心那栋楼。”
黎纯在和何润辰通话。
陆啸池瞬间僵在原地。
黎纯很亲切地叫着那个人老公，很亲昵地让他来接她。他们回家路上可能会一起逛超市，晚上可能会一起做饭，还会一起睡觉。
黎纯的笑容不像是演的。她流露出的幸福更是不像。随着她头不经意间的转动，拿着手机的右手就会时不时展现在陆啸池面前，其无名指上的戒指，就会随着会议室的灯光闪动。
犹如一把把磨好的泛着银光的刀，不停在陆啸池的心脏上划刻。
黎纯只和那个人聊了一会，可时间流逝得却异常慢。
她终于挂断了电话，将视线放在了陆啸池身上:“我的丈夫半个小时后就会来接我回家。陆总，如果您相信了我，那我们就开始谈合作吧。”
“你们有孩子吗？”
陆啸池就像没有听见黎纯在说什么一般，只一味无礼地问自己想问的问题。
其实黎纯不介意，更没有生气。如果陆啸池想，她可以陪他玩一会旧情人叙旧的游戏。反正还算有趣。
“没有。”黎纯一歪头，扬着声调回答。
“结婚多久了？”
“快三年了，再过几天就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陆啸池轻笑，“比起跟他做，应该还是我更能让你舒服吧。”
“再舒服也是五年前的事啊。”黎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嘴角带着戏谑的笑，“陆总，人不能总活在过去，您已经不是18岁了。”
陆啸池脸一黑，整个沉了下来。黎纯有种得逞的得意感，逗陆啸池一直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不过她可不敢沉浸在里面太久，再逗下去，恐怕陆啸池真要崩溃了。她随即将话题转移到正事上。
“陆总，现在让我们来谈谈当下的事吧。”她从跨在肩膀上的帆布包里，拿出一个册子，“这个册子涵盖了我们公司的所有服饰风格，您可以看一下。”
“我此次前来，是希望贵公司的发布会，工作人员的统一着装可以由我们簇新服饰来提供。当然，不需要贵公司出钱，我们只是想借此机会扩大品牌名声，拓展业务。”
黎纯话语沉稳，举止大方，笑容自如，轻松就将感情与事业分开，就事论事，陆啸池的态度摆在黎纯面前，与黎纯对比起来，就衬得他小肚鸡肠了。
可陆啸池对待感情从来都像个疯子，离开黎纯后感情压抑太久，只能靠疯狂地学习与工作去麻痹自身的他，现在一点工作都谈不下去。
他阴着脸往前迈了一步，伸手试图拽住黎纯的胳膊，黎纯撤步，轻松避开，脸上还挂着轻松自得的笑容。
陆啸池看着落空的手，最终攥成了拳头。
“一口一个陆总，还挺客气。”陆啸池攥紧的指甲陷进肉里，一字一顿，“舒不舒服，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黎纯抬眼与他对视良久，直到陆啸池开始不自然地，烦闷地回避她的视线，她才轻叹道，“看来陆总今天没有心情谈合作。”她说着将册子放回包里，“或者说，陆总应该只是没有心情和我谈。”
黎纯微笑着直视陆啸池，眼神没有一丝闪躲，通情达理，温文尔雅，在她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她整理好帆布包，就直接往门口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没关系，既然陆总不喜欢我，那明天我让我们老板派其他人来。”
就在黎纯的肩膀与陆啸池只有几厘只差时，陆啸池抓住了她的手腕。
黎纯嘴角勾起。
“现在谈。”
陆啸池说完就拉开一把椅子坐下。
陆啸池最清楚，黎纯性格张扬洒脱，表面温和有礼，只是她在装罢了。可是他还是只能任由自己被其拿捏。
“好。”黎纯坐在了他的对面。
刚刚收回的册子再次被拿出，黎纯推到陆啸池那边，陆啸池的情绪已经被其强制压下，看似平静，可将册子翻页时捏皱的纸页以及过于响亮的声响却暴露了他。
“简述一下你们品牌的设计理念。”
“以舒适为主，偏日常风格。”
“那倒是很适合做工作服。”
“是的。”
“刚刚黎小姐也说，不需要我们出钱，那服装的质量问题，可以得到保证吗？”
“陆总放心，我们在制作服装之前，会将布料样品寄给您的。”
“距离发布会召开还有两个星期，确定成品可以在那之前交付？”
“确定。”
陆啸池工作起来还算认真，两人终于可以不带一丝个人情绪，正式交谈。可以看出他在抑制自己的注意力，使自己全神贯注地工作，不再去想那些让他烦躁的事。
也可以看出，他在麻痹自己，让自己忽视眼前的黎纯。他在当面前的人不是黎纯，只是一个很简单普通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商务代表。
黎纯看破不戳破。只希望这种情况可以持续久一点。
“好。”差不多谈完，陆啸池放下册子，站了起来，往桌子中间走，“合作愉快。”他伸出左手，眼睛直直盯着面前的黎纯，神情固执。
“合作愉快。”黎纯回握。
陆啸池故意伸出左手，就是不想去碰那左手的戒指。即使别扭，他也要这样做。
黎纯收回了手，将册子放回包里，“陆总，合同拟定好之后您发给我就可以，微信……”
“我没删你。”
还没等黎纯说完，陆啸池就开口。
黎纯一顿，随即点头，“那好，我回头加您。”
陆啸池死死盯着黎纯的手机:“就现在。”
黎纯无所谓地点点头，“好。”
她在陆啸池眼皮底下拿起手机，解锁，点开微信，每一个动作以及手机界面的变动都被陆啸池监督着，仿佛他走神一秒黎纯就会耍什么花招一般。
黎纯删他，是五年前的事了，删了他之后，对他的愧疚也只存在了一阵子，现在早已没感觉了。
“陆总，您的手机号是……”她抬头看向他。
陆啸池被气笑了:“黎纯，你连我手机号都不记得了？”手机号三个字被他重点强调，他控诉着她，语气十分不爽，“再过几年，是不是连我这个人也会忘？”
黎纯看他是不打算告诉自己了，便退出微信，点开电话里的联系人，直接搜索陆啸池，随后出现了他的电话号码。
黎纯看了一眼就回忆起来了，再回到微信，准备搜索。
就在屏幕上出现陆啸池的时候，手机界面却被一通电话取代了。
上面的备注，赫然写着两个大字——老公。
陆啸池本来不悦的情绪更加阴翳，他抬手试图抢过手机挂断那个电话，可黎纯从不是可以轻易任由他掌控的类型，在过去，也一直都是她在掌控他。
五年过去，即使一切都变了，可这一点，终究不会变。
黎纯反应了过来，很自然地躲开，一个闪身，不经意远离了陆啸池，背对着他。她接起电话，脸上是难以忍耐的笑容。
“老公你已经到了吗？”不知不觉，黎纯走到了落地窗前，她往下看去，楼下何润辰的车已经停好。
“好巧，我这边刚好也结束了，我这就下去。”她挂断了电话，将手机顺便塞进口袋。
转身时，陆啸池竟然欺身压了上来，独属于他的气息瞬间占领了四周，那张极具冲击性的脸霸占了视线。
他表情阴沉得吓人，两只有力的手臂哐的一声撑在黎纯两侧，将其困在自己与落地窗的方寸之间，空间拥挤到黎纯转身都有些困难。
她不想碰到陆啸池，便极力向身后的落地窗贴。对方察觉到后眼神中的怒意便更甚几分。
不过她倒不算生气，反而觉得面前陆啸池气到发疯地样子很有趣。
褪去了成熟的伪装，他还是18岁的他，一点也没变。
两人对视良久，最后是黎纯笑着打破了沉默。
“我的丈夫就在楼下。”
“陆总。”
“您这样不礼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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