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房间，虞晚伸了个懒腰，揉了揉干涩的眼，昨夜她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
她站在镜子前，看着泛红的眼尾，心中已经坦然了。有些告白不是为了得到回应，而是为了让自己从自我编织的茧里，坦然地破壳。
当秘密窥见天光，让整个故事有了呼吸的缝隙。
简单洗漱过后，虞晚用粉饼轻轻按压眼周，让人看不出哭过的痕迹。
整理好思绪准备出门时，她给肖泽远发去消息：“起了吗？一起吃个早餐！”
肖泽远几乎秒回：“去哪吃？”
虞晚给他发了街边一家鸡鸣汤包的地址，然后收起手机，出门而去。
吃早餐的人很多，虞晚到店之后很快就点好了，两碗鸡汤馄饨、一笼汤包、一盘烫干丝。
肖泽远火急火燎地赶过来时，虞晚正低头吸着汤汁。
他推开门进来，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眼下留着一圈乌青，显然是熬过夜了。
肖泽远坐到虞晚对面，见她神色如常，默默松了口气。
虞晚将桌上没有香菜的那碗馄饨推到他面前，平心静气道：“来了，趁热吃。”
肖泽远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找不出一丝不寻常，仿佛昨夜的事对她没有丝毫影响。
“看着我做什么？”虞晚放下勺子，把汤包往他面前又推了推，“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用笑容掩饰尴尬，努力维持着表面的自然。
“你……昨晚睡得好吗？”肖泽远拿着勺子，小心翼翼试探道。
“好啊！”虞晚答得飞快，生怕她的迟疑会泄露什么。随即她舀起一个馄饨塞进嘴里，烫得微微皱眉，却还是强装豁达，“为这点小事还不至于辗转反侧。”
说到最后，她还是迟疑了：“我们以后……还是朋友，是吗？”
“嗯。”肖泽远点点头，不敢看她。
“快吃吧，等会去老门东逛一逛！”虞晚突然有些绷不住了，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尽量不让他看出异样情绪。
肖泽远的动作顿住了。他惴惴不安，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我……打算回了！”
虞晚没抬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什么时候？”
“中午吃完饭。”肖泽远看着她吃馄饨，目光里满是愧疚与不安，又补充了一句，“这边的事……了了。”
店里人声嘈杂，邻桌的小情侣正在说笑。
“好。”虞晚慢慢把最后一个馄饨送进嘴里，还笑了笑，只是那笑意没达眼底。
“等会还是先去老门东吧，带你去个地方。”她抽了几张桌上的纸巾，捏了捏泛红的鼻尖，声音里带着些颤抖，尴尬地笑了笑，“你慢点吃，这馄饨有点烫。”
她的解释有些多余了。
*
老门东，一间很小的书店。
这是24小时无人自助书店。此时店里没客人，只有一只橘白小猫还在睡着，尾巴尖随着呼吸轻轻摇晃。
“怎么今天只有一只小猫？”肖泽远的目光在屋里扫视一圈，落在那团毛茸茸的小家伙身上。
“还有两只，可能出去玩了吧。”虞晚蹲在小猫旁边，轻抚着它，下意识回答。后又转念一想，他何以这样问？
“你知道这家书店？”
此刻，她仍心存希冀，以为他还记得当初说过的话。
“南京网红书店嘛，店员是三只小猫。”肖泽远随手在书架上拿起一本旧书，漫不经心道。
“哦。”
那点期待在虞晚眼里瞬间碎了，她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仿佛笑她自己又在自作多情。
她转身走向书架，一排排看过去，指尖在书名间滑过，努力寻找着什么。
“你在找什么？”肖泽远放下书，跟了过来，声音里带着点莫名的局促。
“《挪威的森林》。”虞晚没回头，声音冷冷的。
“我帮你找。”
肖泽远走到书架旁，搬过木梯架稳。他踩着梯子往上爬，目光扫过最顶层的一排书脊，“上面好像没有。”
虞晚在堆着几本塑封未拆的新书的角落里发现了它。她蹲下身，将最下面的那本抽了出来：“找到了。”
虞晚扫码付款，转身拿到门口的册子上登记信息。
肖泽远翻看着桌上的留言册，这是刚换过的一本新的，还没写几页。
虞晚将书拿到他面前，说：“送你了。”
“为什么送我？”肖泽远愣住了，低头看着封面那抹深绿，又抬头望向她，有些困惑道。
“书里说，‘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也许我们从来不曾去过，但它一直在那里，总会在那里。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虞晚顿了顿，抬起头，直直地盯着他，不自觉加快语速：“我想跟你说的是，虽然没有了你这棵大树，但我拥有的是整片森林。”
她看似豁达，但眼底的伤感骗不了人。其实她心底真正想说的话是：我把这本书送给你，希望你翻开它时，能懂我藏在字里行间的，如同“喜欢到全世界森林里的老虎都融化成黄油”那般炽热而又纯粹的心意。
肖泽远接过书，正反打量了一番。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再抬眼时，虞晚已经转身走到门口的明信片墙前。
虞晚拿起张空白的卡片，笔尖顿了顿，思量片刻后写下：“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
她把自己写的夹在众多明信片之间，掏出手机，对着满墙的明信片拍了张照，随手发了条朋友圈，没有配文，只有那张照片。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来南京吗？”她忽然转过身，阳光刚好落在她脸上，把眼神照得格外明亮。
肖泽远看着她，心头一震。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高三某天的《新闻周刊》有一期介绍了这家书店，然后你说你以后想来南京。”她笑了笑，带着点自嘲的语气又道，“很可笑吧，你的一句玩笑话我却当了真。”
他看着她，心虚且复杂。肖泽远喉结滚了滚，卡在喉咙里的话终究没说出口。
“好了，这次换我先走，就不送你了。”虞晚拿起凳子上的包，带子往肩上一挎，转身潇洒出门去，动作干脆。
她没有回头。
小猫不知何时醒了，在阳光下懒洋洋地舔着爪子。
肖泽远站在原地，手里拿着那本《挪威的森林》，他望着门口的方向，心里像落了场没停的雨。
虞晚坐在回去的地铁上，此时林浩发来消息：“你朋友圈的照片是哪里？”
她回了：“一间很小的书店。”
是的，这家书店的名字就叫做“一间很小的书店”。
*
第二天上课前，林浩神秘兮兮地来到她旁边，将手鞠球铃铛递给她，“这是你的吧，昨天落书店里了，我帮你带回来了。”
虞晚接过熟悉的挂件，心头一阵苦涩，如打翻了的五味瓶，很不是滋味。
“你在书店哪里捡到的？”
“不知道被谁挂明信片墙上了。”
林浩将手机里当时拍的照片给她看，手鞠球果然被挂在了夹子上，挂件后面的明信片上写着四个字：“别来无恙。”
那正是见面时肖泽远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虞晚呆楞着，手里紧攥着挂件，然后用力扯下手鞠球下坠着的铃铛。
林浩有些可惜：“好好的，干嘛弄坏了！”
虞晚不答。
他把念想留在了南京，自是不用再响了……
这个故事很短，其实也算不上是一个完整的故事，称它为一个片段、一段记忆或许更为贴切。
最后的结局我有设想过虞晚和肖泽远敞开心扉，就此在一起，但仔细想想又觉得十分牵强。一个安于现状，一个志在远方，纵然初时心动，终将活成平行宇宙。
曾经的心动很纯粹，生命的缺憾也很美。有些人在你生命中的意义，不在于最终停泊的港湾，而在于他曾如何照亮你航行的某一段海面。
祝大家都能释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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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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