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燥热烦闷的天气让他卷起了短袖的袖子,露出肌肉明显的上臂,凌岁穗知道那是他常年打篮球积累留下的。
这么多年过去,自己早已不打排球了,而他的这个喜好却一直没有丢掉。
牧希将凳子放在厨房门口的位置,正好坐下不被雨淋到的同时能赏个雨。
他拍拍身旁的凳子:“坐啊。”
见凌岁穗有些迟钝地不为所动,他还能做到和凌岁穗开上玩笑。
“怎么了?不想和老同学叙叙旧了。”
不想。
他的学生还都在,成年人的体面当然让凌岁穗再次挂上假笑:
“怎么可能,您是教授,该是我给你搬凳子的。”
她将凳子往旁边拉了一下这才愿意坐下。
牧希像是听不懂对方的阴阳,“哪里能让你帮我搬,平时工作已经很累了,能休息就多休息一下吧。”
“这种场面话你说的还真不错,看来平时名利场上应酬不少啊。”
“嗯。”即便凌岁穗始终不愿看自己,牧希还是看着她笑着,“那样的生活不太好过呢。”
她不知道牧希是不是在开玩笑,但亲耳听到他过得不好这样的话,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凌岁穗内心并没有感到畅快。
“什么样的生活会好过?有失就有得,做人不能太贪心。”
“哦,那是我太贪心了……”
周淮先抬头看去,雨幕之中只有两人的背影和听不清的谈话声。
只是…自己不应该去打扰,他们是认识了那么多年的好友,应该是有说不完的话要说的。
可是他们俩个人之间真的没什么好说的,更没什么矛盾,就是尴尬而已。
“怎么突然想到来这种地方了?”
“这种地方?”凌岁穗听出话里的问题,语气变了些。
自己真的是烦这些城里人,以为自己呼吸了几年的工业污染尾气,就真的以为自己高人一等了。
“我以为你还会继续像之前那样的直播,喜欢在大城市里,这里不像你能待得住的地方。”
“哦,”她并非喜欢大城市,只是喜欢有人陪着她热闹一些的生活。
她最讨厌的就是一个人上班,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逛街。
只要有人陪着她,她无所谓是在哪里享受这份热闹。
不想与之做过多的解释,凌岁穗只道:
“对,我就是喜欢大城市啊,就是喜欢繁华的大都市,享受那种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感觉。
她话锋一转:“可我更喜欢周淮先,我喜欢他,所以他在哪里,我就要在哪里。”
说到这里凌岁穗的拳头收紧后又慢慢放松,“而且,我们马上结婚了。”
她说谎话真的不打草稿,不计后果地就已经脱口而出。
心虚地看了眼在厨房安静忙碌的某人,看来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反正周淮先听不见,她也就放心了。
如果说前面的话牧希只是无所谓的笑看着她,那现在还真是始料未及。
“我还以为你不会结婚。”
“我会。”
“你之前和我说过,你害怕结…”
“那是以前。”凌岁穗打断他的话,“要看到遇到什么样的人,那种没有让我产生结婚**的,都是错误的人。”
“那我呢?”
“?”
“我曾经让你产生结婚的**了吗?”
牧希从来不会说这样出格没礼貌的话,印象里,牧希总是一个得体温柔还很顾及场合的人。
凌岁穗被吓得说不出话,眼前的人突然陌生了起来。
“开个玩笑,抱歉,我不太会,可能有些不太好笑。”
他继而笑笑,“看你和我很不熟的样子,活络一下气氛,带你体验一下大学时候的感觉。”
“神经。”
“嗯,会怼我了,看来是起效了。”
牧希笑得更甚:“凌岁穗,自然些,别总绷着弦,我又不是洪水猛兽,我们之前关系不是很好吗?”
怎么了,他这是在惋惜?
神经病,神经病,神经病。
他明明就知道自己之前对他的感情,又在装蒜地戏耍自己。
“所以…你现在好些了吗?”
“没有。”我一直都没好。
凌岁穗已经不是生气了,是在一阵阵的雨声中变得沉默起来。那是大雨倾盆…凌晨三点,自己接到了一通电话。
牧希两个大字印在漆黑的宿舍里,在毕业前的最后一晚,宿舍的另外两人都已回家,空荡漆黑的宿舍只剩她与江月。
在江月不加阻止的寂然里,铃声持续地响着,她是要让凌岁穗自己做出决定。
最后,凌岁穗在无限的纠结里点开了接通。
她以为自己会听到牧希的声音,以为即便不能在一起,这也会是毕业前的最后一个告别电话。
可不是他,是张扬。
他喝醉了,在与今天同样嘈杂的大雨背景音里,用着牧希的电话大喊:
“我喜欢你,凌岁穗你能来接我吗?我喝醉了。”
在沉默中凌岁穗挂断了那通电话,也挂断了与电话原本的主人这些年一切的联系。
牧希是不是知道自己一定会接这个电话,他算准了自己不会挂掉他的电话对吗?因为不在乎,所以才会丝毫没有顾及地将自己的手机递出。
你是不是真的以为在我心里很重要啊!凌岁穗当时脑子里就这一句话。
可恭喜你,在二十几岁的凌岁穗那里还真是这样。
这个借用手机的请求不会是牧希主动提的,当然了他只是那个默许的人,他要当那个大好人,帮助兄弟和心爱的女孩表白的大好人。
很多东西都想起来了....
好像讨厌下雨天也要从此刻开始了。
下雨天就是又、脏、又、粘、腻。
“是的,我们的关系还挺好的,那我提前祝你在这里玩的开心。”
留下这样的一句客套话,凌岁穗没了吃饭的心情,更没了陪他在这赏雨的闲情雅致,发消息想让江月给自己打个电话,借口走开了。
临走前,牧希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扬声留下一句话:“我带给你的礼物记得拆,我怕坏掉。”
这下不仅是凌岁穗了,周淮先和牧希的学生们都听到了这句话。
牧希,你到底想干嘛?
****
凌岁穗直挺挺躺下,伏面埋在枕头里,有点儿活人微死了。
江江…你在哪里…
她刚才没有真的给江月打电话,在犹豫了一会儿后是自己订了个闹钟借口跑掉的。
她正在和小秦医生“谈着恋爱”,还是不要打扰她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凌岁穗叫了几句,终于发泄了些出来,内心咒骂着牧希,她心也是大,骂着骂着就睡着了。
她再次清醒些的时候是在两个小时后了。
床头的小台灯被打开,周淮先半蹲在床边正在纠结要不要叫醒凌岁穗起床吃饭。
十**岁的小孩正是闹腾的年纪,又是一堆聚在一起,客厅热闹至极,是凌岁穗喜欢的氛围。
可此时她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的,躲在房间的被子里睡着觉。
周淮先小心地帮她把头摆正,明明平时最怕热了,再不帮忙探出头他真怕凌岁穗把自己闷死。
虽然害怕凌岁穗饿到,但周淮先同样也害怕打扰到她睡觉,手掌托着她半边的脸颊,打算给她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
凌岁穗整张脸都陷在他的手掌中,周淮先气不敢喘。
她的脸真的好小,软软的、鼓鼓的。
忍住想要上手逗弄的冲动,他斥责着自己这并非正人君子的想法。
好不容易将凌岁穗搞好,他刚站起便感受到自己因为蹲的太久发麻的双腿,差点没站稳,却依旧不敢弄出大动静。
相较于周淮先小心翼翼地不敢弄出动静,客厅的几个学生在玩游戏,并不知道凌岁穗在睡觉,不小心传来一阵骚动。
床上的凌岁穗动了动,周淮先以为是被吵醒了,下意识就去捂她的耳朵,想要降低一下噪音。
这不捂还好,一捂便出了事,周淮先本就发软的小腿因为下意识要去捂的动作,双腿跪趴在床前。
凌岁穗一睁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画面,她看了两眼重新闭上眼睛,嗯..她在做梦,她还没睡醒。
“醒了?”周淮先将手放下,靠近床前轻声问道:“要吃饭嘛?我给你单独做了一份放起来了。”
“不…要…想睡觉,好困。”
“好,那你好好睡觉,等想吃了和我说一声,我帮你热。”
周淮先慢慢起身打算离开,手腕被凌岁穗拉住又放开。
“你去哪里?”
“我去吃饭?你不在,总要有主人招待一下客人的,不然这样不礼貌。”
“那辛苦你……招待……他……”们……“了”
她睡梦里说的断断续续,吐字并不清晰。
只是他吗?
即便带着困惑,周淮先依旧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好,我会的。”
重新将她的被子盖好,以为凌岁穗是害怕对牧希招待不周,他特意提出:
“你睡你的,我会照顾好你的同学的。”
只要凌岁穗开心就行,只要是她的同学,不管是不是有别的特殊身份,他都会好好对待。
在自己现在不太够用的脑子里,凌岁穗只听到了一句这是她家,没错,牧希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客人。
“好。”她慢慢再次睡着,顺着这段对话,她做了一个梦。
可能梦就是反的,梦里周淮先一关上房门就在一众人的目光之中将牧希单方面痛扁了一顿。
凌岁穗在一边拍手叫好,笑着笑着就醒了。
可醒了的后果就是,她分不清楚现实和梦境了,起身环顾着四周。
周淮先人去哪里了?他真去打人了?她记得周淮先还回来和自己说话来着。
自己和他说话没?
不记得了,就算记得,她现在满脑子也是梦里发生的事情与对话。
但周淮先不是那种冲动的人,应该只是自己的臆想,带着这样的想法,凌岁穗起身准备寻找一下周淮先。
一觉睡醒,凌岁穗没有特意去看几点了,只觉得外面的雨更加大了,风将大门吹的呼呼作响。
凌岁穗有点儿害怕,刚想打开客厅的灯,却借着房间的灯,在一道闪电过后,看清了放在客厅桌子上的“礼物”。
她好像知道牧希想要送的礼物是什么了...
牧希,你就是一个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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