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魔域那令人窒息的环境,重新呼吸到修真界那稀薄却清爽的空气时,我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额间的印记似乎也安分了不少,至少不再像在魔宫时那样时时发烫,提醒着我周身萦绕的污秽魔气。
但我没时间感慨。师尊下落不明,多耽搁一刻,变数就多一分。无圣宗那潭水有多深多浑,我比谁都清楚。要查清师尊失踪的真相,光靠我自己两眼一抹黑地瞎撞肯定不行。
我需要情报。需要无数双眼睛、无数只耳朵,需要能渗透到修真界乃至凡人界各个角落的消息网络。
而搞情报,需要什么?
当然是钱!大把大把的灵石!或者,凡人界流通的金银珠宝也行!
巧了,我谢音,如今是个穷光蛋。叛出宗门时走得潇洒,除了不离身的“无音不全”和额间这烫手山芋“凝血月”,可谓是一穷二白,两袖清风。
于是,我目标异常明确——去找我那人傻钱多(划掉)……义薄云天、富可敌国的死党,左庭竹。
左庭竹,何许人也?
说出来吓死你——他是人界首富,富商大贾左老爷子唯一的宝贝儿子的嫡长子。
货真价实的“富三代”。
但你可别小看这个“孙子”。左家富到什么程度?据说凡人界每隔三条街就有一家左记钱庄,每隔五座城就有一座左家开的酒楼或货栈。他们家库房里的金子垒起来,估计能再堆出一座小点的灵山。左庭竹他爹左瑜青,那是出了名的商业奇才,而左庭竹这小子,完美继承了他爹的脑子和他爷爷的魄力(以及花不完的钱),虽然年纪轻轻,但已经是左家实际上的半个掌舵人,人送外号“散财小童子”——当然,主要是因为我送他的。
说起我俩这跨界的友谊,那真是……缘分妙不可言。
那年我十岁,师尊带我去凡人界的皇宫赴宴。为啥去?因为那皇帝老儿过六十大寿,非要彰显一下自己跟修真界仙长们关系好,特意派人来请无圣宗出席。
当时掌门陆丰(疑似辜负了我死党奶奶的渣男师伯)正在闭关,宗门里其他长老一个个滑不溜手,谁也不想浪费时间跑去给个凡人皇帝贺寿,纷纷找借口推脱。最后这“美差”也不知怎么的,就落到了我师尊陆凌云头上。
师尊当时想了想,看着我这个捡回来三年都没怎么下过云霞峰、快憋疯了的小徒弟眼巴巴的样子,居然点头答应了。现在回想起来,师尊大概也是想顺便带我去人间逛逛,见见世面。
就在那场极尽奢华、但我看着只觉得吵闹无聊的宫宴上,我遇到了时年十二岁的左庭竹。
当时的情景我记得特别清楚。一堆穿着锦衣华服、戴着金银珠宝的皇子皇孙、世家子弟在那里要么装腔作势,要么追逐打闹。就他一个人,穿着料子极好但样式简单的锦袍,安安静静地坐在廊下,手里拿着个纯金打造的……算盘?正噼里啪啦打得飞快,小眉头蹙着,嘴里还念念有词:“东海珍珠三百斛,账面支出却记五百……哼,中间这两百斛的差价,定是被经手的太监和管事层层克扣了……得想个法子让他们吐出来……”
好家伙!我在修真界见多了算卦布阵的,头一回见有人在皇帝寿宴上拿着金算盘查账的!这画风清奇得立刻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凑过去,好奇地问:“你在干嘛?”
他抬起头,露出一张粉雕玉琢、但眼神格外精明老成的小脸,瞥了我一眼,大概看我也是个小孩,没什么防备,撇撇嘴道:“算账。家里给宫里送的寿礼,账面不对。”
“哦……”我似懂非懂,“那你算出来了吗?”
“当然。”小屁孩下巴一扬,带着点小得意,“这点小伎俩,还想瞒过小爷我?”
我觉得这人真有意思,比那些就知道傻玩或者装模作样的小孩好玩多了。于是我就蹲在他旁边,看他摆弄那个金算盘,偶尔问几个在修真界看来非常“白痴”但关于凡人界却很有趣的问题。
比如:“你们凡人为什么要用金银啊?多重啊!我们用灵石,又轻便又蕴含灵气!”
他翻个白眼:“灵石?那玩意儿在凡人界能买馒头吗?能买绸缎吗?你们修士餐风饮露,我们凡人可是要吃饭穿衣的!”
又比如:“你算账这么厉害,干嘛不去修仙?听说修仙的人脑子都好使。”
他哼了一声:“修仙有什么好?打打杀杀,动不动就闭关几十年,错过了多少赚钱的良机!人生的意义在于创造和积累财富!懂吗?”
我被他这套“铜臭”理论震得一愣一愣的,居然觉得……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就这样,一个未来的修仙界叛徒(我),和一个未来的人界巨富(他),在皇帝老儿的寿宴走廊下,因为一个金算盘和截然不同的人生观,建立了坚不可摧的(主要建立在未来我会不断找他借钱的基础上的)革命友谊。
后来我才从师尊和别人的闲聊中,陆陆续续拼凑出左家和无圣宗那点剪不断理还乱的关联。
原来,当今这位人界的皇帝齐白,他有个早亡的妹妹,叫齐彩衣。而这位齐彩衣小姐,年轻时和当时还不是无圣宗掌门、只是宗门内一名天赋极高弟子的陆丰,有过那么一段……嗯,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
据说陆丰师伯年轻时俊得人神共愤,在修真界就桃花不断,但他一心向道,烦不胜烦,居然脑洞清奇地跑到了灵气稀薄的人界去“历练”。结果嘛,历练是假,躲清静是真,偏偏就在这人世间,遇到了他的劫数——齐彩衣。
才子佳人,本该是一段佳话。可陆丰毕竟是修仙的,还是被宗门长辈催了回去。临走前,据说他拉着齐彩衣的手,让她等他,说一定会回来找她,甚至说要放弃修仙和她长相厮守。
那一年,齐彩衣十九岁,陆丰二十岁。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陆丰再没有回来。是遇到了阻力?是变了心?还是修炼修得忘了时辰?无人知晓。只知道齐彩衣等了他十年,从少女等到快三十岁,她爹娘眼看女儿耗成了老姑娘,铁了心要等那个“负心汉”,一合计,心一横,居然给自己唯一的亲生女儿下了迷药,硬是按着头把她塞进了左家的花轿。
齐彩衣嫁入左家后,一直郁郁寡欢,生下左庭竹的父亲左瑜青时又难产,没多久就香消玉殒了。至死,大概都念着那个再未归来的修仙郎。
而陆丰呢?他后来当上了无圣宗掌门,修为通天,但对凡人界的齐家却格外关照。修真界一直有传言,说齐白能顺利登上皇位,背后有陆丰的支持。毕竟原来的皇室确实不得人心。
但这里头有个关键:三界(人、妖、修真)有条默认的规则——修真界和妖界都不能直接插手干预凡人界的王朝更替和内部事务,否则会沾染大因果,遭受天道反噬。所以陆丰就算想帮,也只能用非常间接隐晦的方式。
至于魔域?那地方独立于三界之外,没啥天道规则,但魔族对人界普遍没啥兴趣,它们更垂涎灵气充沛的修真界和妖界。再加上有修真界和妖界在前面挡着,能溜达到人界的魔族少之又少。
扯远了。
总之,因为这段陈年往事,左家虽然富可敌国,但对无圣宗,尤其是对掌门陆丰,感情是相当复杂的。既有因为齐彩衣而产生的怨怼,又不得不倚仗其若隐若现的庇护。
而左庭竹,作为齐彩衣的嫡亲孙子,对我这个“无圣宗弟子”的身份,倒是没啥芥蒂。用他的话说:“奶奶的悲剧是上一代的恩怨,关我屁事?再说,跟你师尊陆凌云仙尊又没关系,你师伯是个渣男,但你和你师尊是好人啊!尤其是你,看起来就不太聪明,比较好骗(划掉)……比较好相处!”
所以,我叛出宗门的消息,估计早就传到他耳朵里了。现在我去找他帮忙,于公于私,他应该都不会……把我卖了吧?
嗯,大概率不会。毕竟,我可是他最重要的……客户(债主)之一啊!
找准方向,我敛起气息,朝着左家在修真界边缘设立的一处秘密联络点疾驰而去。
左大财神,准备好你的钱袋子!你异父异母的亲妹妹——谢音,来打秋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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