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左府那朱门高墙之外的一条僻静街口,我,陆凌云,无圣宗前圣女,现·身无分文·追徒老母亲,正在实施一项非常符合我新马甲设定的计划。
神识稍稍放出,感知到谢音那丫头的气息稳稳当当地落在左府深处,似乎正和她那死党在一起,暂时没有挪窝的迹象。很好,目标明确。
直接闯进去肯定不行,左府门禁森严,我一个“陌生”老太太(伪装的),怕是连门房那关都过不去。得让他们主动请我进去。
目光扫过街上来往的、面色大多带着生活艰辛痕迹的凡人,一个念头浮上心头。
医者。
左庭竹那小子,别看他现在一副精明算计、铜臭满身的模样,心里却有个执念——他家老人的健康。这执念源于他奶奶齐彩衣的早逝,也源于他爷爷左老爷子那不算硬朗的身子骨。
说起左老爷子和他奶奶齐彩衣,那也是一对……嗯,怎么说呢,始于悲剧,终于温情的苦命鸳鸯。
当年齐彩衣被家族强行塞给左老爷子时,两人心里都憋着口气。齐彩衣心有所属(虽然是个渣男),左老爷子则厌恶这种纯粹的家族联姻,觉得自己像个工具。新婚之夜,据说两人就达成“攻守同盟”——对外做样子,对内各过各的,甚至分房而睡。
为这事,左老爷子没少被家族长辈训斥,甚至被罚跪祠堂。但那老爷子也是个犟种,让跪就跪,据说从初夏跪到深冬,每日雷打不动一个时辰,硬是跪得双腿落下了病根,至今阴雨天就酸痛不已。齐彩衣心里过意不去,偶尔会偷偷给他送个垫子(虽然会被管家收走),或者端点热汤水。
同是天涯沦落人,都是家族摆布的棋子,这份同病相怜的“革命友谊”反而让两人渐渐走近。他们会一起吐槽催婚催生的长辈,会互相打掩护应付家族检查,会在对方被刁难时不着痕迹地帮衬一句……久而久之,冰封的心慢慢融化,竟真生出些相濡以沫的真情来。于是便有了左庭竹的父亲左瑜青。
可惜齐彩衣心结难解,生产后又郁结于心,身体一直不好,没多久便香消玉殒。左老爷子深受打击,身体也每况愈下,全靠左家泼天的富贵和源源不断的珍贵药材(其中不乏修真界的低阶灵药)吊着性命。左庭竹自幼聪慧,看在眼里,对“名医”的执念便根植于心,一直在暗中寻访医术高超之人,希望能调理好爷爷的身体。当初在他家做客时老爷子身体不好这事我就有耳闻,找到左瑜青委婉表达了一下我可以帮忙,他当时一脸难色,说家父实是自己不想治,说难听点就是一心求死,汤药多半都是倒掉不喝的,我也就知趣结束了这个话题。
所以,还有什么比一个“妙手回春”的民间神医,更能引起左庭竹注意的呢?
心念既定,我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灵力微动,容貌身形悄然变化。片刻后,一位身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葛衣、头发花白挽成髻、面容清癯但眼神温润澄澈的老妇人,便出现在了街边。我随手从储物戒角落里翻出一块破旧但干净的布幔,挂在一旁的墙上,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写了两个大字:“义诊”。旁边还摆了一张小木桌,两把矮凳。
嗯,形象很接地气,很有隐士高人的范儿。
刚开始,路人行色匆匆,大多投来好奇或怀疑的一瞥,并无人上前。我也不急,闭目养神,神识却微微散开,感知着周遭的气息。
很快,一个挎着菜篮、不时咳嗽两声的老妇人吸引了我的注意。她面色蜡黄,气息孱弱,肺部有严重的陈年痼疾。
我睁开眼,温和地开口:“这位大娘,可是时常夜半咳嗽,痰中带血,遇风遇寒便加重?”
那老妇人猛地停下脚步,惊讶地看着我:“你……你怎么知道?”
“老身略通医理,观您气色便知一二。”我微微一笑,指了指面前的凳子,“若信得过老身,不妨坐下,让老身为您瞧瞧?”
老妇人将信将疑地坐下。我甚至无需号脉,只观其面色、听其呼吸,便已将病灶看得一清二楚。我装模作样地在她手腕上搭了片刻,然后从“袖袋”(实则是储物戒)里摸出一点点研磨好的、用低阶清肺草为主的药粉,用纸包好。
“此药粉,分三次,温水送服。今晚便可安睡。”我递给她。
“多、多少钱?”老妇人惴惴不安地问。
“义诊,分文不取。”我笑着摇头。
老妇人千恩万谢地走了。
约莫一个时辰后,街角传来一阵喧哗。只见上午那咳嗽的老妇人,竟拉着一个壮实的中年汉子快步走来,脸上是难以置信的激动和红润(虽然依旧病态):“神仙!真是神仙啊!我喝了那药,咳了一下午的痰,都是黑硬的块子!吐出来之后,胸口从来没这么松快过!晚上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那汉子对着我就要下跪磕头,被我连忙扶住。
这一下,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波澜。
“真的假的?这么神?”
“免费看病?还给药?”
“我去试试!我这老寒腿疼了十几年了……”
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有常年劳作腰肌劳损的挑夫,有营养不良面色苍白的小孩,有忧思过度失眠心悸的妇人……
我端坐桌前,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个前来问诊的人。
“大叔,您这腰痛,非一日之寒,乃常年受力不均,筋骨错位所致。”我手指看似随意地在他后腰某处一按,一丝微不可查的灵力透入,正骨归位,又递给他一点舒筋活络的药粉。“回去热敷,三日勿要负重。”
那挑夫半信半疑地走了,下午就扛着半袋米跑来,激动地说腰竟然能使上劲了,虽还酸软,但剧痛已消。
“小娃娃,脾胃虚弱,消化不良,夜里盗汗。此乃疳积之症。”我取了一点点极温和的健脾药粉,“兑入米粥中喂服,三日可见效。”
那孩子的母亲抱着孩子千恩万谢。后来人们听说那孩子胃口大开,脸色也红润起来。
甚至有一个被家人搀扶而来、气息奄奄的肺痨病人,我已看出他生机将近,油尽灯枯。心下恻然,取了一点点参杂了极微量生灵草粉末的药粉(这点药力对修士无用,对凡人却是吊命的宝贝),温言道:“此药或可减轻些许痛苦,延些时日,与家人好好话别吧。”
那家人泪流满面地接过。后来听说,那病人又多撑了半月,走得十分安详,家人感激不尽。多年后,这家人的子孙仍会提起那个街口的神奇老妪。
一上午下来,我看诊数十人,无一错漏。所用药粉,皆是我储物戒中最低阶、对我而言如同垃圾般的灵草边角料研磨而成,但于这些凡人,已是救命仙丹。
看着那些因解除痛苦而露出的感激笑容,听着那一声声发自肺腑的“活菩萨”、“老神仙”,我心中亦被轻轻触动。人间疾苦,生老病死,于修士而言或许遥远,但真切地发生在眼前时,依旧令人唏嘘。能随手为之,结些善缘,亦是修行。
当然,我的主要目标从未忘记。
果然,不到晌午,“左府门外来了个神医,免费看病,药到病除”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进了那高墙之内。
下午我刚支好摊子,人群还未完全围上来,就见两个穿着体面、家丁模样的人挤开人群,走到我面前,略带恭敬地行礼:
“这位老人家,我家少爷有请,府上一叙。”
来了。
我心下微微一笑,面上却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高深莫测的淡然模样,缓缓收起布幔,对周围期待的百姓歉然道:“诸位,老身今日另有缘法,义诊暂且到此。”
在众人遗憾的目光中,我跟着那两名左府家丁,朝着那扇朱漆大门走去。
计划通。
崽,为师……呃,老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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