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着音儿的手，走在渐渐散去却依旧喧嚣的夜市街道上，感受着掌心那柔软的触感，我这颗活了几千岁（主要是原主）的心脏，难得地被一种近乎“岁月静好”的暖意填满。
当然，前提是忽略掉这“静好”是用我家崽叛逃、受伤、被追杀换来的。
这么一想，那点暖意立刻掺进了密密麻麻的心疼和……一股子挥之不去的憋闷火气。
“师尊，这个看起来好好吃！”
“买。”
“师尊，那个灯笼好漂亮！”
“买。”
“师尊……”
“都买！”
几乎不等她说完，我就已经摸出灵石递了过去。看着小徒弟怀里很快塞满了各种热气腾腾的小吃、精巧但不值钱的小玩意，甚至还有一个丑萌丑萌的布老虎，那双总是清泠泠的眼睛里染上了显而易见的、孩子气的欢喜和一点点受宠若惊，我这心里的酸涩感就更重了。
补偿。我这纯粹是补偿心理作祟。
想想她一个人在修真界东躲西藏，被追杀，被误解……而我这个做师尊的，在干嘛？
我在闭关！在我那被当成阵眼、因为凝血月丢失不再抽取灵力的洞府里“闭关”！对她遭遇的一切毫不知情！
要不是她命大，要不是那劳什子凝血月阴差阳认了她为主，指不定能伤成啥样！
一想到这，我就恨不得穿越回去给那个只知道埋头“闭关”的自己俩大耳刮子！陆凌云啊陆凌云，你堂堂一个渡劫后期，活成这副窝囊样，连自己唯一的徒弟都护不住！还得让徒弟用这种自毁前程、叛逃师门的决绝方式来保护你！
废物！真是废物！
心头火起，眼神扫过周围熙攘的人群，看谁都觉得像潜在的危险分子。那几个偷偷打量音儿容貌的登徒子，被我冷眼一瞥，吓得手里的糖葫芦都掉了；那个想往我们这边挤的小偷，被我无形气劲轻轻一弹，直接摔了个屁股墩儿，一脸懵圈。
哼，以后不会了。
以后修真界这帮牛鬼蛇神，有一个算一个，谁都别想再跟我家音儿大声说话！谁敢瞪她一眼，我就把他眼珠子抠出来当泡踩！谁敢动她一根头发，我就把他山头夷为平地！
我一边发着狠，一边又低头看了看正小口小口啃着糯米糕、嘴角沾着糖粉却浑然不觉的小徒弟。灯火柔光映在她脸上，睫毛长长的，显得特别乖巧温顺，跟小时候那个哭包小团子重叠在一起。
水灵灵，软乎乎，我一手带大的崽。这么好欺负……不是，这么乖巧可爱的小徒儿，合该被我捧在手心里宠着惯着，怎么能被外面那些阿猫阿狗欺负了去？
欺负……咳，当然也只能我偶尔“欺负”一下，比如抢她块点心，或者在她练功偷懒时敲敲她脑袋什么的。（正经师尊的管教，能叫欺负吗？）
就这么一路走，一路买，一路内心戏十足地又心疼又发誓又跑偏，不知不觉竟把整个夜市从头到尾逛了个遍。手里的东西多得快拿不下，只好悄悄塞进储物戒指里，然后继续给她买新的。
直到夜市灯火渐熄，摊贩收得差不多了，我才牵着意犹未尽、但明显开心了许多的小徒弟往回走。
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和亮晶晶的眼睛，我心里那点老母亲的欣慰感刚冒头，就被另一个突然闯入的念头给干懵了。
等会儿……现在是什么情况？
无圣宗那个破阵法，核心枢纽凝血月（凝月珠）现在在我徒弟丹田里蹲着呢。也就是说，没人再能偷我的灵力了！
虽然陆丰和那群老家伙还不知道我已经洞悉了他们的龌龊勾当，但他们会发现凝月珠没了，阵法也失效了。我现在对于无圣宗来说是什么？是一个脱离了缰绳、没了枷锁、修为可能随时会蹭蹭往上涨、并且他们完全摸不清态度的——炸弹！
在他们找回凝月珠（或者找到替代品）重新控制住我之前，他们非但不敢给我使绊子，恐怕还得把我当祖宗供起来，生怕我一个不高兴就把无圣宗给掀了。
至于其他四大仙门？更是提都不用提……
这么一想……
我，陆凌云，渡劫后期大圆满（即将），修真界实际战力天花板（自认），无圣宗不敢管我，其他仙门不敢惹我，唯一的宝贝徒弟也找回来了（虽然有点小麻烦需要解决）……
那我接下来……要干嘛？
我突然就……拔剑四顾心茫然了啊！
穿越过来十年，我一直活在“假装高冷仙尊”、“努力不掉马”、“暗中摸索修炼”、“警惕宗门算计”的状态里，目标明确，虽然憋屈但充实。
现在最大的威胁好像突然解除了？仇家暂时不敢蹦跶了？徒弟也回到身边了？
那我的人生新目标是什么？难道是带着徒弟吃喝玩乐，混吃等死，顺便等着修为自动涨到大圆满然后飞升？
这……这也不是不行哈。
就是感觉有点……不得劲？
就好像辛苦打游戏通关了，突然失去了所有任务指引，站在空荡荡的主城里，不知道该干嘛了。
难道要去追求一下传说中的大道？可大道是啥？我这渡劫后期修为一大半是原主自带的，小半是身体本能修炼的，我自己对“道”的理解可能还没音儿深刻呢……
或者，去找找无圣宗其他麻烦？可陆丰现在估计正焦头烂额，我主动去找茬好像有点掉价……
再或者，研究一下怎么把音儿身上那凝血月弄出来又不伤她？但这玩意好像跟她绑定了，强行剥离风险太大……
我牵着音儿，走在回客栈的青石小路上，眉头不自觉地拧了起来，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人生目标迷茫期”。
月光洒在我俩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音儿似乎察觉到我情绪有些不对，轻轻回握了一下我的手，小声问：“师尊，您怎么了？”
我回过神，看着她关切的眼神，那点迷茫瞬间被驱散了不少。
管他呢！
至少现在，徒弟在身边，麻烦暂时远离，兜里有灵石，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至于以后……以后再说吧！
“没事，”我舒展眉头，捏了捏她的手，“就是在想，明天早市有什么好吃的。”
音儿眼睛一下子又亮了：“听说东街的豆腐脑和葱油饼是一绝！”
“好，那明早我们去吃。”
目标暂定：先陪徒弟吃遍修真界美食！
嗯，这目标很实在，非常适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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