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的路,仿佛没有尽头。
自无圣宗那冰冷的“叛徒追杀令”传遍仙门灵网,我的日子便愈发艰难。从宗门所在的西边,一路向北逃入药王宗地界,又折转向中部的天衍门势力范围,如今,竟又被逼到了这东边的剑气宗地盘。偌大个修真界,竟似无处容身。只差那南边的碧海阁未曾“光顾”了。
身上那件象征无圣宗亲传弟子身份的月白云纹袍早已脱下收起,怕惹眼,更怕……玷污了师尊的颜面。如今穿的是一套粗劣的灰色布衣,是用我随身的、一柄还算不错的灵剑,同一个落魄散修换来的。他看我的眼神带着怜悯和不解,或许在想这女修为何如此狼狈。
连续不断的奔逃,灵力几乎耗尽。丹田内的金丹都黯淡了几分。我的本命灵器是一支碧玉短笛,此刻静静躺在储物袋最深处。原本能用它施展幻术,可现在,我灵力稀薄得连它都驱使不动了。
我不知道该去哪。像一只无头苍蝇,被四面八方涌来的敌意驱赶着。
偶尔,我会冒险用那枚属于“无圣宗谢音”的灰晶石灵印,偷偷查看仙门灵网上的消息。每看一次,心便沉一分。按时间算,师尊早已出关。可灵网上,无圣宗弟子们言之凿凿,说云卿仙尊听闻我叛逃之事,震怒异常,已宣布封闭云霞峰静修,不再过问此事。
……静修?不再过问?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我不在乎别人如何唾骂我“叛徒”、“魔道奸细”,可我无法不在意师尊的想法。她……真的对我失望透顶,不管我了吗?
这个念头比任何追杀都让我感到恐惧和绝望。
其实,从十四岁那年起,我就明白自己对师尊的感情,早已超越了师徒的界限。那是何等荒唐又隐秘的心思……可师尊那样好,清冷如月,强大又温柔,谁能不爱慕她呢?我知道宗门内倾慕师尊的人不在少数,光是明确表示过的,我知道的就不下十人,男女皆有。他们嫉妒我能常伴师尊左右,嫉妒师尊待我与众不同。
是啊,师尊待我最好,会耐心指导我修行,会在我练功疲惫时悄悄放下一碟灵糕,会在雷雨夜默许我抱着枕头去她房间同眠……可我依旧不知足。我贪婪地想要更多,想要独占那份温柔,想要她只看着我一人。只要她能开心,我什么事都愿意去做。
可现在,我好像把她惹生气了,惹伤心了。我是不是……彻底失去她了?
思绪纷乱间,我已逃至雁过崖地界。此地山势险峻,剑气纵横,是剑气宗有名的历练之所。我拖着疲惫的身躯,试图借助复杂的地形稍作喘息。
然而,祸不单行。
一道凌厉的剑识猛地锁定了我!那剑识霸道刚猛,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哼!果然是你这无圣宗的叛徒!竟敢潜入我剑气宗地界!”
声如洪钟,震得我耳膜发麻。我猛地抬头,只见一位身材高大、面容粗犷、身着剑气宗长老服饰的老者,手持两柄门板般宽厚的巨剑,拦住了去路。他眼神锐利如鹰隼,正是剑气宗那位以勇猛(或者说莽撞)闻名的吴江东长老!
我的心瞬间沉到谷底。完了!怎么会碰上他!
“吴长老,”我强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我并无冒犯剑气宗之意,只是途经此地,即刻便离开。”
“离开?”吴江东哈哈大笑,笑声中满是嘲讽,“谢音,你当老夫是傻子吗?仙门追杀令高悬,你勾结魔族、盗取重宝、打伤同门,罪证确凿!今日撞见老夫,合该你伏法!”
他根本不给我辩解的机会,话音未落,那两柄骇人的巨剑已然裹挟着开山裂石般的威势,一左一右向我横扫而来!剑风呼啸,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金丹期对元婴期!而且还是以战力强横著称的剑修长老!
我咬紧牙关,深知硬拼只有死路一条。体内残存的灵力疯狂运转,身形急退,同时双手快速掐诀——
“冰障!”
“藤缚!”
数面厚实的冰墙瞬间凝结,又有粗壮的灵力藤蔓破土而出,缠向吴江东的双腿和巨剑。这是我目前能施展的最强控制术法了!
然而,境界的差距太大了!
“雕虫小技!”吴江东暴喝一声,双臂肌肉贲张,巨剑上爆发出刺目剑光!
咔嚓!轰隆!
冰墙如同纸糊般被轻易斩碎,灵力藤蔓也被狂暴的剑气绞得寸寸断裂!术法反噬让我喉头一甜,一口鲜血险些喷出。
巨大的剑风余波狠狠撞在我匆忙祭出的一面玉牌上——那是师尊给我的护身灵宝之一!
嗡!
玉牌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光华瞬间黯淡,表面裂开数道细纹,总算勉强挡住了这一击余波。
“哦?云卿仙尊给的保命东西?我看你能挡几下!”吴江东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更盛的杀意,攻势愈发猛烈。
重剑如山岳般一次次砸落,我凭借灵活的身法和师尊赐予的几件护身灵宝左支右绌,险象环生。每一次碰撞都震得我气血翻腾,灵力飞速消耗。
这样下去不行!我会被活活耗死!
必须逃!
眼看又一剑当头劈下,角度刁钻,封死了我所有退路!避无可避!
电光石火间,我做出了一个极其冒险的决定——不再全力躲避,而是将残余灵力大部分灌注到又一件防御灵宝中,硬抗大部分威力,同时身体借着那巨大的冲击力,猛地向侧后方崖底的方向倒飞出去!
代价是……
“噗——!”
右肩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那凌厉的剑气虽然被灵宝抵消了大半,依旧有一丝穿透防御,狠狠斩在了我的肩胛骨上!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鲜血瞬间染红了灰色的衣衫。
钻心的疼痛几乎让我晕厥过去。
但我咬碎了牙,借着这股巨力和疼痛刺激出的最后一点潜力,化作一道流光,不顾一切地朝着地势复杂、雾气弥漫的雁过崖底坠去!
“孽障!哪里逃!”吴江东的怒吼从上方传来,但他似乎有所顾忌,没有立刻追下悬崖。
我重重摔在崖底的乱石堆中,又喷出一口血。右肩彻底动弹不得,剧痛蔓延全身,灵力几乎枯竭。
我挣扎着爬起来,踉跄着躲进一个隐蔽的石缝深处,捂住不断流血的伤口,身体因疼痛和脱力而剧烈颤抖。
师尊……对不起……音儿又弄坏了您给的灵宝……
师尊……您真的……不要我了吗……
绝望和思念如同崖底的寒雾,一点点将我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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