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修文进来的时候，沈序正在重新翻看福利院一直以来的领养记录，试图从里面发现点新的线索。
彼时祝满正靠在桌角下打着哈欠，逐渐升起的日头照得他昏昏欲睡。
见着人进来，还以为是陈主任，吓得立马站起来，连人都没看清就鞠了个90度大躬：“陈主任好，我发誓我没偷懒，我刚擦完……”
“我没红包。”所以不必行如此大礼，齐修文绕过他，环视了四周一圈，然后走到那黑色大门跟前。
什么红包？怎么是个男的声音。
祝满一抬头：“冰块脸，你咋来了？”
沈序也想知道他怎么来了。
“这就是你说的那扇门。”齐修文说。
沈序走至他身旁：“你来就是为了看这扇门？”
齐修文下颌轻点，又回了一句：“不完全是。”
“那齐老师看出点什么来？”沈序抱着手臂，语间带着几分打趣。
但齐修文只是沉默不语，半晌后，他说了两个字，让沈序脸色微变。
“蚕茧。”他转过头，眼中是寂静一片，“不是蜘蛛网，是茧。”
所以，那个锁眼——代表破茧而出，怪不得设计的位置那么奇怪。
化茧成蝶，是为新生。
“蚕茧”叔叔，“蝴蝶”阿姨，沈序一直没明白那两个怪人为什么会是那么奇怪的称呼，原来是这样。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祝满脑子快转不过来，只能干看着他们打哑谜。
不过，有一件事他倒是听懂了。
“变态！你早就跟冰块脸说了档案室的事？”合着这人把他当猴耍，亏他昨天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把事情抖出来。
“白给你长个教训，偷着乐吧。”沈序回过神来，拍了拍他那头彩毛。
“照你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了？”祝满怀疑人生。
“感谢的话不必多说，下次我就要收费了。”沈序话音一顿，“还有事？”这句话显然是对着齐修文说的。
“我今天见到陈主任了。”齐修文这话说得有些突兀。
沈序眼睛一眯，“你也发现了？”
齐修文点头，“不止——”
“钥匙也在她身上。”
“钥匙在她那里。”
两人异口同声后微微一怔。
“所以齐老师来找我是想合作？”沈序问道。
“我以为我们早就是了。”齐修文抬眸，语气很轻。
早就是了？昨天吗？
沈序盯着齐修文的眼，那是他见过瞳孔最黑的一双眼，深邃不见底，此刻，里面竟流露出一种他看不懂的神色，像悲伤，又像是某种带着委屈的……怀念。
沈序心中没由来地升起一股烦闷
这很奇怪，他心里想。
不知道在说齐修文，还是他自己。
“好啊。”他很快将情绪整理过来，“合作愉快，齐老师。”
“合作愉快。”齐修文同样回了一句。
这事对于沈序来说，利大于弊。他想到晚上的计划，就算齐修文不来找他，他也会去找他。尽管不知道齐修文找他合作的目的是否如表面上那样简单，但没关系。
实在不行，他还有第二个备选。
“我也要加入！”祝满嚷嚷着凑过来。
他虽然没听懂那些话什么意思，但好歹也是经历了两天的“生死”战友，既然要合作，休想落下他一个人。
“我们为什么要带你？”沈序打量着他，神情是反常的冷漠。
祝满被他那不屑的眼神激到，又拉不下面子承认自己是个怕被人丢下的胆小鬼，只嘴硬道：“我可以帮你们干很多事，我不会拖后腿的！”
“对了，还有你这么变态，我得时刻监督你。”他越说越理直气壮，仿佛自己真有什么必须加入的理由和必要性。
“嗯？”沈序甩了个眼神过去。
祝满立马又熄火了，“我绝对不拖后腿，你们要干什么事，我可以帮你们放风，真的，我还可以打架，你们看这个！”
他指着自己的脑袋，“这就是我的荣誉象征，江湖流传听过没，头发越粉，打架越狠。”
沈序和齐修文视线聚向他那头彩毛，头顶的颜色确实一片粉，只是发丝边缘被染上了一些其他的颜色，整体看上不像粉色，倒像是彩色了。
至少，沈序能从那上面说出四五种颜色来。
“我超会打架的，要是放风的时候有人来，我能替你们打跑，所以，能不能带上我？”祝满说最后一句时声音很弱，像在祈求。
沈序看着他这幅表情简直都怀疑俞槐是不是还有一个弟弟了，不然怎么做到表情这么像的。
“行了，收起你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带上你可以，不过——”他买了个关子。
“不过什么？”祝满捉急地问。
“不过，你不能再叫我变态，你得叫我——老大。”
祝满：……
“怎么样？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沈序笑眯眯地看着他。
祝满迟疑地摇摇头。
“那先叫一声听听。”
“老……老大。”
“不错，真听话，不过光我一个人说了可不算。”沈序下巴一抬，“齐老师，你觉得呢？”
祝满目光充满希冀地跟随他下巴一转。
“我没意见。”齐修文没什么表情，“只是，我也要叫吗？”
沈序没料到他关注点竟然会在这，一时怔然，随后无所谓地扔下两个字：“随你。”
“所以，我们现在要干什么？”祝满问。
“你还记得第一天晚上看到的那两个怪人吗？”沈序突然提及此事。
祝满点头，这可太记得了，他脑子里又闪过那两张皱巴巴的脸。
却没想到沈序随后爆出一句惊天大雷。
“他们是陈院长和陈主任。”
“哦，陈院长和……”祝满脑子一下停滞，“你说啥？”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好半天理清这个爆炸的消息，结结巴巴道：“你怎么知道？”
“你想想除了第一天你见过那两人外，这两天你还看见过他们吗？”沈序提醒道。
祝满搜索了下记忆，好像确实没有，也就今天是第二次见面，他迟疑了下，“万一是他们去处理事情了呢？”
沈序感慨他对危险的反应迟钝程度，扬起一个假笑，“确实处理事情去了，不过是去处理张洲了。”还有那个叫浩子的小孩。
见祝满还是不明白，沈序只能慢慢跟他说这其中的关键。
从第一天晚上开始，怪人出现，第二天，福利院一个小孩被领养，紧接着今早张洲消失，周婆婆给出的答案是张洲离职了，但沈序和齐修文最是清楚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张洲分明是那怪人带走了。
而这期间，陈院长和陈主任不曾露过一次面，但巧就巧在，张洲一消失，陈主任就出现。
“你就没发现陈主任有什么不对吗？”沈序问道。
“你一说，我好像是觉得哪里不太对，感觉……”祝满思索着用词。
“变年轻了。”齐修文替他补充了剩下的话。
“对对对，我还以为她去做啥保养了。”祝满恍然大悟。
沈序和齐修文：……
沈序心下叹口气，说：“更关键的是，你看这个。”他从兜里摸出在陈南宿舍门把手上找到的东西。
“这是啥？”祝满翘着手指拿起来问。
“皮肤组织碎片。”沈序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皮肤组织碎片，祝满咽了咽口水，老天爷，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他赶紧将东西还了回去，又在衣服上使劲擦了擦手。
齐修文曾说过，第一天晚上，陈院长和陈主任皆不在宿舍里，而沈序又在陈南宿舍门上找到了和他在陈院长宿舍门口捡到的，一模一样的皮肤组织碎片。
昨晚，只有那怪人曾去过陈南宿舍。
在不同地方出现的相同东西，排除掉所有不可能，剩下的那个再荒谬，也只能是真相。
陈院长和陈主任就是那两个怪人，而他们根本不是……人类。
起初，沈序也曾怀疑过自己的判断，可是在今天档案室门口见到陈主任时，一切便都明白过来。
这个游戏，比他想象中的更加颠覆认知。
在那副年轻的皮囊下，是某种超越衰老，不断迭代其外表的非人存在，他们也许在依靠吸收他人生机，来重获新生。
就像，化茧成蝶。
不过，这是一个披着美好说词的邪恶故事。
尽管不清楚是什么手段，但一定与所谓的社工离职以及福利院孩子的领养有关。
“对了，你来得正好，我有新发现。”沈序走到桌前，将整理好的档案递给齐修文。
齐修文看的很快，修长的手指不停地翻动着，一时间，档案室内只有他噼里啪啦的翻页声。
五分钟后，他放下档案说道：“领养时间在逐渐缩短。”
沈序点头，神色凝重，“对，还不止。”
之前他在社工档案上也发现过相同情况，但今天他又看了一下，发现不止社工更换时间缩短至两个月，这些社工的离职时间也不对。
原来半年就更换的社工里，大概会在半个月到一个月内离职一人，而现在两个月更换的社工里，大概每过五六天就会有一人离职。
但沈序看了一下张洲和上一个人的离职时间，只有短短的三天。
时间又加快了。
换句话来说，他们这群人的处境更危险了。
也许是陈院长他们“化茧成蝶”的效果在缩短，导致他们的需求频繁扩大，大到社工已经不能满足，所以才会出现那所谓的“领养”。
“今天晚上我有个计划，需要你配合。”沈序看向齐修文，目光深远。
想到这，他又对着还在神游天外的祝满交待了几句。
祝满起初听到他的要求时疯狂摇头，满脸拒绝。
“你不同意，我就把你踢出去。”沈序没管那么多，张口就拿捏住他的软肋。
祝满见状只得在他的威胁下，憋屈地同意了他的要求。
——
“当你排除了一切看似不可能的情况后，剩下的，无论多么难以置信，都必然是真相。”这句话出自阿瑟·柯南·道尔的《福尔摩斯探案集》中《四签名》的第一章。
本章有引用和借鉴。
——
感谢看到第十章的宝宝，我知道前两章的节奏有点慢，因为要交待一些设定，所以尽管知道很少的人能看到这，或者没人看，也很感谢啦！！！爱你们[星星眼][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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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童馨福利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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