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漆黑的走廊里便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隐约有一丝光线透过宿舍门缝。
“成了！”沈序与齐修文隐在角落里，看着周婆婆拿着手电往电闸那个方向走去，紧绷的嘴角终于扯开一丝弧度。
祝满这小子，虽然怂，但关键时候还算靠谱，这恰到好处的断电，能最大程度上隐藏他们行动的踪迹。
视线骤然变黑，尽管沈序鼻腔里还残留着风油精那股辛辣的余味，能勉强将脑中的昏沉感压制住，但眼前还是不不受控制的模糊了一瞬，导致下楼时脚底一个踉跄。
旁边的齐修文反应很快，从黑暗中精确地抓住了他的手臂，牢牢将他扶稳。
二人不敢耽搁，以那老妇人的警觉程度，指不定会发现什么不对。
眼下还未到九点，宿舍大门自然是开着的，之所以让祝满断电，不过因为这个时间点，两个人出去目标实在太大，而且也不好找理由应付，索性直接制造点动静将其引开。
出了宿舍楼后是一路畅通，这会四处无人，倒是方便了他们。
档案室内，沈序站在那黑色大门前，惊奇地发现白天看上去的那诡异银色花纹在此刻，竟隐隐发着朦胧的白光，看上去就如同通往异世界的大门一般，
齐修文借着门上微弱的光，手指在那一长串钥匙上快速摸索着，冰凉的金属触感从指尖上不断传来，带着一丝微微的异样。
很快，一把边缘带有三个棱角的钥匙便被捏在手中，他插入锁孔中——
“咔哒。”
一声轻微却无比清晰的开锁声响起。
门随之打开。
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扑面而来。
那绝不是什么纸张陈腐的霉味，也不是什么呛鼻的灰尘味，而是一种更浓郁，沉闷的腥臭味，只单单闻上一口，那味道便牢牢吸附在鼻腔和喉咙深处，让人本能的想要干呕。
沈序憋着气在墙上摸索了半天，没有摸到灯的开关，只得作罢。
这时，一只手从他脸上覆过，掌心传来的温热一触即离，他还未反应过来，手帕独有的柔软感便已经贴在了他下半张脸上。
“捂好。”齐修文压低了声线，在黑暗的环境中带着微妙的柔和。
沈序下意识照做，然后看着他从兜里打开了之前见过的那把迷你手电。
这人兜里究竟带了多少东西？
风油精，手帕，手电筒。
是怎么做到每一个都精准预判的？
沈序感叹他的心思细腻之际，视线也随着手电照射之处移动。
只见屋内的墙壁上挂着大大小小的照片，走近看，上面是一些小孩与陈院长以及陈主任的合照，这些合照几乎占据了一整面墙。
除此之外，就是桌子摆放着的一堆文件，沈序大概翻了一下，有些是空白文件，其余的是些福利院一直以来的经营资料，虽然称得上重要，但总感觉称不上陈主任口中的中心档案室。
一定有哪里忽略了……还有这股浓重的腥臭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砰砰。”
这动静？
沈序惊了一下，抬眼看过去，才发现是齐修文在敲击墙面。
“墙里面是空的，应该有机关。”齐修文盯着满墙的相框说。
机关？
沈序学着他的样子，屈指在几处不同的位置敲了敲，果然，敲击声明显发空，与实心墙的那股子沉闷截然不同。
他视线扫过整面墙，上面的照片大多都是福利院不同时期的合影，黑白或者泛黄的彩色，孩子们拘谨或僵硬地笑着，背景是那颗榕树底下。
等会！
黑白的照片？
这家福利院的资料他之前看过，在七年前成立的，时间就算倒退回去七年，可那时候也有彩色照片打印了，怎么还会有黑白的。
不对，不对！
沈序又重头看了一遍照片，这才惊觉，从左往右看，照片的颜色在发生变化，从黑白到彩色，就像是按照时间顺序排列的。
除了一张照片外，那是整面墙上最大的一幅照片，上面只有三个人，分别是陈院长，陈主任以及周婆婆，它被排列在了墙的正中间。
并且，它也是一张黑白照片……
沈序脑中一瞬间抓住什么东西，将那张照片取了下来，鬼使神差地翻到后面。
1970年7月9日，天使福利院。
1970年——距今五十五年。
但照片上的人与现在对比没有丝毫变化，也就是说，他们从五十几年前就开始了。
沈序看向最右边的一张照片，那上面是林小蝶，紧跟其后的是叫浩子的小孩。所以这些照片上的小孩都是被“领养”过的。而这样的照片，占据着一整面墙，加起来几百张之多。
如此令人震惊又庞大的数量。
齐修文将几张照片递给他，“看样子，他们中间为这家福利院更换过几次名字。”
沈序一一翻过来查看。
除了刚开始他看到的那个天使福利院，还有阳光福利院，慈恩福利院等名字，到最后就是现如今他们听到的童馨福利院。
沈序浑身发凉，谁能想到这些看上去寓意温暖的名字底下竟是地狱。
这三个，恶魔……
“时间紧迫，先找机关。”齐修文适时提醒，他拿着手电又四处照了照，寻找着可疑的地方。
沈序捏着照片的指尖泛白，沉着脸将其放回了原位。因着齐修文的光线移开，他眼前视线变黑几秒。但也就是那几秒，他突然间发现点不对。
“关掉手电！”沈序的声音带着急切。
齐修文没有丝毫犹豫，拇指一按，唯一的光源熄灭。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带着那股浓重的腥臭味重新吞没了整个屋子，黑暗中，只能听到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盯着那张照片里陈院长的眼睛。”沈序朝齐修文那个方向贴过去。
时间在黑暗中仿佛凝固，沈序死死地看着记忆中那个挂着陈院长照片的位置。
但如果此刻有光，他或许能注意到身旁一向表情冷淡的人却一反往常的，露出了愉悦的笑容，可惜，无人所见。
一秒、两秒、……十秒……
就在沈序眼睛开始发酸时，那照片处开始发出了一点白光，而那白光正是从陈院长的眼睛处发出，看上去和黑色大门上的朦胧白光如出一辙。
沈序心神一动，将门打开，那白光竟奇异地穿过了门上的锁孔，而后折射在后面墙上的某处。
齐修文走过去往那地方一按，就在他按下的那一瞬间——
挂满照片的那一堵墙发出“轰隆轰隆”的响动，随后开始朝里旋转起来，随着动静的变弱，一个可容纳一人通过的小口便露了出来。
与此同时，一股更强烈的腥臭味从里面发出，还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味。
“呃……”沈序被这气味冲得眼前发黑，胃里翻江倒海，几乎窒息，齐修文给的手帕在此刻已经不管用了。
他现在总算知道这股臭味从哪里发出来的了。
齐修文皱着眉强忍着臭味，迅速重新打开手电，走到他跟前递了个东西过去。
风油精重新派上了用场。
沈序猛吸了几口，才觉得缓过来，他突然想到了祝满，真应该叫这小子跟过来闻闻，堪比毒气弹攻击。
他看着走在前面探路的齐修文，给予了一个极高的评价。
这才是真正的勇士。
沈序直起身，跟在后面，但还没走几步，齐修文突然停下。
“怎么了？”沈序问。
齐修文无声地指了指了地上。
地面被手电的光扫过，照射出影子来。
但不止两个，而是密密麻麻到无法数清的影子，他们在光影中重叠，又微微晃动。
齐修文将手电举向屋顶。
沈序随着他的举动抬头，下意识屏住呼吸，然后看到了再也无法忘记的，极具画面冲击的惊悚一幕。
那是一排排，一列列的，犹如整齐划一的队伍，只不过他们被挂在屋顶上。
是人。
准确的说是人皮。
是和李东死时那样的，只剩一张薄如纸片的人皮……
它们被某种支架固定着，伸展开四肢，姿态僵硬地挂在上方，隐匿在黑暗里。
沈序被眼前的场景刺激到一片空白，脑袋僵硬地转过去看着齐修文，试图说些什么，喉间却如同被人捏住，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齐修文则抿着唇，脸色在冷白的光下显得愈发严峻，手中的光束缓缓移动，扫过更多被挂在上方的“人”。
这些人皮从形态上看，有男有女，大大小小的都有，虽然体型各异，但无一例外的都保持着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惨白和僵硬。
“那里有两个单独的。”齐修文将手电照至前面。
沈序看过去，是两个还未被挂在屋顶上的人皮，一大一小的矗立在角落里。
是张洲，和叫那个浩子的小孩。
他们死前穿着的合身衣服，现在已变成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
沈序站在他们面前，静静的和他们对视着，仿佛他们还活着。
死人有声，活人无声。
“他手上有血。”齐修文伸出手指碰了碰叫浩子的小孩。
沈序垂眼看着，突然也跟着伸手碰了碰。
熟悉的眩晕席至眼前。
他看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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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童馨福利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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