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吻结束，陈时和紧张的手都没处放，苍梧故作稳定地咳了两声，最后反倒把自己呛着了。
又是一好阵手忙脚乱。
最后还是苍梧说，夜深了他困了，陈时和这才同手同脚的跟着他去了客栈。
两个滴酒未沾的人今夜醉得彻底，糊里糊涂地睡了一宿。
陈时和这一觉睡得飘飘然，第二日苍梧来叫他时他还在梦中与李白共游天姥山。
二人此前便说好了今天去陈府看看。
苍梧没开涡轮，两人不快不慢地走在楠城的街道上。六年时间，楠城修修补补，又成了一幅热闹的样子，只是这热闹，陈时和不大熟悉了。
“苍梧。”陈时和唤了苍梧一声，打破了他们之间粘稠又带点尴尬的氛围，“这里变了好多，从前的戏台子都被拆了，之前我娘说，这戏台子有两百多年历史呢。”
“嗯，刚修成不久，我和净缘来看过。那时他还是个公子哥呢，天天拉着我来寻漂亮的小娘子。”
“那你寻着没?”
“寻着……”苍梧瞥了眼陈时和逐渐拧起的眉毛，笑了，“当然是没寻着了，我都那么漂亮了就不寻漂亮的了。”
“那你寻什么样的，帅的?”
“寻我们岁岁这样儿的。”
苍梧这一说，瞬间把话题拉到陈时和的点上。昨天吻了后，两人晕乎地尽说些废话，他们的关系现在还未挑明。
“你这是什么意思?”陈时和是个耿直的，想到什么便直接说了。
苍梧感觉自己耳朵在发烫：“字面意思。”
“那现在我是你的谁，相好?”
“是良缘。”
陈时和一下子便雀跃了起来，嘴角咧着，收都收不住：“你怎么突然就妥协了?”
苍梧摇头：“不是妥协。我此前拒绝你拒绝的干脆，其实那时候心已经乱了。只不过我顾虑太多，又太过怯懦。”苍梧微微侧头，盯着陈时和的眼睛，认真道，“所以，师尊先给你道个歉。”
陈时和：“……”
苍梧红着脸，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可愿意以天地为证，与我共赴红尘万丈?”
陈时和：“……说人话。”
“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非常愿意！”
没等苍梧说完，陈时和便急哄哄的回答。苍梧弯了弯眼，捉狎一笑：“我等会跟你一起去见陈家人，是以你师尊的身份吗？
“你烦。”陈时和掀起眼皮看了眼苍梧，“你以师尊身份见一次，再以我相好的身份见一次。”
他们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走着走着便来到了陈家大门。
许是陈时和成了捉妖状元的缘故，陈府大门和外墙都被好好修缮过了，从外边看来，是有些恢宏大气。
苍梧在陈府留了些妖力，加之陈时和与苍梧每年都会来个几回，陈府内里便也不显荒凉破败。
后院是长满了五颜六色的野花，依偎着、簇拥着陈府上下百来号人，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陈时和带了壶好酒来，给自己和苍梧各斟了一杯，跪在一无字碑前，轻抿了口。
“娘，我这次考上了捉妖状元，可风光了呢。你之前念叨的什么西域进贡的冰蚕丝，还有那什么江南的“天水碧”，陛下赏的东西里面有，摸着可舒服了。我找人做了好些当下时髦的样式，等会就给您寄过去。”
陈时和有好多话想跟娘讲，讲着讲着便哽咽了，“娘，我又带苍梧来见你了。他刚刚跟我坦明了心意，我们在一块了。就是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娘能帮我劝劝爹，我上次说我心悦苍梧，他那天晚上跑到我梦里追着我打。娘你最疼我了对不对，肯定舍不得我被爹打。”
“又偏题了，我想跟您说苍梧来着，怎么就扯上爹了。”陈时和胡乱擦了擦眼里的泪，拉过苍梧的手，郑重道：“娘，这是苍梧，不仅是我的师尊，还是我打定主意要相守一生的人，啊不是，他是妖。但这不重要，他是个特别好特别厉害的狐狸精，长的也漂亮，我觉得我是走大运了。“
苍梧向陈时和娘敬了一杯：“不是走大运，是岁岁本身就很好。谢谢您将他带来这世上，把他教得那样好。我是妖不假，但我定会好好爱着岁岁，护着他，与他同甘共苦。娘，我会照顾好岁岁的，请您放心。”
碑旁歪歪斜斜地长了根细枝，上面已经开出三朵小黄花了。此时无风，每朵小花却都颤动着上下摆着，像是娘给出的温柔回应。
陈时和捂着脸在一旁轻轻抽噎，苍梧把他揽到怀里，一手摸头一手拍背，轻声道：“今天是来报喜的和带我这个儿媳见家长的，你哭得这么伤心，爹娘可要误会我了。少哭会儿，我的心肝儿。”
陈时和被这“儿媳”和“心肝儿”噎了两次，又笑又哭。
他羞恼地摸了把脸，拉着苍梧跑其他人那儿去了。
接下来又是好一番唠嗑。陈时和跟他爹说他对苍梧是认真的，苍梧是妖是人是男是女他都喜欢，让他爹下次入他梦时温柔点。
后来又去见了爷爷、大伯、小姑和其他陈家亲人，问他们自己算不算光宗耀祖。
一壶酒不时便见了底，正巧陈时和聊的也差不多了。
于是他便去了一旁砌起的花坛，点燃了火，给另一头的陈家人寄予思念。
苍梧还跪在那片碑前，嘀嘀咕咕个不停。
见了陈家人后，他们又惯例地整理的陈府大大小小各个院落。
整理陈府是个大工程，饶是有苍梧妖术的帮助，两人人仍累得直喘。
直至晡时末二人才弄完。彼时春阳斜照，暮色渐染，余晖如金箔般自檐角斜斜铺展，漫过青石小径。
小径周围，野卉被照得透明，爹娘也笑得温柔。
苍梧理了理陈时和汗湿的鬓角，道：“我们等冬天的时候，往这移几株白梅树可好，我瞧着这儿的花都长得挺好的。”
“好啊，再栽些其他的也行，只要不是红色的就可以，我娘不喜欢红色。”
陈时和曾固执地将陈府维持原样，青砖不改其位，窗棂不更其纹，仿佛只要旧景仍在，故人便从未离去。
如今看着这生机盎然的花草，倒是发觉这思念啊，从不凝固于旧物，草木岁岁重生之时，逝者也共享了那份天光。
夕阳沉得更低了，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在青石板上，交叠成一条通往烟火人间的新路。
＊
晚上陈时和做东，请了些好友来庆祝他金榜题名。
从陈府出来后，二人费了番功夫才调理好情绪。苍梧开了涡轮，他们回疏影居梳迅速洗了一番，又匆匆赶往楠城最大的酒楼——玉兰轩。
伶音和小棠最先到，小棠那丫头一看到陈时和就冲了上去，把他拉至一旁：“我可听说了，你那日骑马游街，别针了朵并蒂莲在御赐的金花旁。你看上那给你莲花的女子了?”
“没有。”陈时和一想起那日的冲动总会不自主的脸红。
“那你怎么……”
“你版本都听错了，哪别的是什么并蒂莲啊，明明是并蒂芍药。他那是别给我看的。”苍梧从一旁插进来，长臂一伸，把陈时和揽了去。
小棠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狐疑地扫视着两人，正想发问，却来了位特殊的客人。
是普光寺的来福。
净缘来了封信，说是被京城事务绊住了脚跟，一时间回不来，索性让来福替他去。
来福与陈时和的第一次见面不大愉快，后来倒是熟了，陈时和一去普光寺便要抱着撒娇。
它嗅着陈时和身上苍梧的味道，止住了步子，咂嘴思索了一会，还是选择冲上去用前爪抱住了陈时和。
“哇塞，狗狗！”小棠一下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好威风啊，狗狗，你叫什么名字啊。”
“来福。”陈时和艰难地躲着来福伸来的舌头，抽空回答。
“可以摸吗，嘬嘬嘬……”
“可以的，他不咬人。”陈时和总算挣脱了来福的怀抱，抬眼瞧了眼苍梧。
苍梧跟伶音聊着天，说着说着嘴角便翘起了点弧度，随后那两人齐齐向陈时和看了过来。
察觉到他们可能在说自己，陈时和脸又开始发烫。
“你们有点怪怪的。”小棠又从一边凑了过来，“你俩的眼神拉丝你知道不？你们到哪一步了?”
“我们在一块了。”
“哎呀没关系再接再厉你肯定可以……等一下，你说什么，谁在一起了?”小棠话都快说完了才猛然反应过来，声音一下就拔高了。
“我和苍梧，我们今早在一起的。”
“梧时，啊啊啊陈时和你好样的，你好出息……”小棠兴奋得大叫，扯着陈时和的肩膀不住摇晃。
反正在场的都是好朋友，大家也不在意什么礼数，小棠的叫喊、摇晃陈时和都没意见，他只是静静的、腼腆的笑着。
伶音朝这边看了过来，揶揄地朝陈时和笑了笑，偏过头打趣苍梧：“老狐狸精勾搭纯情少年郎。”
“行了伶音，别老跟云謦学这些不堪入耳的话。”
“行，那就祝你们琴瑟和鸣，天长地久。我哥还给你们题了副对联，托我转交给你。”
“他等会不是要来吗?”
“他说他才在迷林谷被你凶了，他害怕。”
苍梧：“……”狐妖一族怎么出了那么多戏精。
所幸云謦书法还不错，正巧拿回去挂疏影居里。
苍梧缓缓展开那卷轴，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副对联：
上联：琴瑟初相和；
下联：岁岁伴春朝；
横批：梧凤和鸣。
来福，嘬嘬嘬[摆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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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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