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云舒的时候,张嘉二十五岁。
而今年,她已经三十二岁了。
作为乐队里年纪最小的队员,云舒其实是最不让她省心的。
她性格刚强,锋芒毕露又肆意妄为,在这样一个一言一行都会被放大的娱乐圈,她坦荡荡地立在其中,成了一个活靶子。
张嘉曾经因为她的不听话生气过很多次。
可也很多次,会因为她体贴入微的关心而感动。
云舒就是这样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人。
喜欢的人会很喜欢,讨厌的人会很讨厌。
好在,她并不在乎这些。
网络上的那些奇形怪状的流言蜚语,难听的辱骂攻击,对她而言就像是隔靴搔痒一样,丝毫勾不起她的情绪。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她确实很适合做公众人物。
残存的回忆里,她似乎只生过一次气。
因为那些人攻击到了她的父母。
这是云舒不被公众看到的另一面。
这本来应是她的优点,但到了具体的事情上,就成了缺点。
云舒有实力,也有想法。
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很坚定,就算是一个人,单打独斗也照样可以在这个名利场活下来。
可偏偏,她太在意感情。
无论是和家人,还是和乐队的朋友,抑或是她。
回忆戛然而止。
张嘉的眸光隐隐颤动了一瞬,她垂眸看着手机上收到的一连串消息,半晌伸手轻轻按熄屏幕,抬起头,继续用那温柔平和的目光看着舞台上那专心排练的几人。
调整鼓架的陈越注意到她的视线,连忙挥着鼓槌和她摆了个手。
张嘉对于这种傻子行为只能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视线偏移,落到一旁穿着黑色卫衣的女人身上。
云舒正握着话筒站在一旁听编导说话,春节前剪掉的长发又零零散散地长了出来,细碎的发丝搭在肩膀处,眼神静默却透着无言的力量。
张嘉看着她的样子,忽地想起从飞机上下来时她说的话。
“你还记不记得,七年前刚出道的时候,我曾经跟你打过一个赌。”
“唱片销量?”她蹙了蹙眉,不懂云舒突然提起这件事的意义
“对,就是那个赌,赌我们销量的最终数。”
云舒点点头:“那个赌我赢了,你说可以完成一个我的愿望,不过当时我没想好。”
“但现在,我想好了。”
“是吗?是什么?珍藏唱片还是——”
“和林涛彻底断开。”
女人语气认真,带着不容拒绝的冷漠。
张嘉瞬间明白,她应该是从她那个当经纪人的朋友那里听到的。
“可是云舒,林涛在Slience上出的力不比我少,我们至少不能落井下石吧?”
她浅笑着,语气自然,以为这样云舒就听不出她话里的陷阱。
可云舒向来不吃这一套。
更别说这两年林涛做的那些龌龊事情她大多心里都清楚。
“不落井下石的前提,是他知错就改。”
早在前两年,林涛就因为赌|博出过事。
本以为之后的日子他能戒掉这玩意,但很显然,他不仅没有戒,反而更加沉迷了。
“张嘉,你和林涛是相互扶持走过来的,你们有感情。”
“但我们也是,我们也是一起从地下室里走出来的。如果非要用感情绑架,怎么也比要拉你下水的林涛强吧。”
蒋云舒的话让张嘉愣了很长一段时间。
她知道云舒是为了她好,也知道如果再继续下去,自己大概率会很难脱身。
可人都抱有侥幸心理。
张嘉也抱着那一分侥幸。
她垂眸看着手腕上已经泛旧的手链,止不住地在心底安慰自己。
也许这次就扛过去了呢?
万事总有如果。
录制结束已是傍晚,唱了一天,云舒的嗓子早已累到极点。
她比着手势说要回去休息,拒绝了江斯月请客聚餐的邀请。
回到酒店房间后,她连忙用温水润了润嗓子。
虽然发声技巧已经在几年的巡演中训练得很厉害了,但架不住感冒带来的影响,粗哑的音色偶尔就会冒出来。
航班是次日早上的,蒋云舒看着李诗涵发来的时间,想起沈识的话,犹豫几秒还是拿出手机给他发了条消息。
【蒋云舒:我明天早上落地,下午回去】
消息发出去之后,她停顿了一瞬,又立即补了一条。
【蒋云舒:中午我约了人,不用等我】
顶端显示对方输入中,这个点他应该正好下班。
可等了有一会,蒋云舒才收到他的消息。
【沈识:知道了。】
消息发送成功,窗口再次归于寂静。
身着白色毛衣的男人倚在岛台边,他垂眸看着手机上干干净净的聊天窗口,黑眸深邃又缱绻。
冰块碰撞的声响在深夜里格外明显,岛台上的酒杯里,正放着饮了一半的酒。
正出神之际,手机轻轻振动。
是高盛打来的电话。
高盛与他是高中同学,做律师行当,两人虽然在不同的行业,但关系不错,偶尔也会约着出来见一面。
“出来喝酒呗!”男人那边背景声音嘈杂,沈识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喝着呢。”他低声说。
高盛向来是大大咧咧的性格,直爽道:“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出来喝,我请你。”
“在家是小酌,到你那你不得使劲灌我。”
沈识了解他的作风,毅然拒绝了。
“这有什么?反正你明天休假又不上班。”
高盛想得理所当然。
毕竟沈识又没有女朋友,平常也没见他有什么娱乐活动,休假期间自然是空闲的。
可沈识就是坚决地拒绝了:
“算了吧,我明天有事。”
“到底有什么事?”高盛的好奇心嗖嗖得往上涨:“难不成又是陪你妈妈和妹妹逛街?还是说陪女人……?”
窗外夜色深重,只有零丁几间房屋还亮着灯。
“不是女人,是爱人。”
沈识的语气平静又淡然,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平平无奇的事情。
“什么爱人?你结婚了?我怎么不知道?”
高盛震惊不已,他紧握着手机,好奇得一连追问了好几个问题,脸上从一开始的惊讶到不解再到最后的玩味。
沈识抿了抿嘴唇,轻手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回答他说:“最近。”
“谁啊?是我们认识的人吗?哪家姑娘这么倒霉被你看上了啊……”
高盛忙不迭追问,话里话外都是对他人际交往能力的调侃。
沈识默然不语,但最后还是低声应下:
“认识,但不熟悉。”
“不可能吧?咱们中间会有我不熟悉的人吗?你这话说得也太小瞧你高哥的交际能力了……”
高盛不禁怀疑起他话语的真实性。
沈识无奈,但他并不打算告诉他云舒的真实身份,所以只简单解释:“她的身份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今晚不过去就行了。”
话说到这,毕竟是人家的**,高盛也不再追问。
嘈杂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到沈识耳边,对面的男人结合他刚刚的解释,不禁戏谑道:“……所以你是怕你家那位查岗?”
不然为什么单纯喝个酒也不行。
“不是,是她刚从外地回来。”
沈识语气平淡地和他解释,话语的内容却让人出乎意料。
“我想拿出更多时间陪她。”
“因为我很想她。”
高盛控制不住地“咦”了一声:“你这闪婚还闪出感情了?”
毕竟过去一年都没见他提过女朋友相关的事情,眼下这婚又结得如此仓促,如果不是闪婚,那只有可能是地下恋情。
男人的回答印证了他的推理:“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属于新婚。”
“还新婚……”高盛鄙夷地瘪了瘪嘴。
“行吧行吧,不耽误你跟你老婆甜甜蜜蜜,以后有时间了再出来一起喝。”
“好。”
沈识淡淡应下,手中的酒杯也逐渐见了底。
挂掉高盛的电话,他垂眸划开聊天窗口,依然是一片空荡。
黑眸久久凝滞,男人抬起头看向窗外黑不见五指的夜色,又看向料理台上采购的各色菜品,眸光逐渐黯淡了下去
飞机落地刚好十点钟,云舒独自一人乘车离开。
约见的餐厅离机场有一段距离,她便刚好趁着这点时间在车里补了会觉,等到餐厅正好十一点。
红漆装点的深色房檐下,是一扇扇古色古香的窗户与房门。
蒋云舒站在楼前看了一会,随即扯了扯脸上的口罩走进去,顺着侍者的示意往小间里走去。
房门半掩,穿着灰色高领毛衣的女人正背对着她,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披在身后,优美又自然的肩颈上,是一对山茶花样式的耳饰随风晃动,在灯光下熠熠闪着光。
“乐知?”她轻手关上门,笑着唤起身前女人的名字,顺手取下脸上的黑色口罩。
女人轻轻转过头,白皙的脸庞上是清淡的笑意:“你来了,云舒。”
“好久不见,怎么突然回葵市了?”
蒋云舒取下外套搭在椅背上,一边看着侍者递来的菜单一边轻声询问对面的人。
乐知勾了勾唇,浅笑道:“其实去年沈识回国的时候我也回来了,但那时候你在外地出差,就没和你见上面。”
说完,她从随身携带的白色皮包里拿出了一份红色的请柬,伸手递给她道:“下周末我和明诚在江城办婚礼,希望你能来。”
“贺明诚?”云舒下意识反问了一句。
乐知明亮的眼眸闪了闪,透着温柔的笑意:“嗯,是他。”
蒋云舒轻轻挑了挑眉,捡起存在脑海里很久远的记忆:“……怪不得当时在公交车站,你们俩总是一前一后从汽车上下来,我还意外你们不是不熟吗?怎么总能碰到一起?”
乐知闻言微微低下头,露出腼腆的笑意。
她唤来侍者点单:“我们先吃饭吧,具体的安排我后面再慢慢地跟你说,你刚出差回来,应该还饿着。”
“好。”蒋云舒点点头。
用完餐,乐知陪着她出门,把她送上了车后才转身离开。
蒋云舒坐上出租车,看着手里大红烫金的请柬略微有些失神,清亮的眼眸显出几分怔愣。
乐知还不知道她和沈识结婚的事情。
所以这一次是分别邀请了她和沈识两个人。
如果她和沈识也办婚礼……
不行不行!
蒋云舒连忙慌乱地摇晃脑袋。
她和沈识只是凑合结婚而已,能不能撑到夏天都是件难事,何必要去思考婚礼安排。
平息了心绪,汽车也刚好在云湖前停下。
以为沈识还在医院,蒋云舒拉开门的动作幅度有些大,门沿恰好撞上墙边,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她边取下口罩边往屋内走,地上的牛皮纸箱一瞬间就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纸箱上的品牌名字。
恰好是她们乐队前不久刚发行的一本杂志。
是公司寄来的吗?
可诗涵没跟她发过消息啊。
蒋云舒盯着纸箱看了一会,客厅里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是她以为原本应该在医院的某人。
“你没上班?”她蹙眉看向面前身着休闲服,一脸从容模样的沈识。
“我今天休假。”沈识垂了垂眸,低声解释。
而他那张原本平静的面容,则在视线偏移到她脚边的箱子时,产生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崩坏。
蒋云舒并未注意到,她随口哦了一声便蹲下身子去看箱子上的快递单,可上面的收件人却并不是她,而是她完全没想到的一个人。
是沈识。
“这是你买的?”蒋云舒不可置信。
即使单子上已经明确标出了他的名字,她依然抱有几分怀疑。
毕竟沈识怎么可能会买这种东西?
沈识瞳孔微微闪烁,面上表情有几分心虚:“不是,是佳佳让我帮她买的。”
“佳佳?”云舒怔愣:“那你早说啊,我公司那还有好多呢,再说你就算给她买也没必要买这么多吧……”
沈识面不红心不跳地圆谎:“她很喜欢你,我就多买了一点。”
蒋云舒沉默抿唇:“……”
有钱也不是这样花的吧。
可既然沈识都这么说了,云舒就也没再追问。
她回到自己的卧室收拾东西,正整理着衣服,门边就不声不响地出现了一个身影。
沈识微勾手指,轻轻地敲了敲她的房门。
“你下午还出去吗?”
“你有事?”蒋云舒下意识发问。
沈识表情微僵,沉默许久才故作自然地开口:“晚上一起吃饭?”
“随便。”
云舒没什么想法,随口应答,转头就继续去整理床上堆得乱七八糟的衣服了。
男人得了好消息,嘴角轻轻上扬,脚步倾斜正准备往外走,就被床边的人突然出声叫住了。
“出去吃吗?”蒋云舒补充询问。
沈识摇了摇头,瞳孔微闪:“在家里吃。”
“你做?”云舒想起之前的事情,无意识地蹙了蹙眉。
男人见状轻笑一声:“你想做?”
蒋云舒向来不吃激将法,她轻蔑地哼了一声。
“那你就等着被我毒死吧。”
乐知的故事是这个《明知》,在今年的计划里面,感兴趣可以收藏,文案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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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知高一的时候,因着母亲要求,给对门新搬来的邻居送过几次饭。
隔着房门,她听见了屋内压抑的咳嗽声,走进时,眼神却径直撞进了男生炽热的眼眸。
他用母亲的称呼唤她:“了了?”
“不是,是乐知。”她急忙纠正。
男孩勾着嘴角,笑着道歉:“对不起。”
后来乐知在回家的路上碰到坏人。
有人冲出来救她,带她逃跑,在她气喘吁吁之时,对方也只不过微微红了脸。
那个人的眼眸,和贺明诚一模一样。
乐知不知道他装病的缘由,也从不过问。
在外人眼中毫无联系的两人,心照不宣地保持着隐秘的联系。
曾经被母亲独占的昵称,也渐渐成为了恋人交颈时的暗语。
可后来。
热闹非凡的生日宴,她按照约定前往,却被拦在门外,有人路过,问他认不认识。
他漠然地摇了摇头,像是另一个人。
“不认识。”他说。
轻飘飘一句话,结束了他们之间本就无人知晓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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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和另一人的订婚宴上。
贺明诚漠然旁观她与旁人亲密,望向她的眼眸平静如一潭死水。
她以为他是死心了。
可随后的夜晚,一门之隔,她被他困于方寸之地不能动弹。
房门外,是未婚夫在寻着她的踪迹。
房门里,呼吸交错,男人在她耳侧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了了”。
一如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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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后的那年年底,因为母亲生病,乐知是在医院里过的新年。
凌晨时分,天空下起小雪。
她伸手出去,雪花落在掌心凝成小水珠,从指间滑落。
而楼下路灯闪烁处。
穿着单薄外衫的少年嘴角带血,眼眸温柔地看着她,肩颈处早已落了一层白雪。
“新年快乐。”
“了了。”
温柔×偏执/乐(yue四声)知/追妻火葬场/he/文案不定/可能会改/初版定于2023.10.09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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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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