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下来,慕容梓也听了个大概。
原来这王杲叛乱后,许多部族看他声望与日俱增,掠夺的战利品也愈发丰厚,很多人都开始眼红。
为了让自己部族也过上好日子,这王杲的追随者就越来越多。
要不然以他的兵力,怎么敢胆大包天到接连袭击多个地方。
现在焦庆正在外清剿他,而他不仅成功脱身,又劫掠了抚顺,现在又即将兵临辽阳城下,这不得不引起邢志岩的警觉。
他王杲来辽阳难道就不怕腹背受敌,还是他想围点打援。
想到这里邢志岩惊出一身冷汗。
“塔克世,你可知王杲率领了多少人马?”
现下辽阳城中满打满算也只有五千人,其中有一千还是老弱病残,若是不敌王杲该如何是好。
“回大人,少说也有六七千众,他们还抢了马市大量的马匹。”
塔克世不知道辽阳城的虚实,他想的是就算人少些,可这辽阳城坚不可摧,也不是王杲他们能攻下来的。
《孙子兵法》对攻城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这就说明攻城是十分不易的。
听到这话邢志岩微微松了一口气,可是既然王杲没有实力攻城,他为何要冒着被前后夹击的危险来袭辽阳。
这个问题马上萦绕在他的脑海里。
即便是慕容梓第一次参与守城,她的常识也告诉她,这点人是不可能攻下辽阳的。
从塔克世那里出来后,慕容梓这才想起来大战在即,她口中说的要带努尔哈赤去玩,现在又能去哪里呢。
抚了抚额,孩子既然已经领出来了,那断然没有又送回去的道理。
她倒要看看,努尔哈赤能不能禁得住糖衣炮弹的诱惑。
走在回去的路上,有些商贩并没有把门关上,慕容梓看着杨俊怀里的孩子,逗他说,“努尔哈赤,你想吃点什么,我都买给你。”
这时,从他们身边跑过一个肩扛着糖人的老伯,甜味从挑着的小桌子里散发了出来,她立马会意过来,让人把那人拦下。
老伯本不想停留,可慕容梓径直把他带到了辽阳城最大的客栈之中,她闻声和气说道,“不要怕,这孩子怕是第一次看见这玩意,好奇的紧,麻烦老伯给他做一个。”
顺着慕容梓的眼光看过去,努尔哈赤也是一脸期待,老伯将桌子放下,这才开始化糖,又问道,“小公子想要什么?”
翻译连忙给解释,小努尔哈赤低着头想了想,慕容梓怕他不明白,又补充道,“这个是化糖人,可以给你做个你想要的图案,你喜欢什么图案可以告诉他。”
“野猪!”
努尔哈赤明白过来,眼神里充满了喜悦。
这下轮慕容梓傻眼了,小孩子难道不是都喜欢可爱的图案吗,怎么这家伙一上来就是野猪。
翻译看出来她愣了愣,解释道,“这孩子的名字翻译过来就是野猪皮的意思,野猪皮在辽东价值不菲。”
说完慕容梓才明白过来,原来如此,看来这塔克世给自家儿子起名字,还是冲着经济价值去的。
正在做着,张文莹几人也围了过来,一看慕容梓身边多了个孩子,不免又问了几句。
倒是方墨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努尔哈赤,又望向了慕容梓,心道,‘阿良可不是喜欢孩子的人,能带着外族孩子回来,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缘故。’
哪料就在老伯画糖人的空隙,努尔哈赤已经深深被对方手中的动作吸引住了,转过身来到方墨身边,悄声对他说,“这就是我写‘腐化之法’的试用人。”
方墨有些不可思议,可是看着对方一脸认真的表情,自知不可能说谎骗他,但是心中仍然不解。
“这是谁家孩子?”
“这就是王杲的外孙,建州左卫首领塔克世的长子。你先莫要问我原因,随后我会告诉你的,那本册子你也看了,这几天你就带着他,我要跟着邢大人考察边军。”
慕容梓看出方墨一脸不情愿,可是现在也没有别的好方法,她本来想着先打听到努尔哈赤人在哪里,后面再展开行动,可好巧不巧居然让她现在就遇见了,那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子书,这件事情我也只能拜托给你,你放心不会让你白做的,你若是完成的好,我去给朱大人说,将你调入北镇抚司怎么样?”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方墨怎么可能不答应,况且他早就想调入北司,只是方绍一直不答应,现在慕容梓给了他承诺,他已经心动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方墨面上不情不愿,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行了,说到做到!”
慕容梓看出他眼神中带着笑,没有点破,将人推搡了过去。
方墨真不愧是混迹于京师烟花之地的少爷,从小也是玩到大的,什么好玩,什么有意思,对付努尔哈赤这个小孩简直是易如反掌。
当天,两人便已经混熟了。
两三岁的小孩哪里懂得什么,只要有人和他玩,给他好吃的,他才不会去管是谁带他。
更别说他这个年龄,已经开始在家帮忙扯猪草、喂马草了,很多力所能及的活塔克世都让他开始做了。
这件事若是按照手册上的进行,努尔哈赤今后就不再会对大明有任何威胁,现在最主要的便是增强大明实力。
随后慕容梓又询问了张文莹,她表示可以参与到救治伤员工作中,该安排的人都安排妥当了,剩下的就要看王杲何时来了。
晚间,慕容梓对徐文璧如实说明了今天的所见所闻。
徐文璧听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怎么,有什么问题?”
慕容梓当然注意到了,随口问道。
她告诉对方这些,也是因为徐文璧自幼随徐延德学习如何调兵遣将,或许他能从中看出些什么。
“按理说这王杲叛乱已有五年,这五年间已经换了有三任辽东都司指挥使,这么长时间没有抓住他,他不可能是个有勇无谋之人,可是这次攻城之人都不足,他有什么理由来攻辽阳?”
这个问题也是慕容梓一直在思考的,再一次的被摆在了台面上,可是邢志岩为什么没有说出来呢,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
“如若这里边真的有问题,文康兄有何见解?”
“攻城无非有以下几种,其一用水、其二用火、其三围困、其四火炮、其五冲车、其六奸细,前三种王杲并无天时地利,其四其五女真人并没有达到制造水平,那就只有第六种......”
这也正是慕容梓担心的,正如历史上努尔哈赤征讨明朝时,不知道有多少奸细为他提供了条件。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城内有奸细!”
这可如何是好,大战在即,现如今如何才能区分细作。
“也不知道焦指挥使何时能回援!”徐文璧叹了口气。
焦庆走的时候带走了辽阳四分之三的兵力,要不然哪还会怕这王杲。
“此事我们能想到,邢副总兵恐怕也想到了,恐怕他是担心城中引起骚动。”
慕容梓并不认为一个驻守边关多年的将领想不到这一点,只是不知他在担心什么。
“希纯,我父亲与那辽东巡抚是旧识,要不然去拜见一下他?”
徐文璧想了想还是说道。
临走前徐延德告诉了儿子一路上会遇到谁,徐文璧心高气傲,本不打算去联络他那些叔伯长辈,可是现在不得不去见见了。
“如此甚好,那咱们现在就去!”
慕容梓大喜,急忙让徐文璧带路前行。
他们哪知,邢志岩此时就在辽东巡抚王之诰书房内。
“大人,下官怀疑城中有细作,请大人下令,从即刻起辽阳城内百姓不得在城中走动!”
昏暗的烛火中,邢志岩在一旁的椅子上劝道。
他这是作为主将应该做的,可是这城内若是戒严,必须要得到巡抚的首肯。
“下午你遣人来报王杲那厮前来进犯,这细作和他有关联?”
邢志岩闻声看去,王之诰的脸在烛火中摇曳,看的十分模糊。
心里暗叹,‘这王巡抚当真是节俭!’
“正是如此,午后塔克世一族同时来投,还不知道其中藏了多少细作,可是又不能不让他们进来,您是知道的,觉昌安和塔克世一直忠心大明。”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不过他相信王之诰是听懂了。
正所谓回报和风险并存就是如此。
身份不同,所考虑的问题也不同,王之诰乃是辽东镇巡抚,他坐镇辽阳,就要为辽东镇所有的百姓负责。
“可是,若真的不让百姓走动,这吃食看病等都成了问题,又该如何是好?”
王之诰面色担忧的问道。
“这......”邢志岩压根就没想这些,他的首要任务是保住辽阳城,不能让王杲夺了去,这当然不是他所考虑的范围。
“好了,邢副总兵,不是本官不答应你的要求,这同样是大明百姓,万一此时他们再闹出个什么问题来,恐军心不稳啊!”
王之诰不仅要考虑辽东一城,这在外的焦庆一众部下,他也要照顾到,这城中可是有不少他们的家眷。
“可是大人......”
不等邢志岩说完,王之诰便打断了他。
“邢副总兵,你别忘了焦指挥使还在外边,王杲不会翻出什么浪的。”
这句话既是在提醒他,同样也是在警告。
邢志岩头低了低,脸色看起来有些灰暗,他还有句话不敢说,若是城中细作的数量达到一定程度,那恐怕城破指日可待。
而焦庆已经出去快一个月了,自五日前便毫无音讯,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这些他同样不敢告诉王之诰。
正在他准备告辞之时,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老爷,有客来访,自称是定国公世子。”
邢志岩醒悟过来,他怎么把这几人忘了,说不定他们能说服王之诰。
随后满脸期待的等着他们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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