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脖子上的伤口静养涂药便能好,胳膊上……”医生叹气摇头,“溃烂严重从此废了,治好了也是个摆设,动一下都疼痛难忍。晕倒是因为他内心恐惧、精神压力太大承受不住导致。”
医生无语,还没有见过如此不爱惜自己的人,伤这么严重不好好包扎治疗,反而涂上化学之类的化妆品,简直就是找死!要不是他的伤口渗出血迹连化妆品都染红了,怕是烂了也没人发现。
“我先给他包扎。”
任凡清面无表情,听到医生的话,再看到即墨钧现在的模样,开口否决,“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旁人捧成手中月也无用,下去吧。”
医生下去,卧室里只剩下两个人。
任凡清抚平他微皱的眉心,使用毛巾擦去他脸庞落下的汗珠,如此反复也不觉得累。
曾几何时,俩人相约好秉烛夜谈,也不知道他白日里忙了些什么,趴在书案前睡着了。
门外大雪纷飞,北风呼啸,吓的火盆里面的火飞速逃离,火星子溅落。
谯笪(qiáo dá)珉关住门,拿过架子上的斗篷披在他身上,毛茸茸的领子衬着睡觉之人软了几分,如一只雪白的狐狸打呼。
随后盘坐在即墨钧身旁,胳膊在书案上找到了支撑点,托着下巴凝视着他。
自己整日忙于国事,无暇心顾及其它,朝臣上奏填补后宫也一次没有应过,他不喜欢做享乐之事,可今夜看到熟睡的即墨钧,增生了想把他邀请于宫内的念头,不封官、不做侯,当……知己。
“对不起……”
即墨钧轻声地呢喃被任凡清听到耳朵里,回神,他的面容上再也找不到一滴汗珠,都让自己仔细擦掉了。
“你昏迷了我才敢问你一句,朝锌凰都……你后悔选择谯笪匡吗?”
任凡清记忆只停留在谯笪匡怂恿即墨钧射杀自己时,身后事一概不知,也不知道之后经历了什么,让他变成了现在的模样,全然没有了初见时的意气风发。
从初见,谯笪珉就知道即墨钧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那时自己体察民情到了奴隶街,去到了可观全景的茶楼二楼,从敞开的门中看到了神色苦恼正盯着棋盘的人。
黑白双色棋子铺满了棋盘,他不是在下棋,而是在破解棋局。
便心生好奇走了进去,见身着蓝衣的公子颓废地躺在地面,累赘的衣袍和散落的墨发承着他全身的力道。
“棋中世界宏观,人类的精神领域磅礴大气,在下自愧不如。”
谯笪珉屈指拿起一颗黑棋,放到棋盘上,此刻,马啸人声皆被风给阻止,还给了世间宁静,见他坐起身子看到棋盘,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你好厉害啊!”
谯笪珉摇头,“惭愧,前几日刚刚破解,刚好撞了。”他看到了对面人手中的棋卷,不多说什么,不能道破玄机。
“你教教我好吗?”即墨钧希冀的眼神投向他,似乎觉得跪趴的姿势不合时宜,起身行礼,“还望公子指点,我一向都是自行看书,所遇之人无人喜好下棋。”
“不敢当,来一局?”
“请坐。”
谯笪珉边和他下棋边关注奴隶街,被即墨钧发现,他似是不愿,在自己视线一直盯着那处时,起身阻拦,“公子可知一心不能二用。”
谯笪珉也知是自己的错,对对方和棋都不尊重,道歉,“我今日来此实非下棋之举,公子可告知我府邸,他日再约。”
他收到了地址,对面人也不坐下,看向奴隶街,这条街是人性的豪赌、不敢敬畏的心,包括自己也难免不会落了世俗,这是人间,他不能插手的人间。
即墨钧深知自己心软,不多看,转身。
这一幕,在谯笪珉全是灰色的瞳孔中落下了蓝,如此妙人得天独厚,自己一个不喜美色的性子都想为他折腰,对人来说真是个天大的诱惑。
他轻笑着落下一子,竟晃了神下错了位置让即墨钧赢了。
“承让!”即墨钧拱手,看着棋盘上他下错的一子,皱眉,“我占便宜赢的,这种感觉太不舒服了,再来一局好吗?”
“时辰不早了,我还有事,先行一步,有缘自会相见,到时再与公子以棋会友。”
……
那本棋卷他著作的,即墨钧不知情,也从未告诉破解之法,例如他的性子,理性占据了全部。只想等人主动凑到身边,衷心于自己,不得有一丝动摇,那时,他才会拼尽全力去守护。
即墨钧达不到这个条件,因为那时……他在帮助自己的弟弟——谯笪匡造反。
谯笪匡历经七年成功了,那个弑君毒母杀兄烧弟的谯笪匡终于把自己拉下了皇位,受尽折磨与屈辱,最后被即墨钧亲手射杀。
再次睁开眼睛,就来到了这个人人平等、崭新的时代,他不再是朝锌凰都的国君——谯笪珉。王者为民请命、为民办事、为民立心守己,凡事皆清明,字凡清。
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这副身躯的主人已经逝世,他趁着年纪小改了名字,处处警醒自己,国不安,岂能享乐!
每一个时代都是一个“吃人”的时代,如今的时代杀人偿命有律法铁条,朝锌凰都有权者可一手遮天,可这个时代更加的可怕,因为人在吃鬼!
现在的社会,由老鼠主宰,他已经不安稳的深藏与下水道、臭水沟、他们成群结队的占领了太阳,成为了新的太阳。
人类能干什么?人类只能瞻得一丝的月光,在黑暗里哭泣,只要有人敢点破,那老鼠都是人类!
不管是何选择,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亘古不变的道理,任凡清没有怨恨,只是……曾经剑挑山河、独自面对千万大军依旧可以笑谈的人如今竟这般狼狈,其中多少可悲可叹。
任凡清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到他的右手臂上,想到医生说的话,是真的废了吗?那般身姿终究是难得再见。
……
第二次见面,即墨钧身穿仙粉束腰花服,外罩星光碎钻的纱飘,高吊马尾随着身姿飞扬,每一瞬都唯美似是天上宫殿仙女编制的夜晚,抽掉了所有的颜色才有了如此的美景。
他手拿花枝练功,身姿卓越招式流畅,在花下飞舞、披星戴月,这样子的人,你永远都会被他惊艳到。
等他练完,谯笪珉看到树枝上的花瓣落下,不是被他震落,而是他把落到地面的花瓣聚集起来。
他说,树枝使用得当也是锐器,花不会。
他察觉到头顶上有花瓣,会不忍心让它落下,觉得这是风想送给他的礼物。
他愿天下安乐、盛世不朽,喜欢夜间百姓家家户户所点的灯光,放眼望去,那就是他们所要守护的一切。
谯笪珉被他的观点折服惺惺相惜,将他当做平生知己,幻想过余生的日子,山河无恙、人间皆安、得一知己、独世双影。
你说金鲮难易,东南西北岂可放弃,这是你的山河,哪怕未染也已白头。
大雪覆盖了交谈,来年相见春日欢送了生命。
任凡清将这些过往压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也不会告诉即墨钧自己是谁,不想再增加他的苦难。
“你又在叹气。”
任凡清听到声音,眸子凝神望着他,见他眼神明亮,没有了今晚相见时的情绪,开口,“你既然醒了,我也不多留你了,离去吧。”
即墨钧昏睡期间模模糊糊听到了身旁有人在叹气,睁开眼睛看到这个人嘴唇微动又想叹气,多嘴了一句。忍着胳膊上的疼痛支起身子,看到灰色的床单染上自己的血迹,“抱歉,我给你洗干净。”
“不用了。你身上的伤是枪伤,谁造成的?”
即墨钧眨了两下眼,给脑子缓冲时间。
他在网上看到了枪属于危险物品,被限制,普通人是无法拥有的,除非一些……
不知道会不会给洛丰玚带来危险的情况下,还是不要插手这些事情了,“我不知道。”
任凡清没有揭穿他,起身,“离去吧。”
即墨钧还没有下床,看到博叔走进来,或许是他在宴会上点出有人的出现让自己停住了脚步,现在见到他生怕他带来不好的消息,内心还未来的及期盼,就被他的话彻底毁灭了希望。
……什么叫各地出现了不明身份、奇装异服、飞檐走壁、身携管制刀具的人。
任凡清知道来由,看向即墨钧,又是一副无神的模样,两行清泪落下,滑行着轨迹最终被空气包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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