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有侍人提前从御药房取药并核对准确后等在外面，余锦接过药包，带着余钰进入药室。
室内有专门的药童和御医负责煎药，余锦和余钰主要的作用是在一旁全程监视，并且保证监视人员形成双重监督，互相制约。前几日和余锦一同协作的是她九妹余锟，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屁孩。
等待时间过长，但余锦和余锟年龄差在这里自然是和对方没什么话讲，如今和余钰一起，余锦觉得这次应该不会那么无聊。
“余，余......”余锦刚想叫对方的名字，叫出姓来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对方对方名叫什么。
“余钰。”余钰好心接上。
“哦，对，小钰，”余锦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折扇一下甩开，连连扇了几下风，“那什么，宫外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啊？”
“挺好的。”
......
我问你就是为了得到这个答案吗！余锦心里腹诽。
算了，知道此时不是多言的好时机。
余锦没再多问。
余钰也不去想对方要做什么，只是收敛神情，聚精会神的看着前面药童的动作。
煎药是一项复杂且严苛的工作，尤其是给皇帝服的药，更是慎之又慎，确保万无一失。
等到药煎好后，外面的天已全然黑了。
一药童端来一个托盘走到余钰和余锦面前。
“请殿下试药。”
余锦的眉毛不禁皱起，这白玉瓷似的碗盛着黑乎乎的汤药视觉冲击不是一点，回忆起先前的试药，余锦更觉心苦。
转眼看到余锦一无所知，表情淡然的样子计上心来，于是道，“皇子亲尝汤药可是这最重要的一环，一是测试汤药温度是否适中，二是证明药中无毒无异，三是感受母后所要承受的病苦。”
“这么有意义的一件事，六妹可要先试一试。”
单看余锦的态度，余钰就知道这药难喝的不是一点半点。与其等余锦喝完看她的表情给自己心里压力，不如自己先一鼓气喝掉。
余钰接过药童手上的汤勺，舀了一勺汤汁放入口中。
虽是心里做足准备，但该难喝的依旧难喝。
余钰强撑着自己的表情不变，把汤勺放到托盘上，“这药我已经试过，五姐可需要再验证一番。”
其实试药这一环节，不单是皇子要做的，御医和皇帝近身侍奉的女侍都需要各自尝药。之前和比余锦小得多的妹妹一起来煎药，她实在不好意思让小孩来尝这苦汤。本以为这次来了个能和她分担的妹妹，可这妹妹也是不好坑的啊。
不过也好，这次终于不是苦她一个人了。
余锦调整好心态，又让药童另取一柄汤勺，浅浅的蘸了下汤汁抿进嘴里就当是喝过一口。
此前，御医也把她的那份尝过，见两位殿下无碍便当着几人面将药汤倒入药罐后以纸封缄，签字盖章。
余锦接过药罐，领着余钰前往皇帝的寝殿。
鸣宸殿。
桂圆守在皇帝寝殿门口，见到余锦的身影走近行礼，“仆见过五殿下。”
“见过六殿下。”
早就得知消息说新入宫的六殿下会和五殿下一同守夜，桂圆见到站在余锦身边衣着尊贵，模样陌生的人时就确认好对方的身份。
桂圆走在前面引两人入内。
刚一走进，余钰第一眼看到的是坐在床榻前的两名男子。
对方见有人进来，同时起身，没有多言只是朝余锦两人点头示意一番便绕过她们离开。
“这是小七和小八，”余锦凑近余钰耳边轻声道，“他们只是不爱说话，不是没有礼貌。”
而且，皇帝还在病中昏睡，这里不是可以聊天的地方。
余钰知道这些，她看着床边的纱帘垂下，影影绰绰只能看到一点人形。
也不知道对方到底如何，余钰看了两眼便收回视线。
余锦则是轻车熟路的把药罐递给桂圆。
桂圆先是验证药罐是否密封完好，上面的盖章是否真实有效，之后打开封条，取出一旁的汤勺开始尝药。
确认无误之后，她把药罐还回余锦手上，自己上前把床帘拉开。
余钰跟在余锦身后走到床前。
胥帝双眸紧闭，唇色苍白，看起来像一张单薄脆弱的纸。
桂圆轻轻托起皇帝的后颈，将枕头垫高了些。余锦则是坐在床边的矮凳上，一勺一勺的开始喂药。
殿内落针可闻。
余钰接过桂圆递过来的手帕，随时替皇帝擦拭。
不知道过去多久，汤药见底。
这侍疾第一步才算过去。
第二步便是守夜。
由侍人为皇帝擦洗之后，皇子要亲自在床榻前值守，随时关注皇帝情况，与此同时，也有专门的侍人负责记录。
一夜未眠。
直到天亮时，两人才结伴离开。
余钰回到自己要住的院子，里面有几个女侍见到余钰便上前请安，说是皇后调过来服侍六殿下的。怕余钰守夜之后腹中饥饿，还提前备了些吃食。
因为实在困倦，余钰只是简单吃过几口就让人撤下。洗漱更衣之后便进入内殿休息。
两个时辰后，余钰才感觉自己终于把状态调整过来。
她想起离开时，余锦告诉她今日休息一天，等到明日再去侍疾。左右现在无事，余钰便将橘人唤进来想着问点事情。
皇帝年近不惑，如今膝下共有十五位皇子。除去大皇女，三皇女成家立府，二皇男已婚嫁人，剩下的皇子们都住在宫里。橘人简单的讲起每个皇子和其生父以及背后的家族势力。虽说是简单讲起，可人与人之间都有千丝万缕的关联，讲起来还是费了好一段时间。
午时用过饭后，余钰便让人带自己去了清辉宫。
清辉宫是沈兰之前的住处，在沈兰离宫后便一直闲置着。昨日皇后提到清辉宫近日已经叫人收拾着，随时等待沈贵君回宫，并交代余钰提前看看哪里不足要添置东西。
走近清辉宫所在的院落，给余钰的第一个感受就是太安静了，守在一旁的男侍只朝余钰齐身福礼后就静立一旁。
余钰慢慢拾阶而上进入正殿，入目便是摆在各处的玉器珍宝，桌上一尘不染，显然是细心擦拭过的。
伸手触碰桌上的半镂空玉瓶，凉意渗透指尖。
确实是过去十六年了。
余钰有些恍惚，她觉得这样寂静寥落的地方不适合沈兰，像一个精致没有人气的牢笼，远没有大安国寺的灵动生机。听橘人说皇后年不过三十，只是看他的样子，沈兰倒还显得年轻些。
等父君回到这里，会不会也成那样？
余钰眼神微暗，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橘人没有多言，她感受到笼罩余钰身上的黯淡，不过那很快就消散了，像是她的错觉，但橘人知道不是。她看着六殿下抬起头走出房门到领头的一名侍人面前。
“如果可以的话，移植一颗栗子树过来吧。”
如果可以，解释出来可以是没有也行，但毕竟是皇子的吩咐，侍人却不得不照做。
听到侍人应是，余钰从袖子里掏出一团锦帕，里面包裹着沈兰临走时给的银锭，她拿出一块递给对方，“有劳。”
回到自己的寝殿，经侍人通报才知道余锦来过，说是晚间邀请她一同用膳，除了余锦，其他几个姐妹也在。
余钰知道这是她同另外几人的第一次见面，于是让橘人好好为自己梳妆整理一番。她如今刚入京，自是没什么贵重的礼物可送，只能是尽一份心意。
于是她差人拿来笔墨纸砚，净手净案焚香正心后将有关祈福吉祥、除忧增智的经文默写手卷之上。
书写经文时每一比划都需要全神贯注心怀敬意，虽然颇费精力心神，但余钰对此倒是习惯已久。等到全部写完，余钰先是拿出一份手卷交给水粉，说这是赠与皇后殿下的，希望皇后殿下平安吉祥。
水粉颇感惊讶，双手接过感受到残留在纸卷上的热度，真情实感的朝着余钰道谢。
剩下的书卷，余钰让橘人使用锦布包裹好后按照顺序排列在漆盘上。
临近约定时间，余钰便带着橘人去到余锦的住处。
毕竟余钰与余锦算是相识，由她来做中间人不显得突兀。
进入院门，余钰发现已经有一名女子坐在院内的秋千上。
感受到对方打量的目光，余钰走上前去，看这名女子面容应是与余锦年纪相仿。
“妹妹余钰见过四姐。”
四皇女余铮看着面前这位陌生的皇妹，心想对方虽然不曾受礼仪教导，这礼行的也不熟练，不过态度挺好，便没有多说什么。
屋内的余锦听到外面的动静连忙走了出来，“六妹来得到早。”说完迎着余钰坐到院中的藤椅上。
余锦的院子很是热闹，这里指的是东西热闹，光是秋千就有三架，像是藤椅这类的更是有数十个。这些椅子没用时都会叠在一起放入库房，等到人多聚会时才会拿出来。
再过一会，余钰看到两个女童走了进来。
是九皇女余锟和十二皇女余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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