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被缠住脖子，安语也没慌乱，蓄力几秒，轻甲的金色纹路一路亮到双臂。
她将粒子集中在手部，拽住触手往外一撕，黑乎乎的东西化作空气，凉爽的空气重新灌入肺部。
黑流睛似乎并没有预料到她会反抗，那无数只眼睛怒目圆睁，漫起红血丝。
它跟发酵面团似的快速膨胀，原先那只巨大的眼睛覆盖在黑潮之下，还生出更多密密麻麻的小眼睛。
她被挤到逼仄的角落，面前是紧盯着她的新生眼睛，黑潮高不见顶。
眼见黑潮还在扩大，她当机立断挥剑砍去，黑潮破开一道口子，里面的眼睛已经繁衍到令人作呕的地步。
跟眼睛对视的瞬间脑袋嗡嗡响，这种怪物还会影响神智。
她凝聚粒子保护罩向里面走去，耳旁的嗡鸣声越来越大，好在理性并未受到影响。
黑潮意识到有人入侵，那无数只眼睛同时亮起发出诡异红光。
她又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身后的口子已然消失，没有退路了。
这正合她意。她喝一声，全身粒子暴起，借力在黑潮内部挥剑狂砍，挥来的触手无一例外被剁碎化成一滩滩黑水。
高核一阶的金色粒子将内部照得透亮，黑潮被高浓度粒子染成金潮，最终爆裂，金水喷得到处都是，只剩下中间孤零零的大眼睛。
她站在那个眼睛前面，浑身都是乱七八糟的液体，活像个黑金小铜人。
金水漫去后，四周甚至出现几个残肢，不难想象是之前的试验者留下的。
那个眼球往里收缩，一幅用力的样子，她额头冒出冷汗，握紧剑柄等待下一次爆发。
“啾”，一道细细的水柱喷到她头上，刚好包裹整个脑袋。眼球尽力了。
这回她身上连一块干净的地方都没有了。
安语：“……”心里一阵莫名的恼怒。
「黑流睛学……」
她“啧”了一声，没等播报完，直接将眼睛劈成两半。
眼睛爆的汁和粒子混在一起，跟烟花秀一样噼里啪啦溅到身上。
见那液体还在喷溅，她不想变得更脏，试图后撤躲开，结果脚一滑，重重摔在了地上，来自臀部的痛感直冲天灵盖。
在一阵令人绝望的恍惚中，她听见：
「黑流睛已消灭、试验员XT008号丧失战斗力，试验结束。」
时间刚好过去一小时，智能体出现清理现场，她步履蹒跚走出试验间，往艾登那边方向看了看，那边已经空无一人。
刚才的测试人员赶来递上热毛巾和水，她面无表情地接过擦了擦脸，黑金液体应是干涸了，洁白的毛巾上没出现，倒擦出一些血迹。
鼻下温热，她流鼻血了。
“这是粒子过度使用的正常现象，您可以去前台领营养套餐……”
这时，她的陪伴者震动了一下，七十万到账。外加之前五倍的房费，现在一共有一百一十万。
她心情大好，点了点头，问：“哪里可以洗澡？”
测试人员张了张嘴，迟疑道：“那边可以洗，不过……您这个需要自动消解……”
“……什么？”
“意思是只能等它自然消失。”
她简直要气笑了，但话刚要冒头，又在嘴边转了个弯。
“公司不提前告知这种风险，对我的生活和心理造成了巨大损失。赔钱，否则我以后不做这种等级的试验了。”
最终，集因公司不想得罪这位难得的高核试验者，赔付了她五十万精神损失费。
小铜人安语简单清洗完身体后，意气风发地离开了。然而没出去多久，她的心渐渐沉了下来。
黑色的城市不见天日，古老的板石路两旁是死气沉沉的建筑，路上的人穿黑色斗篷来往，散发着一丝诡异。
一切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问题：这里跟她认识的泰拉地下城有些不一样。
自从高从集因公司出来后，就时不时有人在打量她——绝不是因为她的花脸，而是因为对入侵者的恶意。
她试图在这片压抑的城镇中寻找泰拉诺斯军校的影子，军校吃住免费，更重要的是绝对安全。
可是她一条道走到黑都没有看见军校，小城尽头是灰色蛋壳一样的“墙”，从上面的花纹来看，是某种空间技术。
不良的预感达到顶峰。她回头一看，黑色的公司大厦消失了，身后的建筑跟来时完全不一样。
这个城市在空间运作下会随机切换场景，她被困在这座小城了。
早知道厚着脸皮让艾登留下来等她了。
忽然，她身型一晃，手部汇集粒子格挡，刚才站立的地方被砸出一个大洞，还有残余粒子滋滋响。
还没来得及细想，一阵阴冷的风突然从四周涌来，一群身披黑色斗篷的身影从黑暗中出现，将她团团围住。
这些身影动作敏捷，身形飘忽不定，仿佛幽灵一般。
“什么人？”她沉声问。
斗篷下的声音经过处理，音色沙哑：“城主有令，擅闯沌城者格杀勿论。”
见那群人摆出攻击姿态，她心下一惊：“我不是故意闯进来的，你们知道出口在哪吗？”
黑斗篷不为所动：“把她杀……”
没等这人说完，安语五指成爪，率先暴起击倒一名黑斗篷。等到那群人反应过来，她已经窜出去了几十米远。
发话人没料到她如此胆大包天，怒道：“杀！”
一行人在浑浊乌黑的街道追逃，黑斗篷的身法快到诡异，然而安语很快意识到不是她们太快，而是她变慢了。
刚刚的试验耗费了太多异能，她已经失去了高核一阶的水准！
更多的黑色斗篷人从四面八方涌来，用能将人射出大窟窿的粒子手枪射击，攻击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
她一路防御、反击，直到耳边响起碎裂的声音，粒子屏障出现了隐隐裂痕。
安语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再次聚起厚厚的粒子屏障，粒子弹“砰砰砰”砸向屏障，但她没再攻击，停下脚步。
那些人将她团团围住。
“我们来谈谈吧，杀了我对你们没有任何好处。反之，如果我加入你们，你们会收获一名高核级别的战力。”
“呵，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不是为了捡回一条命才这么干的？”
“城主，”她提高音调，“我知道你在听，请你考虑考虑。”
其实她是猜的，她并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城主在不在。
没想到那群人真的看向为首的黑斗篷，后者沉默一阵，复述了城主的话。
“城主说不答应。”
“为什么？”
“因为你太丑了，脸上连根毛都没有，跟淋了金汁的黑蛋似的。”
……杀人诛心！这个城主说话怎么这么毒舌啊？！
她有些恼火，但更多是无奈的好笑：“没礼貌的家伙，分明是因为黑流睛……”
“等等，城主改主意了。”
又有两个黑斗篷拖着一个人从拐角处出来，像扔垃圾一样把一个人扔在了地上。
那人浑身是刺目的打斗痕迹和血迹，勉强看出灰白色军校制服。
他是泰拉诺斯的军校生。
安语的头开始痛了。
“他擅自闯入沌城还攻击我们的人，杀了他，把他的尾巴割下来，就让你加入我们。”
于是，她在众人的围观下走上前，蹲下来，手放在那个脸朝下的军校生的背上。
“朋友，可以先变个尾巴吗，不然等你死了就没得割了。”
军校生缓缓抬起头：“……你是不是有病啊？”
“我只是颗黑蛋，能有什么病。”
“我去……”那人生无可恋地趴了回去，流下两行清泪。
“我居然要死在这种人手上吗。”
安语：“……”
黑斗篷喝道：“快点，别废话。”
说话的间隙，安语的异能又恢复了一点。
她起身，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军校生额前。
脑部控制粒子的速率提高到最大，致死量的粒子本应是个巨大的光球，现在却被她凝聚在指尖，小小一颗。
她的指尖正对那个军校生的脑门，可以从他的眼瞳中看到倒映的光球。
“再见。”
她将光球率甩了出去，不过不是对着军校生，而是那群黑斗篷。
那颗被压缩的光球瞬间膨胀发出巨大轰鸣，能把人轰个半死，再不济也能拉开不少距离。
四周一片粒子金雾，能听到那群人气急败坏的喊叫声，安语从雾中冲出来，抗着那个军校生狂跑。
“我的深渊之神啊，她们也没说要杀人保命，我才不要杀人！”
学哥被她颠得胃里翻江倒海：“谢谢你刚才呕传给我的粒子，可以呕把我放下来了我有力气了呕……”
安语把他放下来，两人边狂奔她边问：“你知道出口在哪吗？”
“不知道，我是在训练时发现可疑人员意外跟进来的。我们可以抓一个问……”
他还没说完，道路前方忽然粒子爆炸，两人反应极快，同时掉头往另一个岔路跑。
然而接下来的岔路也总发生爆炸，她们没有选择，为了逃避其它路口的黑斗篷，最终来到了大道上。
安语心下一喜，这正是她来时的大道，说不定可以找到原先那个门。
然而，这个诡异城镇的布局又开始发生变化，公司大厦的影子若隐若现，她们眼睁睁看着大道变成了死胡同。
一个高阶黑斗篷从后面走了过来。
“我们中计了。”她咽了下口水，再一次开始蓄力。
她的手臂酸胀得不像话，耳边嗡嗡响，鼻子又有两道温热留下来，几乎透支。
学哥的状况也很差，浑身大大小小的伤口在刚才的剧烈运动下裂开，鲜血淋漓。
“我拖住，你找个机会逃走吧。”
安语有些惊讶地看向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泰拉诺斯军校生，明明他也透支了，甚至连仅有的粒子都是她渡给他的。
泰拉诺斯军校……
没等她回神，高阶黑斗篷袭来，狠戾的手法与刚才那波人天差地别，学哥一边吃力应付一边大喊：“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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