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课的下课铃响起时,林昭的膝盖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她攥紧钢笔,等这阵疼痛过去才松开手,发现掌心已经被指甲掐出月牙形的红痕。
"下周三考试。"政治老师敲着黑板强调,"满分还是五十分,四十分以下多留作业。"
教室里顿时哀声四起。林昭把考试日期记在便签上时,余光瞥见阮眠正神经质地抠着政治书边缘。那个角落已经磨得发毛,像是被翻过千百次。
“林昭”董老师朝她挥挥手,眸子里闪过担忧,她还是很喜欢这个成绩又好纪律也好的学生的,手机屏幕上是与她父亲的聊天记录,“你爸爸让你放学后直接去医院,是生病了吗?”
林昭盯着手机看了三秒,然后微微摇了摇头:“体育课肌肉拉伤了而已”
医院走廊的灯光惨白得刺眼。林昭坐在长椅上,看着诊室门开合间父亲的身影。他走出来时脚步虚浮,手里捏着的检查单微微发抖。
"昭昭..."父亲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是骨癌中期。"
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浓烈。林昭接过报告,那些医学术语在她眼前跳动:骨肉瘤,中期,五年生存率65%。她突然想起母亲病历上那个不断下降的数字,从80%到50%,最后变成10%。
"陈教授说..."父亲喉结滚动,"现在开始治疗的话..."
"不治。"
这个词脱口而出的瞬间,林昭自己都愣住了。父亲猛地抬头,通红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妈病了六年。"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我比任何人都知道癌症治疗是什么样的,你当时还开玩笑说是你把我妈治死的……我妈到最后连翻身都要你帮忙...记得她走之前说什么吗?她说..."
"'让我死得有尊严些'。"父亲接上她的话,声音突然哑了。
诊室外的电子钟跳动着数字,从16:59变成17:00。林昭盯着那个跳动的零,突然被拉进一个颤抖的怀抱。父亲身上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包围了她,温热的液体浸湿了她的校服领口。
"至少..."父亲的声音闷在她肩膀上,"要按时吃止痛药,你不治爸爸能接受。爸爸尊重你对于生命的选择,你要是走了你姥爷至少还能再陪我十年。不过你能活多久因人而异,你现在年纪比较小,身体好,要是治的话有70%的几率能痊愈,不治的话能活六个月或者1到两年,没有准确的数值。"
林昭点点头,脸颊蹭到父亲新长出的胡茬。她想起小时候发烧,父亲也是这样抱着她走夜路去医院。
深夜的书房亮着台灯。林昭推门进去时,父亲正在翻母亲的照片集。那张穿着白大褂的证件照上,母亲的笑容明亮得刺眼。
"热牛奶。"她把杯子放在父亲手边。
父亲摩挲着照片边缘:"真的想好了?"
"嗯。"林昭拿起桌上的政治书,"我想...像个人一样活着。保尔·柯察金不是说了吗?人的一生应当是这样度过的,既不因虚度年华而懊悔,又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
父亲突然抓住她的手,握得生疼,台灯的光照在他鬓角的白发上,父女俩紧紧的抱在一起
"下周三要考试。"林昭轻声说,"我得复习了。"
父亲松开手,轻轻带上门。在关门声响起的同时,一滴水珠落在政治书的"主要矛盾"四个字上,晕开一片模糊的蓝。
书桌抽屉里,止痛药和维生素并排放着。林昭盯着它们看了很久,最终拿起一颗维生素含在嘴里——甜的,带着橙子香精的味道。
金条跳上书桌,绿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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