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戏正式开机,剧组的生活忙碌而规律。姜梨很快沉浸在角色里,每天片场、酒店两点一线,几乎隔绝了外界的纷扰。那笔来历不明的转账,电梯里短暂的相遇,以及周瑾聿若有似无的试探,都被她暂时压在了心底。
这天下戏早,回西子湾的路上,文姐打来电话,语气难得有些唏嘘:“梨子,还记得陈阿姨吗?就你以前那个生活助理,后来回老家结婚生子的那个。”
姜梨愣了一下,记忆深处一个模糊温和的面容浮现出来:“有点印象,怎么了文姐?”
“她前两天病逝了。”文姐叹了口气,“癌症。走得挺突然的。她家里人今天联系到我,说整理遗物时发现一个旧箱子,里面有些你刚出道时那会儿的照片和零碎东西,问要不要给你寄过来。”
刚出道时……那几乎是她记忆里最模糊混乱的一段时光。一场车祸,醒来后许多事情都成了碎片,经纪公司也换了,身边的人也变了。那个陈阿姨,好像就是在那之前照顾她的。
姜梨心里莫名一紧,几乎是脱口而出:“好,麻烦文姐把地址给他们,让他们寄到公司吧。”
“成,那我处理了。”文姐应下,又叮嘱了几句工作安排,便挂了电话。
几天后,一个不大的纸箱送到了姜梨的公寓。
纸箱有些旧了,边角甚至有些磨损,透着一股岁月的尘封感。
姜梨盘腿坐在客厅地毯上,小心地划开胶带。里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几本旧杂志,一些已经不再流行的可爱发卡和小饰品,还有一叠用橡皮筋捆着的照片。
她拿起那叠照片。
大多是些工作照或生活抓拍,像素不高,带着那个年代特有的模糊感。照片里的她看起来更青涩,笑容却一样灿烂明亮,对着镜头比着剪刀手,或者和工作人员笑作一团。
她一张张翻看着,像是在打量另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自己。
直到翻到最后几张。
她的动作猛地顿住,呼吸微微一滞。
那是一张明显是偷拍角度的照片。背景像是在某个学校的围墙外,爬满了郁郁葱葱的爬山虎。
照片的主角是她,但又不全是她。
十五六岁的她,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校服,扎着高高的马尾,正仰着头,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明媚得晃眼。而她的身边,站着一个清瘦挺拔的少年。
少年侧对着镜头,只能看到清晰利落的下颌线和微微抿着的薄唇。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身姿如松,气质却已然透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冽。
最让姜梨心跳骤停的是——
少年的手,正抬起,极其自然又亲昵地,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而她,笑得更加灿烂,甚至带着点娇憨的依赖,微微歪头蹭了蹭他的手指。
那种亲昵自然的互动,绝非普通同学或朋友关系。
照片的右下角,用蓝色的圆珠笔写着一个模糊的日期,和两个小字:【…礼?…梨。】
那个“礼”字前面似乎还有一个字,被水滴晕开模糊了,看不真切。而“梨”字,毫无疑问指的是她。
姜梨的手指微微颤抖,捏着那张薄薄的旧照,仿佛有电流从指尖窜上,瞬间击中了心脏,带来一阵尖锐的酸麻和窒息感。
这个少年……
虽然只是一个模糊的侧影,虽然气质截然不同,但那下颌的线条,那身姿……
像极了榭宴礼。
不,不是像。
几乎可以肯定,就是他。
十五六岁的榭宴礼。
所以,他们很早就认识?在他成为京圈叱咤风云的太子爷之前,在她成为万众瞩目的大明星之前?
他们……曾经那样亲密过?
为什么她一点都不记得?
车祸……
是那场车祸吗?
她用力回想,头却开始隐隐作痛,像是有一根钢针在太阳穴里搅动。关于那场车祸,关于更早之前的记忆,始终是一片空白,或者是一些无法拼接的混乱碎片。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速翻看剩下的几张照片。
还有两张也是在类似的地方,同样是偷拍的角度。一张是少年背着她的书包,走在她身边,她正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另一张,是她踮起脚尖,似乎想往他头上戴什么东西,他微微偏头躲闪,嘴角却似乎噙着一丝极淡极淡的笑意。
每一张,都透着一种旁若无人的亲昵和默契。
姜梨放下照片,背脊窜上一股寒意,混合着巨大的茫然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慌。
她失忆了。忘记了一段显然很重要的过去。忘记了一个……曾经和她关系匪浅的人。
而这个人,现在就在她身边,以另一种完全陌生的、高高在上的身份存在着。
他认得她吗?
他当然认得!
电梯里的默许,商场活动的出现,那笔蹊跷的“酬劳”,甚至他养的狗那奇怪的名字……一切都有了解释。
可他为什么不说?
为什么装作不认识?
为什么用那种冰冷淡漠的态度对待她?
无数个问号像沸腾的气泡,在她脑海里翻滚炸开,搅得她心神不宁。
她猛地站起身,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心跳快得像是要挣脱胸腔。
她需要答案。
现在就要。
她甚至冲动地拿起手机,翻找到那个几乎没有联系过的、属于榭宴礼助理的号码——那是上次商场活动后,对方出于公务联系她团队时留下的。
指尖悬在拨号键上,却迟迟按不下去。
问他什么?
“榭总,我们以前是不是谈过恋爱?”
“你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
万一……万一这些照片是误会呢?万一那个少年不是他?万一这一切只是她的臆想?
她贸然去问,会显得多么可笑。
而且,他既然选择沉默,必然有他的理由。她这样直接捅破,后果会是什么?
姜梨缓缓放下手机,无力地坐回地毯上,目光再次落在那张刮鼻子的照片上。
照片里的少女笑容明媚,眼底是全然的信任和欢喜。
那个侧脸冷峻的少年,动作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心脏那个位置,又传来一阵细密而陌生的抽痛。
她失去的,究竟是什么?
顶层公寓。
书房里只有键盘敲击的清脆声响。
榭宴礼正在处理邮件,屏幕冷白的光映着他毫无波澜的脸。
脚边的姜九月忽然抬起头,耳朵动了动,朝着门口的方向低低地“呜”了一声。
几乎同时,榭宴礼放在桌上的私人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没有铃声,只有震动。
发信人是一个没有存储名字的号码。
内容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先生,姜小姐已于半小时前收到故人遗物箱。】
榭宴礼敲击键盘的手指骤然停下。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他深邃的目光落在那个“遗物箱”上,眸色沉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
他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方停顿了片刻,最终没有回复任何内容,只是将屏幕按熄。
然后,他继续处理邮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是那敲击键盘的节奏,比平时似乎慢了微不可察的半拍。
窗外的夜色,越发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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