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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Chapter06

接下来的几天,姜梨暂住在榭宴礼的宅邸中。这座看似古朴的园林,实则是科技与安保的完美结合。无处不在的监控和巡逻人员让她感到安全,却也提醒着处境的危险。

榭宴礼变得异常忙碌,常常早出晚归。但无论多晚,他总会回来与她共进晚餐,简单询问她一天的状况。

姜梨推掉了所有工作安排,整天在宅邸中无所事事。林姐每天都会打电话来关心,但明显被叮嘱过不多问,只让她好好“休息”。

第三天下午,姜梨在书房偶然发现了一本旧相册。里面全是她童年和少年的照片,从蹒跚学步到亭亭玉立,记录着她成长的每一个阶段。

最让她惊讶的是,相册中频繁出现榭宴礼的身影——从两个孩童在梨花树下玩耍,到少年时期的他们并肩坐在图书馆窗边看书。每一张照片上,她都笑得灿烂无比,而榭宴礼虽然表情不多,眼神却总是专注地追随着她。

“原来我们曾经这么亲密...”姜梨轻抚照片上少年榭宴礼的侧脸,心中涌起一阵酸楚。

晚饭时分,榭宴礼准时回来。见到摊在桌上的相册,他微微一愣:“从哪里找到的?”

“书房书架最上层,”姜梨注视着他,“为什么收藏这么多我的照片?”

榭宴礼沉默地盛汤,递到她面前:“怕你忘了自己是谁。”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姜梨眼眶发热。这十年来,他就是这样保存着他们的过去,等待着也许永远不会到来的重逢。

“今天我想出去走走,”她突然说,“就在园子里,不会走远。”

榭宴礼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让姜九月陪着你,不要走出监控范围。”

饭后,姜梨带着小白狗在园中散步。雨后的庭院格外清新,梨花花瓣落了一地,如同铺了层雪白的地毯。

走到竹林深处,她发现一个隐蔽的小亭子,里面似乎放着什么。走近一看,竟是一个小小的佛龛,供奉着一尊白玉观音。佛前燃着香,显然有人常来。

最让她震惊的是,观音像前摆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她十五岁时的照片——正是车祸前那个夏天拍的,穿着校服,笑得无忧无虑。

相框旁还有一个护身符,上面绣着“平安”二字,已经有些褪色,显然年代久远。

“这是...”姜梨拿起护身符,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少年榭宴礼将这个护身符小心翼翼放入她书包的内袋,语气认真地说:“一定要随身带着,保平安的。”

紧接着,更多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她笑着说他迷信,却还是珍重地收好;车祸那天,这个护身符确实在她书包里;医院醒来后,书包不见了,连同里面所有的物品... “原来你一直留着...”姜梨喃喃自语,指尖轻抚过护身符上已经泛黄的绣线。

“那是你出事那天,我从车祸现场找回的少数几样东西之一。”

榭宴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姜梨转身,见他站在亭外,月光洒在他身上,平添几分寂寥。

“每年的今天,我都会来这里上一炷香。”他走进亭子,拿起三支香点燃,恭敬地拜了三拜插进香炉。

“今天是什么日子?”姜梨不安地问。

榭宴礼注视着她:“车祸发生的日子。十年前的今天,你差点离开我。”

姜梨的心猛地一揪。难怪她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原来是身体还记得这个刻骨铭心的日子。

“对不起...”她不知该说什么好。

榭宴礼摇摇头:“不必道歉。你能活着,就是最好的结果。”

两人并肩站在亭中,望着观音慈悲的面容。夜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仿佛在低语着过往的秘密。

“能告诉我那天的详细经过吗?”姜梨轻声问,“也许能帮助我恢复记忆。”

榭宴礼沉默良久,终于缓缓开口:“那天放学后,我们本来约好在校门口见面。但我临时被家里叫去接待重要客人,让你先到图书馆等我。”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等我赶到时,正好看见一辆黑色轿车加速朝你冲去。我拼命跑过去想拉开你,但还是晚了一步...”

姜梨的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她在图书馆门口等待,不时看表;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然后又调头回来;刺眼的车灯突然亮起,引擎轰鸣声震耳欲聋...

“然后呢?”她抓紧胸口的衣襟,感觉呼吸困难。

“我扑过去把你推开,自己却被撞飞了。”榭宴礼的语气依然平静,“醒来时已经在医院,肋骨断了三根,左腿骨折。但比起你,我已经很幸运了。”

姜震惊地看着他:“你从来没说过你也受伤了!”

榭宴礼淡淡一笑:“比起你受的苦,那不算什么。”

更多记忆碎片涌现出来:刺耳的刹车声,玻璃碎裂的声音,剧烈的疼痛,还有一个人紧紧抱住她的温度...

“是你...”姜梨的声音颤抖,“在车撞过来的那一刻,是你抱住了我...”

榭宴礼没有否认:“可惜还是没能完全护住你。”

姜梨的眼泪终于落下:“为什么...为什么我忘了这么多...”

榭宴礼轻轻擦去她的眼泪:“记忆是很奇妙的东西,它会保护我们免受太过痛苦的伤害。”

那天晚上,姜梨梦到了车祸的全过程。

在梦中,她清晰地看到了一切:那辆黑色轿车,车窗后那张模糊却熟悉的脸,榭宴礼飞奔而来的身影,以及他紧紧抱住她时那双坚定无比的眼睛。

最让她震惊的是,在失去意识前的那一刻,她清楚地看到肇事车辆的副驾驶座上坐着一个人——正是她那位总是面带微笑的表叔,沈明远。

凌晨三点,姜梨猛地从梦中惊醒,浑身冷汗。

她跌跌撞撞地冲出房间,径直跑到榭宴礼的卧室门前,不顾一切地敲响了门。

门很快打开,榭宴礼显然也没睡,穿着睡袍,手里还拿着文件。

“我想起来了!”姜梨抓住他的手臂,声音因激动而颤抖,“车祸那天,表叔就在那辆车上!我看到了,他就坐在副驾驶座!”

榭宴礼的眼神骤然锐利:“你确定?”

“非常确定!”姜梨急切地说,“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我记得很清楚!他还对着我笑...那种笑让我毛骨悚然...”

榭宴礼立即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马上调查沈明远在车祸当天的所有行踪,特别是车辆使用记录...对,现在就要!”

挂断电话后,他扶姜梨在沙发上坐下,递给她一杯水:“冷静点,慢慢说,还记得其他细节吗?”

姜梨努力平复呼吸,闭上眼睛试图捕捉更多记忆:“那辆车...是黑色的奔驰,车牌尾号好像是...68?还是86...”

“车牌尾号是86,”榭宴礼突然接话,“京A·LG8686。”

姜梨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记得。”榭宴礼的眼神变得幽深,“那天我拼命想记住车牌,虽然只看到了最后四位。后来我查过,那个车牌登记在沈明远名下的一家公司。”

真相如此明显,却被掩盖了整整十年。

“为什么...”姜梨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为什么要害死我父母?为什么要对我下手?我们是一家人啊!”

榭宴礼轻轻握住她的手:“贪婪会让人变成魔鬼。据我们调查,你父亲当时发现了沈明远挪用公司资金的证据,正准备大义灭亲。”

他叹了口气:“有些人,为了利益可以不惜一切。”

就在这时,榭宴礼的手机响起。他接听后,脸色越来越凝重。

“好,继续监视,不要打草惊蛇。”结束通话后,他转向姜梨,眼神复杂,“刚才的消息,沈明远订了明天去加拿大的机票,单程。”

姜梨的心一沉:“他要跑?”

“看来是察觉到了什么。”榭宴礼站起身,开始换衣服,“不能再等了,必须今晚就行动。”

“你要去哪里?”姜梨不安地问。

“去会会你那位表叔,”榭宴礼的语气冷峻,“有些账,是时候清算了。”

“我也去!”姜梨立即站起来,“我有权当面问他为什么这样做!”

榭宴礼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好,但必须全程跟在我身边,不能擅自行动。”

半小时后,他们的车停在了沈明远别墅外的暗处。几辆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包围了别墅,穿着黑衣的人员如同暗夜中的幽灵,迅速而安静地控制了所有出口。

榭宴礼和姜梨下车时,一个领队模样的人上前汇报:“所有出口都已封锁,目标在二楼书房,似乎正在销毁文件。”

榭宴礼点头,拉着姜梨的手径直走向大门。保镖迅速打开门锁,一行人无声地进入别墅。

书房的门虚掩着,透过门缝可以看到沈明远正匆忙地将文件投入碎纸机,一旁的手提箱已经半满。

榭宴礼推开门,声音冷得像冰:“这么晚了还在忙吗,沈总?”

沈明远猛地回头,脸色瞬间惨白。当看到榭宴礼身后的姜梨时,他手中的文件散落一地。

“梨...梨梨?”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这么晚了,怎么突然过来也不打个招呼...”

姜梨走上前,直视着这个记忆中总是慈祥的表叔,如今只觉得无比恶心:“为什么要这样做?我父母那么信任你,把你当亲兄弟对待!”

沈明远的笑容僵硬了:“梨梨,你在说什么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十年前的那场车祸,”榭宴礼冷冷接话,“车牌京A·LG8686的黑色奔驰,需要我调出行车记录仪吗?虽然你销毁了原件,但我这里还有备份。”

沈明远的脸色由白转青,终于卸下了所有伪装:“没想到啊,十年过去了,还是被你们发现了。”

他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疯狂而骇人:“没错,是我安排的!那又怎么样?沈家的一切本来就该有我一份!你父亲那个伪君子,口口声声说一家人,结果呢?一点小错就要把我送进监狱!”

姜梨难以置信地摇头:“小错?你挪用了公司数亿资金,那叫小错?”

“那本来就是沈家的钱!我有权使用!”沈明远歇斯底里地喊道,“要不是你多事发现了账本,本来可以皆大欢喜的!”

榭宴礼将姜梨护到身后,声音冷得刺骨:“这些话,留到法庭上说吧。”

他示意保镖上前逮捕沈明远。

就在这时,沈明远突然从抽屉里掏出一把手枪,直指姜梨:“别过来!否则我开枪了!”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榭宴礼下意识将姜梨完全挡在身后,眼神锐利如鹰:“放下枪,沈明远,你无路可逃了。”

沈明远疯狂大笑:“逃?我本来就没打算逃!但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他的手指扣上扳机,榭宴礼几乎是在同时猛地推开姜梨,自己迎了上去。

枪声响起。

姜梨的尖叫声划破夜空。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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