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紧吧。”西莉娅小声说，她握着安东的手，感觉到少年渗了些冷汗出来。
安东微微摇了摇头，他伤得比想象的要重，他想，但是告诉西莉娅这点对当前的情况并无好处，他细微地喘了口气，“西莉娅，”他轻声说，“你有没有觉得这座迷宫有点不对。”
“岂止是有点。”西莉娅忍不住说道，“我感觉到处都很不对。”
“魔法等级很高，建造设计工艺也很厉害。”她滔滔不绝地说。
“嗯。”安东点了点头。
“符文是黑暗精灵最精通的魔法，而炼金术则是一部分魔法师和恶魔的特长，死灵魔法是黑巫师的专利，而建筑设计与工艺是人类的技艺，用来处理闯入者的尸体快速反哺大自然的魔法则是精灵的生命魔法。”安东轻声说，试图将自己的注意力从伤口的疼痛上转移开，“这座迷宫实际上利用了所有生物种族的技能，无论是光明生物还是黑暗生物。”
“而且等级都很高。”西莉娅补充道。
她虽然不是什么足智多谋的人，但是话说到这里，她当然也知道这座迷宫的不对头在哪里了。
“你说的对。”她环顾四周，“这太不对劲了。”
两个人来到了一间小方厅，他们已经走进了迷宫的深处，外围错综复杂铠甲幽灵巡逻的走廊保护的地方，是安东之前也没有探索过的地方。
好消息是这里似乎暂时没有任何的机关和魔法，他们可以略微休息一下，方才在铠甲幽灵的追逐之下，两个人的体力都几乎见底了。
西莉娅将食物和水分给了安东，然后在四个方向的走廊上都放置了用来感应生物和魔法波动的铃铛，他们需要在这里暂时落脚休息一会，如果确认了安全，或许还可以睡一觉。
“感觉比想象的要可怕的多。”西莉娅小声说道，“你不着急回家么？”她看向了少年的脸，“他们会担心你吧。”
安东合上了眼睛，“也许吧。”
“那你应该早点回家。”西莉娅说。
安东微微张开了一线眼，看着西莉娅，“可是我感觉你自己进不去的。”
谁说我要进去了，你回家我也溜掉啊，西莉娅在心里说，但是她当然不能这么说，“说实话不好意思让你继续陪我了。”她说。
“既然这里有几乎所有种族的顶尖技艺，”安东低声说，“我觉得你的猜想很可能是真的。”
“这里有很大可能找到第五元素和神的踪迹。”他说，“这对我也有好处，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
西莉娅沉默了，她伸出手来摸了摸安东的额头，少年本能地想躲避，但是被她眼疾手快地按住了。
“你开始发烧了。”她轻声说，“我要是发现什么有意思的，肯定会告诉你的。”
安东猛地睁开了眼睛，他有些烫的手一把抓住了西莉娅的手腕，吓了西莉娅一跳，他冰蓝色的眼睛直视着西莉娅的眼睛，仿佛她刚刚说了什么石破天惊的话一样。
西莉娅反思了两秒种，她好像也没说什么吧，怎么安东一副仿佛她刚刚宣布要灭掉精灵族把所有的精灵都变成她的后宫方便她为所欲为的表情。
“怎么了？”西莉娅放弃了思考，安东松开了她的手腕，而西莉娅的手还愣在半空中。
“没怎么的。”他轻声说，“只是很意外罢了。”
西莉娅的确很像那种会把第五元素这种级别的秘密都轻易分享给别人的人，安东想，“有没有人说你挺傻的？”
“很多，他们都说我脑子有点问题。”西莉娅不满地撇了撇嘴，“你这个说法一点创新性都没有，根本伤害不到我。”
“而且我也还行吧。”她说，目光看向迷宫更黑暗的深处，“虽然是靠你才走到这里的，但是我自己也没有那么菜吧。”
她甚至都没理解自己在说哪一点，安东想。
“你在笑话我。”西莉娅垂头丧气地靠着墙壁坐了下来。
“没有。”安东反驳道。
“你笑了半天了。”西莉娅说，“精灵都是自大狂。”她咕哝道。
安东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发现他好像的确笑了半天了。
“没有了。”他不好意思地将头偏向了另一边，“真的没有笑话你了。”
“好吧，”西莉娅宽宏大量地说，“但是我也不知道除了我之外，这里还能有什么别的笑点。”她自言自语道。
“说起来，你出来旅行看起来不是专门为了寻找第五元素了。”安东轻声说。
我又露馅了？西莉娅忍不住想，但是听他的语气好像又不是，但是魔王要杀掉叛徒之前的语气她好像也从来没听出来过，西莉娅眨了眨眼睛。
“我，”她思索了一会，“我只是觉得我现在的年纪应该去冒险。”
“就是认识很多人，看很多风景，见到很多魔法。”她说，“第五元素也好，神也好，都不着急嘛。”她轻松地说，“毕竟一辈子还很长呢，这种事情也得做好不能一次就成功的打算吧。”
安东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浅金色的眼睛和漂亮的白色发辫。
“可能我就是很缺那种非要做成什么事的执着吧。”西莉娅抬起手来，在虚空中画了个心形，“所以我可能真的做不成什么大事。”
“你魔力量很庞大，炼金术水平也很高，可以说是天赋秉异了。”安东轻声说，西莉娅点了点头，她经常被同僚和魔王这么说，然后下一句就是你要是稍微勤劳一点或者聪明一点就好了。
看来只是这么几天的相处，安东就对自己深有同感了，西莉娅想，那她还真挺好懂的。
然而她听到了那个少年轻轻地叹了口气。
“所以你当然可以按你喜欢的方式度过一生了。”他认真地说。
西莉娅怔了一下。
“啊？”她呆呆地应了一声，“我还以为你要敦促我一下呢。”
“我以为你是那种很严格很严厉的人呢。”西莉娅说，伸出手去摆弄自己的衣带，“比方说你的伤口应该很疼的吧，结果你就一直忍着。”
“这也是我的方式。”安东轻声说，“我有迫不得已的理由。”
“迫不得已，么？”西莉娅轻声重复着，“那你为什么还要选。”
“因为，”安东低下了眼睛，“这样别人就不用迫不得已了。”
精灵果然都是自大狂，西莉娅想，她不知道怎么讨论这种想法，感觉多说一句都会暴露她本质是个恶魔这个事实，于是她的目光落在了墙上的壁画上。
走过了走廊区域之后，迷宫的墙壁上开始出现了一些壁画，像是在讲述什么故事，她情不自禁地凝视着对面墙上的壁画。
这上面的内容她很熟悉，是在描述恋爱的图景，西莉娅咬了一口面包，津津有味地看着，“我怎么从来都没看到过这个恋爱故事。”她自言自语道，“我以为我已经看完了全世界所有的经典爱情故事。”
安东看了她一眼，似乎对她的知识面感到了敬畏。
“既然是迷宫里，大概是一些未必记录的吧。”他轻声说，慢慢地喝着水。
“你说的对。”西莉娅说，“真的很新颖啊。”她似乎想活跃一下气氛，说出了自己的解读，“我还从来没看过魔法师和黑巫师这么新颖的组合呢。”
“他们之间的仇隙我觉得不比你们和黑暗精灵之间小。”西莉娅说道。
“你觉得这是魔法师和黑巫师？”安东问道，他也看了一会，但是根本没法辨别出他们的种族，毕竟对于大多数生物来说，辨别魔法师和黑巫师主要是靠的周身的气息，以及魔法师更像普通人类，而黑巫师皮肤苍白而冰冷，还会有淡淡的金属光泽，但是如果是在这种高度抽象的壁画上，就完全无法分辨了。
“嗯那，”西莉娅感觉终于到了自己的主场，露出了一个沾沾自喜的笑容，“绝对是魔法师和黑巫师啦，”她解释道，“你能看出来他们至少是魔法师和黑巫师中的一种吧。”
“这个倒是可以。”安东说道。
“黑巫师的雄性有两根。”西莉娅说，竖起了两根手指，“因为他们祖上有蛇怪的血统，所以也可以说是分叉啦，而且雌性也和魔法师不同，魔法师和人类更像，他们更像蛇女。”
安东沉默了。
他再次被西莉娅的知识面震惊了。
西莉娅貌似对此洋洋得意。
“所以绝对是黑巫师和魔法师。”她说。
“你怎么。”安东刚想说点什么，但是他突然想起来好像自己和西莉娅的初次见面，自己好像就把她玷污了，他好像没有资格说任何东西。
他的脸一瞬间红了，甚至连尖尖的耳朵都红到底了。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他挣扎着说。
“我就说我看过很多么。”西莉娅骄傲地说，“不过这种剧情，居然还被画到壁画里了，而且从运用的技法来看，对两位主人公都至少是持中立态度的，看来上古时期对于这种禁断之恋也无所谓嘛。”
安东闭上了眼睛。
对他来说，他人生所必须掌握的知识肯定不包括脱掉衣服的魔法师和黑巫师有什么区别。
但是，他深呼吸了一下，这种剧情会被画到上古的壁画里，听西莉娅所说似乎也不是什么贬损的表达方式，这条情报对他来说就很重要了。
西莉娅的余光看到了少年烧红了的脸，她一瞬间噤了声，光明生物从某种角度来说真是精神脆弱，西莉娅忍不住想，“其实，”她小声地说，“也没有描述的很细了，这个壁画主要是想说他们生出了一个很不凡的孩子吧。”
她看了下去，“这个孩子好像突破了两族各自的上限，变成了一个魔力量极为庞大的生物。”
“然后就没有了。”她遗憾地说，“估计后续在后面的房间里了。”
“看来每深入一点，都能得到很多新线索。”安东轻声说，他恢复了镇静，“我尽量陪你深入一些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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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青春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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