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全国范围内离奇失踪案频发,警方已全面介入调查,成立专门工作小组,力求尽快查明真相,呼吁广大市民提高警惕,尽量避免单独出行。”
商场大屏幕上,主持人神情肃穆的播报着新闻,但过路行人,要么嬉笑打闹,要么低头玩手机,几乎无人关注。
商场前的马路,一道人影疾速划过。
胡诞身穿道袍,头戴安全帽,骑着火红色小电驴,风驰电掣的往家赶。
临镇有户人家,家中有老人过世,请他在头七这天过去做法事。
胡诞装模作样跳了一天大神,浑身骨头都快跳散架了。
虽然累得要死,但事后丧主相当大方的付给他两千大洋。
胡诞在回家途中美滋滋的买了一只烧鸡。
一路超车加漂移,小电驴最终停靠在安溪街巷口。
胡诞摘下粘满阿狸贴纸的安全帽,仰天舒缓下不堪重负的颈椎,露出张近乎妖异的脸。
眼睛狭长,鼻梁高挺,唇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慵懒的笑。
最引人注目的是眼角下那颗小痣,泛着淡淡的红晕,像滴落的朱砂。
胡诞随意晃了晃脑袋,戴在左耳上的铜钱流苏耳坠,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叮咛。
那声音,在车水马龙的街市显得格外清晰,似能勾人心魂。
拔下车钥匙,一手抱头盔,一手拎烧鸡,胡诞嘴里哼着小曲,乐悠悠的拐进巷子。
他家祖上有间世代相传的纸扎铺,就坐落在巷子尽头。
没什么名气,生意也不红火,却是胡诞安身立命的小家。
沿着狭窄蜿蜒的巷子往里走,喧闹声一点点被隔绝开。
闲逛的游客越来越少,零星出现的要么拄着拐,要么还在穿开裆裤。
忽然,一股淡淡的香烛味钻进鼻孔,混合着纸张燃烧后的独特气息。
胡诞抬起头,檐上悬着白灯笼的纸扎铺悄然映入眼帘。
经过多年风吹雨打,木制招牌已经褪色,上面字迹也变的模糊不清,但仔细瞧还是能辨认出的。
——《福寿纸扎行》
店铺门面不大,存在感却异常强烈,仿佛从另一个时空悄然降临于此。
胡诞迈上石阶,将钥匙插进锁孔,推开店门。
店内光线相对昏暗,靠墙的货架上整齐摆放着各色香烛元宝,以及琳琅满目的纸扎品。
角落里,静静矗立着几个面容栩栩如生的纸人。
它们身着传统服饰,脸上表情各异,有的面带微笑,有的目光空洞,在黯淡的光线下显得莫名诡异。
胡诞没开灯,反手落下卷帘门,本就阴沉的纸扎铺变的越发昏暗。
他今天不打算继续营业了。
虽然跳大神只是装神弄鬼,但耗费的力气可是实打实的。
如今窝囊费到手,他要舒舒服服补个觉。
这种老式临街铺都是复式结构,一楼做生意,二楼住人,分工明确又合理。
随手将安全帽扔柜台上,胡诞拎着烧鸡朝二楼走去。
楼梯年久失修,一脚踩下去,发出让人牙酸的嘎吱声,扶手也颇为粗糙,摸上去能感觉到细微的裂纹。
当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截然不同的氛围迎面扑来,宛若走进另一个时空。
夕阳余晖透过米白色窗帘,在柔软的床褥上洒下金色光晕。
床头墙壁上挂了幅写意画:雪山,看不清面容的男人,还有只火狐狸,给人岁月静好的感觉。
床下铺着地毯,地毯上散落着游戏机手柄,还有吃了一半的烤翅风味薯片……
楼上楼下,生活生存,泾渭分明。
胡诞迫不及待蹬掉鞋子,将脚塞进拖孩里,舒服的喟叹一声。
他走到原木茶几前,放下手里的烧鸡,然后三下五除二脱掉道袍,随手丢在沙发上。
道袍下是再寻常不过的白衬衣牛仔裤,穿在胡诞身上,却说不出的好看。
“累死本大仙了,洗洗睡了。”
胡诞踮脚伸个懒腰,转身钻进浴室,没一会儿功夫,里面就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
随着热度升腾,氤氲的水汽在浴室弥漫,逐渐模糊了镜子表面。
胡诞很快冲完澡,简单擦拭后,他换上纯棉睡衣,披散着湿漉漉长碎发,站在镜柜前。
拉开抽屉,从里面掏出吹风机,将插头摁进插座里,果断按下开关。
呼啸的热风从吹风口鱼贯而出,胡诞享受的眯起眼,对着蒙了层水雾的镜子拨弄起头发。
而就在这时,浴室上空的吸顶灯突然莫名其妙的闪烁两下。
明暗交替间,胡诞看到,镜中的自己似乎扭曲了一下。
这变化极其短暂,等他定神去瞧,一切又恢复如初。
用力眨了眨眼,还以为是水蒸汽造成的错觉。
胡诞缓慢凑近,抬手想要擦拭镜子,然而指尖刚触碰到镜面,就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指腹下的触感不似玻璃,反而像某种有生命的东西。
与此同时,蒸汽凝成的水珠开始倒流,沿着镜面向上攀爬,汇聚成一道道诡异的水痕。
镜中的“他”眼白突然消失,漆黑的瞳孔宛若两个无底洞,缓缓上扬嘴角,露出个阴冷的笑。
“雾草,什么丑鬼!”
胡诞的瞳孔骤缩,被吓得浑身一激灵。
他想要收回手,却来不及了。
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他的手腕直接穿过镜面,仿佛那里只是一层微不足道的水膜。
额头渗出冷汗,胡诞拼命往后仰,试图挣脱这股力量,但镜中的吸力越来越强。
慢慢的,他手臂也被拉了进去,甚至连肩膀都开始倾斜。
胡诞连忙扔掉吹风机,用另一只手死死抓住洗手台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自诩神棍,也见识过不少装神弄鬼的把戏,所以更清楚的意识到,眼下他遭遇的,是真正的超自然现象。
诡异的力量,人力是无法匹敌的,胡诞半个身子已被拉入镜中。
最后关头,他的大脑还在飞速运转,试图想办法脱身。
画符念咒?那都是用来忽悠客人的。
朗诵佛经?他是神棍又不是和尚!
"该死!救命啊!"胡诞无计可施,只能扯着嗓子喊叫,可他的声音却像被什么吞噬了,连回声都没有。
镜面下突然冒出无数陌生面孔,狰狞的游动着,发出刺耳的狞笑,笑声中充斥着阴谋得逞的恶意和嘲弄。
胡诞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被拽入镜中。
拖孩从脚底滑落,跌落在浴室地板上,发出“吧嗒”“吧嗒”两声响。
少顷后,镜面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纸扎行外,夕阳余晖笼罩下的安溪巷依旧宁静祥和。
没人知道,在这间普通浴室里,刚刚发生了一件怎样超乎想象的事,只有那两只孤零零的拖鞋,无声诉说着主人的离奇消失。
胡诞觉得世界天旋地转,身体仿佛在无尽的虚空中不断坠落。
耳边呼啸着奇怪的声音,似无数人在窃窃私语,重复的却是同一句话。
胡诞屏气凝神,仔细分辨,努力半晌后,终于听清了。
他们说的是:“欢迎来到镜中世界。”
等胡诞恢复意识,发现自己正赤脚站在一栋别墅庭院里。
抬头望去,天空是诡异的暗红色,宛如被鲜血染遍,给人强烈的压迫感。
环顾四周,别墅被浓雾笼罩。
雾中偶尔传来低沉的吼叫,似风声,又似某种野兽在撕咬进食,让人毛骨悚然。
这是哪?
幻觉?做梦?
刚才一切发生的太快太诡异,恐惧情绪压迫下,脑子就像生了锈,压根转不动。
胡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理清思路。
可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猛然扭头望去,别墅庭院里,竟又陆陆续续,凭空出现几个陌生人。
“这是哪?我怎么到这的?你们都是谁?”一名微胖的眼镜男,抬起中指怼了怼鼻梁上的镜框,厚重镜片下一双小眼睛滴溜乱转,警惕的打量着众人。
“在拍整蛊综艺吗?我可没同意参加节目,你们这是违法的。”身材高挑,面容艳丽的女人看起来惊恐万分。
她的衣服有些凌乱,显然在进入这前经历了一番挣扎。
“老子不过是放完水后洗了个手,怎么就瞬移到这了?早知道就他妈不洗手了。”开口的是个身穿破洞裤的黄毛,眉毛上有道明显的疤,可能是某次街头斗殴留下的纪念品,说起话来肩膀一耸一耸的,像在跟谁较劲似的。
剩下没吱声的,除了胡诞,还有个瞧着眉清目秀,稚气未脱的小卷毛。
见胡诞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小卷毛紧张的吞咽一声,呐呐的举手发言,像个没毕业的小学生:“那个……我想问一下,大家都是怎么到这的?”
眼镜男:“我正在家里打游戏,突然断电了,电脑屏幕瞧着有点反光。”
高挑女:“跟制作人吃饭,妆花了,就去卫生间补个口红。”
黄毛语气不耐烦:“刚才不是说了吗?在厕所放完水,出门就洗了个手。”
胡诞跟着答道:“洗完澡,对着镜子吹头发。”
“我是在物理教室做平面镜成像实验。”小卷毛顿了顿,得出结论:“这么看来,大家出事的地方有个共同点,就是……镜面,冒昧问一下,你们进来前,是不是也都发生了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
一听这话,众人齐齐变了脸色。
高挑女率先反驳:“你什么意思?想说镜子里有鬼,我们是撞鬼了,才来到这鬼地方?告诉你,我是无神论者,宁愿相信是恐怖组织绑架了我们,至于从镜子里看到的,那都是幻觉,是绑架者使的手段。”
“对,是幻觉,你别搁这危言耸听。”眼镜男跳出来附和,狠狠瞪了小卷毛一眼,吓得小卷毛缩起脖子,不敢再吱声了。
周围的环境,明眼人都能察觉到不对劲,他们却依旧选择视而不见,
仿佛只要极力否认了,未知的恐怖就真的不存在了。
眼见气氛越发僵硬,别墅大门就在这时,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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