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大课间，所有学生都在操场集合升旗。
升旗结束，教务处例行对各年级违规违纪情况进行通报，昨晚被吕骁抓的学生也被喊上台当反面教材示众。
顾烜站在队伍中，看着上面那些反面教材，暗自庆幸自己躲过一劫。
“听说了吗，咱们学校有个变态。”
“什么变态？”
旁边其他班的同学在窃窃私语，顾烜偏头听了一嘴。
“有个人特别喜欢去网吧听着别人打游戏的声音学习，别人越玩，他学的越兴奋。”
“草，好变态。”
顾烜：“……”
站在顾烜前面的于晋也听到了，拖着声音嫌弃地“噫”了一声，附和：“好欠的人。”
顾烜低下头。
过了一会儿，顾烜又抬起头，不对啊，他又没真在网吧学习，他有什么好觉得丢人的。
教务处通报完毕后，所有学生解散，顾烜看着理（1）班的方向，跑去找宋钰。
顾烜刚在人群里找到宋钰，没等他跑过去，就见一个老师走到宋钰旁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他往办公室走了。
顾烜脚步一顿。
温语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顾烜旁边，她顺着顾烜的目光看向宋钰和老师的背影，开口：“物理老师大概又是喊宋钰去办公室传授秘籍了，你找他干嘛？”
顾烜想到宋钰物理竞赛的事，看向温语问：“宋钰物理竞赛是什么时候？”
“就这周六上午，周四周五月考，他就三天时间练题了，现在我们物理老师恨不得一天到晚逮他去办公室。”
“噢，没事。”顾烜摇头，心想何睿的事后面再跟宋钰说，马上月考又竞赛，不能让宋钰分心。
第三节是地理课，地理老师把早上收起来的卷子又发了下去，课上讲卷子，那些卷子其实他也没看，收上来只是为了清点没做作业的人数。
地理老师讲卷子前习惯先拿着粉笔在黑板上把选择题的答案都写出来，顾烜对着黑板上的答案，表情越来越迷茫。
不对啊，宋钰不是说他正确率过百分之五十了吗，怎么错了这么多，这正确率百分之四十都没有吧。
顾烜看着试卷上被红笔勾出来的正确答案，心想，宋钰到底是理科生，地理对他来说也做不会。
这样看，那三个奖励简直捡大便宜了！
“对完了吗，好，我们还是先看大家错得最多的一道题，第七题？好，大家一起看到第七题——很多人喜欢去lasa朝圣，为什么高原圣城会让人心灵感到净化？A高原地区风景优美，B宗.教信仰下的心理作用，C朝圣时不用上班上学心情好，D海拔太高容易缺氧，对，这题选D海拔太高容易缺氧，哎，很容易理解嘛，一缺氧脑子懵懵的，想不起来糟心事。”
“好，没问题吧，我们接着看下一题……”
顾烜盯着答案看了半天，表情严肃地想，错这么多也不能怪自己，这种题，把书翻烂了也做不出来吧。
最后一节是肖国亮的语文课，肖国亮是公认的最负责的老师，每次收上去的卷子都会一张张翻看检查。
肖国亮站在讲台上，手里举着早自习收上来的卷子，开口：“今天我要表扬一下顾烜同学，他不仅认认真真做了卷子，还自己查资料订正了答案，虽然作文没写，但是作文大纲他写出来了，大纲写的很有逻辑，一看就是花精力写的，不像有的同学，对于作业极其敷衍，选择题一看就是乱答，后面大题一个不写，哪位同学我就不说了，书不是帮我读的。最后我希望大家都能向顾烜同学学习，虽然他第一次考试的成绩不理想，但他知耻而后勇，意识到不足后能奋发图强！”
听着班主任的夸奖，班上同学向最后一排的顾烜投去或惊讶或赞赏的目光。
顾烜迎着全班同学的注视，慢慢低下了头，感觉怪不好意思的。
顾烜就适合鼓励式教育，被肖国亮夸了一通，他一整天上课都没走过神。
晚自习后回到家，他还拿出宋钰送的文综辅导书，又多看了半小时。
宋钰的辅导书很适合他，像这本《文综高效提分秘籍（基础版）》，知识点讲的简单明了，还有举一反三的真题供他强化练习。
顾烜看完一章政治的知识小结，又做了一道去年高考的政治真题，这个知识点基本记牢了。
等等，去年的高考真题？
顾烜看着括号里标注的“20xx年高考A卷真题”愣了一下，宋钰不是说辅导书是他高一还没文理分科时候买的吗？
手机震动了两下，微信干饭群有了新消息，是温语又开始点菜了。
顾烜点开群消息看了一眼，又看着温语的头像，片刻后，他给对方打了一个微信语音通话。
温语惊讶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干嘛呢，突然打电话给我？”
“问你个事，”顾烜开口，“你是从分科后就一直跟宋钰同班了吧？”
“是啊。”
高一下学期结束后学校按成绩排名进行文理分班，理科前四十名进理一班，后四十一到两百四十名随机分在理二到理六班，再后面继续按区间分班，每学期期末考试后按排名小幅度调整，排名上升的往楼上走，下降的就到楼下去。
“你知道宋钰文理分班时，文科理科分别排名多少吗？”
“那还用说，文理都是第一啊，学霸自打高一入校，就是全方位无短板的第一，真正的六边形战士！”
顾烜一怔，可是宋钰跟自己说，他本来想读文科，只是理科排名更高才学的理科。
宋钰跟他撒谎了。
顾烜想到那个月亮头像，喉结动了动，哑声问：“你之前给我一张纸条，说是宋钰的家教表哥，真是他的表哥吗？”
真的，不是宋钰自己吗？
对面的温语脸上渐渐爬起姨母笑，哎哟喂，这傻子总算反应过来了，她咳了一声，开口：“什么真的假的我不知道啊，宋钰就是那样跟我说的，虽然以前是没听说过宋钰有什么表哥，哎呀，人家家事我哪清楚，你自己去问他吧。”
顾烜不知道说什么，“哦”了一声。
顾烜低头看着辅导书，心里五味杂陈，他不傻，他能猜到宋钰买这些辅导书的目的。
温语那边传来她室友调笑的说话声。
“温语，跟谁打电话呢？”
“我发现温语最近天天这个时候拿手机发消息，哎呀，是不是……”
“是啊是啊，我也发现了，她之前虽然藏了手机，但很少拿出来玩，嘿嘿，不会是谈男朋友了吧？”
“噢，说到这个，今天升旗结束后，我看见温语和一个其他班的男生说话了，那男生看上去挺帅的。”
“说什么呢，我只是发消息订午饭而已！”
温语的声音拉远，她不高兴地反驳室友：“我才没有男朋友，别造谣我早恋啊，我可是要考c9的人，早恋只会拖累我好吗！”
温语跟室友说完，声音又拉近，对顾烜开口：“都怪你好端端给我打什么电话，没其他要说的就挂了。”
“嗯，抱歉。”顾烜挂了电话。
从微信退出来，顾烜又点开企鹅号，那个头像是一轮弯月的账号还躺在他的聊天列表。
上次他发给对方的红包被退回来后，两个人就再没聊过天，现在仔细想，其实一开始表哥的行为就很可疑。
说是上班族，只有晚上才有时间回消息，但对方回消息的时间都在他们下晚自习后，一个线上家教不仅先教后收费，还是按提分收费，似乎过于信任网友的素质了，更不用提他发了红包之后对方根本没收，看起来一点都不想赚钱。
想到宋钰之前冷漠地说：他发你的资料你不是一点没看，你考多少分跟他有什么关系，他收什么？
顾烜觉得心里发涩，如果表哥就是宋钰，宋钰花时间花精力想帮自己提高成绩，自己却连那些资料看也不看，甚至还撒谎敷衍他，可想而知宋钰那时有多失望难过。
顾烜点进Moon的头像，在对话框里慢慢打字。
汪汪队立大功：表哥，你是不是还有资料没发完啊
顾烜发完消息，看着手机等回复。
几分钟后，Moon回复了。
Moon：我已经不当家教了，你不用找我了。
顾烜看着这条回复心情复杂，静了许久，他接着打字。
汪汪队立大功：对不起，你发给我的资料我打印出来了，我有认真看，也会从头到尾看完。
宋钰这会儿刚订正完一套物理竞赛卷子，听到企鹅消息提示音又响起，他点开看了一眼，看到顾烜说有认真看资料，他怔了一下。
文综确实还有很多内容他没整理完，当时看顾烜并不在乎他发的学习资料，他就没有再继续整理了。
宋钰扭头看向书架，而且他的辅导书已经送出去了。
回想周日中午放学顾烜搬书的画面，宋钰发现顾烜最近学习积极性好像真的变高了。
顾烜愿意学习是好事，辅导书……他可以再买。
宋钰犹豫了一下，回复对面。
Moon：我这几天忙，如果你真的需要的话，剩下的资料国庆过后我再发给你。
顾烜看着聊天界面宋钰的回复，鼻头一酸，宋钰太好了。
他上一条消息，只是想告诉宋钰，自己会认真看资料不会让他的辛苦白费，但是宋钰见自己想学习，一点儿也不计较自己敷衍过他的事，依旧全心全意帮助自己。
宋钰怎么能这么好呢，顾烜吸了吸鼻子，越加觉得对不起宋钰的真心。
宋钰等了几分钟，没见顾烜回消息，正想放下手机去洗漱，“叮咚”一声，新的消息来了。
汪汪队立大功：谢谢，我想好好学习，因为有个朋友邀请我上华清大学，我考不上这么好的学校，但是我想努力考一个离他近一点的学校。
宋钰看完消息，怔了一下，他低头又重新看了一遍。
房间很安静，窗外满月皎皎，夜风轻拂，带来不知名的花香。
宋钰对着手机屏幕静静看了许久，久到眼睛干涩，慢慢湿润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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