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松田阵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原因。
进房间前都好好的，房间里有什么跟客厅不一样的地方吗？
他回头看向客厅，从远到近视线一点点挪移，最后停在两色灯光相交的房门处。
“……”
似有明悟，松田阵平一手盖在萩原研二眼睛上，一手迅速拍向照明开关。
“……”
实验室的光永远都是白色，冰凉、刺眼、且恐怖。
曾经喜欢明亮的萩原研二现在却爱上了黑暗。
在黑暗中，他能得到些许休息时间，和短暂的宁静。
白光一亮，那些白大褂就又成群地拥进来，死死摁住他，开始新一轮的实验。
冰冷的药剂源源不断注射进身体……被束缚带禁锢在坐椅上电击……生活无法自理，身体只能被别人掌控——
是什么感受？
屈辱、痛苦、冰冷……且荒唐。
就像是一场无休无止的噩梦。
等到后来，灯光一亮萩原研二就控制不住地全身发抖，无法呼吸，甚至到了需要戴上输氧面罩维持生机的地步。
这时候，感觉数据检测得差不多的考格南才堪堪放过了他。
遇到那个催眠师后，虽然看见白色灯光还是会不舒服，泛起生理性恶心，但基本没犯过PTSD了。
尽管之后发现视为救命稻草的催眠是一场骗局，但不可否认，催眠术确实给他带来了诸多便利。
催眠自己这么久了，久到他都快忘记——
自己也是个人。
以为没有什么能再将他打倒，以为自己无坚不摧，以为自己无所不能。
却忘了是人就会有缺点，是人就会痛，会哭，会悲伤。
他将自己催眠成一个淡泊冷漠的人，肆无忌惮地折磨着自己，不敢触碰别人的爱，也将自己血淋淋的真心隐藏在调笑与言语中。
现在，催眠失效了。
萩原研二以为自己会绝望，或者他早就绝望了，只是靠着那点执念强行吊着一条命而已。
但若非心怀希望，又怎能走到现在？
他在绝望中看到新生。
爱让他受伤，也让他成长。
是爱让他坚持到现在，是爱，让他无坚不摧，无所不能。
是他的、他们的爱……
这是一个绝望的世界，但希望永远点缀其中。
爱永远点缀其中。
所以，他从梦魇中醒来，握住了伸向他的手。
“……嗬——咳、咳咳咳——”
松田阵平捂住萩原研二的嘴，让他用鼻子呼吸，生怕又来一出呼吸碱中毒。
这回算是实打实地见识到，降谷口中“一般不犯病，但一犯就要人命，不仅要他的命还要我的命”的含金量了。
松田阵平是真的感觉自己一个晚上去了半条命。
萩原研二眨了眨泪水朦胧的眼，泪珠顺着眼角滑落。
“别哭。”
“才没哭……！这是生理性泪水啦……”
萩原研二从小就很会演。
上可糊弄老师家长，下可忽悠同学玩伴。
唯独骗不了自己。
哦，千速姐算半个，至少一起闯祸的时候千速姐能认出来谁才是主谋。
不过这个时候萩这么说应该是想活跃气氛……？
松田阵平叹了口气，到底是许久未见了，情感雷达都有点失灵。
不过好在未来他们还有很多时间能够重新了解。
“别怕。”
松田阵平握紧萩原研二汗湿的手。
“我在。”
萩原研二不吭声了。
“……我有点后悔。”
良久，有人开口说道。
“其实任务开始前我就一直感到不安，所以提前安排了很多，这简直是我任务做得最认真的一次了。
“我是忘记了一些事情，但想着既然上辈子自己没死，这次应该也不会出意外。”
萩原研二很认真地在自我反省。
“还忽略了蝴蝶效应，没想到情报会泄露，任务目标换了药，想让我死——”
“不要再说了。”
黑暗中，松田阵平的眼睛如天空一般耀眼，他直视萩原研二，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脸上。
“没有人是完美的，很多事情我们都没法做到周全。况且组织那么危险，你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你唯一做错的事，就是没有向我们求助。”
——
“又做噩梦了？”
看着萩原研二眼下的乌青，松田阵平冷不丁开口道。
也正常，毕竟昨晚犯病成那个样子，不过hagi平时睡眠质量好像也不太好。
萩原研二正在神游，听闻此言，像是启动了什么机关，嘴一瘪，露出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可怜兮兮地抱怨道：
“是啊，hagi晚上做了好可怕好可怕的噩梦，需要小阵平安慰~”
熟悉的欠打语气。
但又有点陌生。
不像演的。
但又好像是在演我。
松田阵平：思考jpg
“……”
“怎、怎么了吗？”
松田阵平半晌没回话，萩原研二感觉自己表情有点维持不下去了，他小心翼翼抬头，观察松田阵平的表情。
盯·jpg
“其实不用特意演给我看。”
“什……么？”
萩原研二有些茫然。
他演什么了？这不就是“萩原研二”会说的话吗？
“话确实会这么说没错。但如果是22岁的hagi，他不会等到我开口才开始撒娇的。
“他会一早醒来就直接扑到我床上来骚扰我。”
一片寂静。
“……是吗？”
萩原研二堪称平静地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也不知道他知道什么了。
“我说hagi，其实你不用这样。人都是会变的，你看我现在像警校时候的松田阵平吗？”
萩原研二想要反驳，他想说不管怎么变，松田阵平的底色都是纯白无暇的，自己却早已面目全非了。
但松田阵平摁住了他的嘴。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无非就是什么手上染满血之类的中二发言，但你先别说，听我说完。”
松田阵平打断施法。
“你确实杀了很多人，其中也不乏无辜之人，这我知道。虽然不出自你本心，但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实，没什么可辩驳的。
“但你也救下了很多人，不是吗？”
萩原研二安静地听着，眼神忽闪忽闪的。
“别的我不清楚，至少长谷川是因为你才活下来的吧？
“你那个小队，全都是因为你才活下来的。
“甚至，你现在不也是在为更多人，能够幸福地活下来而奋斗吗？”
“我知道了。”
又是那句话，不过这次松田阵平知道萩原研二知道什么了。
因为他的瞳孔染上了笑意。
“呜哇，小阵平难得安慰人呐，hagi酱好感动~”
死样。
松田阵平翻了个白眼。
但至少这回不是装的了。
“虽然这么说有推脱责任的嫌疑，可据我所知，这个组织如此庞大，那些任务没你白兰地，也有别人去做，你去好歹能救下几个。”
一束光突破层层封锁，终于落在心间。
萩原研二低低地笑起来。
还真是……这样的小阵平，自己怎么可能不爱呢？
虽然自己不敢说就是了。
“所以别再演了，开心就是开心，伤心就是伤心，不想说就是不想说，没必要在我面前装出一副笑嘻嘻的样子。
“而且你也瞒不过我。”
松田阵平又补了一句。
“嗯，瞒不过你。”
本来心情已经平静下来了，结果松田阵平的下一句话又让萩原研二红温了。
“而且说实话，这样也蛮有新鲜感的。22岁的hagi我已经了解透了，现在正好可以重新认识一下28岁的萩原研二。”
“……”
说什么呢小阵平……这也太犯规了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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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chapter.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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