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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康熙二十五年冬

慈宁宫内,袅袅熏香在晨光中静静燃烧,那轻柔的烟雾如薄纱般缓缓升腾,如丝如缕地萦绕着,盘旋于梁柱之间,将整座宫殿温柔地笼罩在一片静谧而暖融的光晕里。

那香气恰到好处,不浓不淡,隐隐透着檀木特有的沉稳,又夹杂着梅花独有的清幽,丝丝缕缕沁人心脾,仿佛能将世间所有的烦忧都悄然抚平。

“姑祖母,今儿瞧着您心情格外不错呢?”皇太后琪琪格如往日一般,前来向太皇太后请安。她一踏入殿内,便瞧见太皇太后面带和煦的笑容,不由得轻声询问。

“是啊,方才做了个梦,梦到了家乡的草原。”太皇太后笑盈盈地说着,眼中满是温柔与怀念,娓娓道来,“好怀念啊,那无边无际的碧草原野,当微风轻轻拂过,仿佛都能闻到青草那清新的香味了。”

琪琪格听着太皇太后的描述,恍惚间,仿佛自己也已然回到了那片遥远的故乡,心中暗自叹息,可惜,那片魂牵梦绕的草原,终究是回不去了。

太皇太后好似没注意到琪琪格的神情,继续说道,“就在那天地相接的地方,竟长着一棵金灿灿的果树,枝叶极为繁茂,周身流光溢彩,仿佛蕴藏着无尽生生不息的灵气。”

“哇。”琪琪格听了,忍不住发出赞叹声来。

“当我一步步靠近的时候,你猜发生了什么?”太皇太后故意卖了个关子,眼神里透着孩童般的俏皮劲儿。

“怎么着?”皇太后琪琪格好奇地紧追着问。

“那果树上突然掉下两个硕大的果子,就这么不偏不倚,正好落到了我的怀里。”太皇太后边说边开心地用手比划着果子的大小,眉眼间满是笑意。

“哇,这可是好兆头啊!”琪琪格惊喜地说道,眼神里笑意盈盈。

“奴才也觉得是天赐吉兆。”在太皇太后身畔悉心伺候着的嬷嬷,眉眼弯弯,脸上带着欢喜的笑容,眼角笑纹如秋菊绽放,满脸喜气的附和道。

“只是不知,这喜事究竟会落在何处呢?”琪琪格歪着头,眸光灵动,带着几分天真与期待。

别看她已年过四十,贵为一国之母,可在姑祖母面前,仍是那个爱撒娇、爱幻想的小姑娘。宫墙深深,权柄重重,却未曾磨灭她心底那一抹纯真与浪漫,反倒如深闺幽兰,愈显清雅动人。

“傻孩子,不过是一场梦罢了。”太皇太后笑着摇头,眼中却满是宠溺,望着琪琪格的目光,仿佛穿越了时光,看见了那个在草原上奔跑的小女孩,“你啊,都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后,怎么还这般孩子气?”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紧接着便是一声清脆的通报,“给太皇太后道喜来了。”

“道什么喜呀?”琪琪格听到声音,下意识地扭头朝门外望去,疑惑地问道。

一名宫女迈着急促的步伐疾步而入,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喜色,赶忙福身行礼:“启禀太皇太后,庶妃章佳氏方才顺利诞下麟儿麟女,是一对龙凤胎!母子平安!”

琪琪格先是一愣,紧接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原来,是这个‘喜’啊!”

太皇太后怔了怔,随即朗声笑开,掌心轻轻抚着佛珠,缓缓开口说道,“章佳氏为皇家绵延血脉,功不可没。传本宫懿旨,赏锦缎十匹,白银二百两,另赐御膳房每日进补汤膳三月,其余赏赐,按例加等,务必周全。”

“是,奴婢这就去办!”老嬷嬷喜不自胜,连忙应下,脸上笑意如春花绽放。

若是在往日,后宫妃嫔诞下皇子皇女,或许还激不起太皇太后心中半分涟漪。

毕竟皇帝在位多年,子嗣众多,光是出生的皇子公主便已有数十人,虽并非每个孩子都能平安长大,但在这个后宫当中,确实算不得新鲜。

然而此次却大不相同,这庶妃竟一举诞下龙凤胎,实乃宫中前所未有之祥瑞吉兆。

更巧的是,太皇太后昨夜恰梦见金色的果子落入怀中,梦兆与现实交相呼应,令人不禁心生遐想,倍加重视。

显然,康熙帝也难掩心中喜悦。一胎得一儿一女,堪称天赐双璧,龙凤呈祥,满朝上下无不称颂天家福泽深厚,帝王隆恩浩荡。

然而按宫规,庶妃位分卑微,无权亲自抚养皇子皇女。康熙略一沉吟,便命身边太监将刚出生的十三阿哥抱往德妃宫中抚养。

至于小公主,他本有意交由宜妃抚育。

就在此时,皇贵妃佟佳氏轻移莲步,款款上前,眼波流转间满是温柔与期盼,低声柔声道:“表哥,不若让妾身来抚养八公主吧。”

她垂眸浅笑,指尖轻轻抚过袖缘绣金的牡丹纹,仿佛那稚嫩的婴孩已依偎在她怀中,成了她深宫岁月里最温柔的寄托。

“表妹,你这般操劳,会不会太辛苦了?”康熙轻轻握住佟佳氏微凉的指尖,眸光温柔似水,语气中满是心疼与怜惜。

佟佳氏微微仰头,脸上泛起一抹柔和的笑意,顺势轻轻靠在了康熙温暖的怀里,轻声说道,“能为表哥分忧解难,是我之幸。”

“好,如此便劳烦表妹了。”康熙不假思索,当即拍案定夺。

在他看来,不过是安排女儿的一处安身之所罢了,实在无需过多挂怀。

即便是龙凤双生,于康熙而言,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的喜事。他膝下既有才德出众的庶长子,又有天资卓绝的嫡子承继国本。

至于后续降生的子女,纵然血脉相连,相较之下,着实没有倾注那般多的心力。

刚降生的幼崽,还不知道他们将要面对什么样的命运

章佳氏眼中含泪,依依不舍的看着还在襁褓当中的两个小奶娃,可作为庶妃的她,根本无力阻止,只能任由宫女将孩子抱走。

“小主莫哭,阿哥公主,都是享福去了。”照顾章佳氏的宫女一脸担忧,但还是宽慰的说道。

“我知道。”章佳氏又怎会不明白,自己终究无力挽留孩子们留在身边?她眼眶微红,泪水在眸中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只愿能多看一眼孩子稚嫩的脸庞,便多一分慰藉。

那刚出生的儿子,已然被人抱走,听闻是要送去德妃娘娘那里。章佳氏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祈愿孩子此后能顺遂安好。

身旁有嬷嬷在,章佳氏连抱抱孩子的机会都没有。没过多久,康熙身边的御前姑姑匆匆赶来,对着照顾小公主的嬷嬷吩咐道:“跟上。”

“姑姑,敢问……这是要带小公主去何处?”章佳氏终于按捺不住,声音微颤,带着几分哀切与不安,怯生生地开口询问。

那御前姑姑略一颔首,语气淡然却不失恭敬,“回小主的话,小公主可是天赐福缘,得了皇贵妃娘娘的青眼相看,要接去亲自抚养呢。”

她并未多言,心中却清楚得很,如今的章佳氏,诞下龙凤双胎,圣眷正浓,连太皇太后都曾亲口赞许,她岂敢怠慢?

自然是以礼相待,言语间也多了几分谨慎与圆融。

章佳氏自然是不敢有什么意见的,她不过是想知道,女儿会被抱去哪里。

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皇贵妃那里。

刚出生的婴儿面色红润,在绣着金丝祥云纹的锦被中被包裹得严严实实,被小心翼翼地护送至景仁宫,一路平安无虞。

“娘娘,那孩子已送到殿外了。”皇贵妃的贴身宫女轻步上前,声音低柔,恭敬禀报。

“抱进来,让本宫瞧瞧。”佟佳氏正端坐于紫檀雕花椅上,闻言微微抬眸,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她略作停顿,目光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似有期待的望向外面。

“奴婢遵命,这就去抱孩子进来。”宫女连忙应声,垂首退下,脚步轻盈如风,迅速向殿外迎去。

很快佟佳氏就瞧见了她的“女儿”,那小小的一团,安静地蜷缩在锦缎绣被之中,愈发显得娇小玲珑。

粉嘟嘟的肤色,如春日初绽的花瓣,尚未看出容貌的小奶娃,竟让佟佳氏瞬间恍了心神,眼底泛起一层薄薄的水光。

这孩子,多像她的笑笑……

那个她曾倾尽母爱,却无缘长伴膝下的亲生女儿,那个在人间只停留了不到一个月便悄然离去的小生命。

一旁的贴身宫女见主子神色恍惚,目光迷离,不禁心头一紧。

自小公主夭折之后,皇贵妃精神便始终未曾真正振作,现在看到小公主,恐怕……

小家伙也不知道是求生欲满满呢,还是小奶娃的表情不受控,对着佟佳氏就是一记甜甜的微笑。

“她,是不是对我笑了?”佟佳氏有些惊奇的问道。

“是,小公主这是喜欢娘娘呢。”贴身宫女理直气壮,这时候哄好娘娘才是正事,至于小公主是否真的喜欢,谁又在乎呢。

佟佳氏顺理成章的接受了这孩子,算是给与她一点深宫当中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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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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