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落！”
入口那儿忽然传来来个女声，沙哑得厉害，还带着喘气。
是神乐！
她扶着那扇肉乎乎的门，脸煞白，胸脯呼哧呼哧地起伏，像是刚跑了段急路。眼风飞快扫过趴在地上抽痛的我，最后定在奈落身上，红眼睛里光怪得很——有怕，有急，还有点强压下去的躁。
“怎么了？”奈落的声音里带了点被搅了好事的不耐烦，压在我身上的那股吓人的劲儿松了半分。
“是、是犬夜叉他们！”神乐说得飞快，故意透着慌，“他们突然摸到城堡东面的山谷了！铁碎牙那威力……结界晃得厉害！好像找到了结界的破绽！”
奈落周身的气一下子冷得像冰，还带着尖儿。红眼睛从我身上挪开，转向神乐：“哦？”
“我拦不住！得你……”神乐急急忙忙地说，声音里还掺了点正好的哆嗦，听着跟真在硬扛恐惧和伤似的。
奈落没吭声。这地方的压力跟块实疙瘩似的在动，像是在掂量。那团暗红色的东西好像也感觉到他的心思，不安地翻来翻去。
我还趴在地上，身子因为剩下的疼和怕微微打颤，可神乐的出现和她的话，像道微光，“咔嚓”一下劈开了浓得化不开的绝望。
时机！ 一个荒唐又疯的念头跟野草似的冒出来。
奈落的注意力移开了。就这一瞬间，可这是他心思里唯一可能漏的缝！
逃！ 这字跟烧红的铁似的，烫得脑子发懵。
咋逃？往哪儿逃？外头是最猛胜，是走不完的迷宫，是奈落哪儿都能瞅见的心思！
可……不逃，现在就得被拆了，或者接着当喂那怪物的料，直到磨得不能用！
赌了！赌神乐这时候喊，肯定不是碰巧！赌她刚才那一眼里藏的、那点说不出的意思！
就在奈落像是拿定主意，要开口的刹那——
我动了！
把身体里压着的所有劲儿、所有被碾出来的火、所有对疼的恨、所有舍不得“在这儿”的念想，全榨了出来！身子像拉满的弓猛地弹开！不往门口冲，那儿有奈落和神乐！是往旁边那爬满血管的肉壁——刚才神乐闯进来时，阵光晃了下、看着最不稳的地方，狠狠撞过去！
“放肆！”
奈落冰冰冷的怒喝跟炸雷似的！一股更吓人的劲儿“呼”地压过来，像座无形的山，要把我碾在这儿！
这时候，神乐好像惊得叫了声，下意识挥了挥手里的扇子——一股不是冲我来、故意搅乱的风，“嘭”地在这密闭的地方炸开，卷着地上的灰和邪气，暂时挡了挡最猛胜的飞和奈落的眼！
就是现在！
身子重重撞在那黏糊糊动着的肉壁上！没预想的硬，那肉壁看着有怪弹性，可带着强腐蚀性！一碰，皮肤“嗤嗤”冒烟，疼得钻心！
可更怕的是身后那滔天的火和碾过来的毁天灭地的劲儿！
“轰——！”
身后炸开巨响，整个地方猛地震了下！不知道是奈落的打，还是神乐的风惹出了啥乱子！
我没回头！也不能回头！借着撞的反劲儿和爆炸的气浪，我像被狠狠扔出去的石子，居然真撞破了那层看着厚的肉壁！眼前先一黑，接着无数带着强妖气的血肉块劈头盖脸砸过来！
冰！扎骨头的冰！还有跑得飞快的风一下子裹住全身！
我冲出来了！从那吓人的心脏地方冲出来了！可外头不是城堡走廊，是……黑黢黢的夜空！下头，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这城堡深处，居然直接连着外头的悬崖！
身子在空中猛往下掉，失重感一下子攥住心！风“呼呼”灌进鼻子嘴，差点喘不上气！
上头，城堡破口那儿，传来奈落气炸了的吼，那声儿差点把夜空撕了！密密麻麻的最猛胜跟沸腾的黑雾，从破口涌出来，复眼闪着嗜血的红光，直扑下来！
可另一道更利的、带着净化气的破魔劲儿，像划夜空的流星，居然从另一边射过来，准准地轰向那群最猛胜！
是戈薇的箭！
犬夜叉他们……真在附近！
身体在往下掉！悬崖的风跟刀子似的刮过皮肤，冰透的失重感死死攥着心，差点捏爆。上头，奈落那掺着暴怒和绝对压人的吼，像实的浪头追下来，震得耳朵嗡嗡响，魂儿都在哆嗦。
最猛胜扇翅膀的“嗡嗡”声一下子变尖变密，像死潮似的从城堡破口涌出来，红眼睛锁定了空中没法借力的我。
就在这要命的当口——
“嗤——！”
一道净白的灵力箭，撕开黑沉沉的夜，像天上掉的流星，擦着我身子飞过去，带着热乎气，猛扎进俯冲下来的最猛胜群里！
轰！
破魔劲儿“嘭”地炸开，净光像小太阳似的亮起来，把密麻麻的虫子吞了、净化了！凄厉的尖啸和翅膀烧焦的“噼啪”声混在一块儿，让人头皮发麻。剩下的最猛胜乱了阵，本能怕那破魔光，攻势顿了下。
戈薇！是戈薇的箭！
他们真在！还出手了！
这念头像道微光，扎进绝望的下坠里。可这会儿，我哪有空想他们为啥正好在，也没力气辨是不是另一个坑。活命的本能压过一切。
身子还在猛往下掉，悬崖下头的黑深得不见底，像巨兽张嘴等着。摔下去，准成碎渣。
拧腰，想在空中调姿势，找能慢下来的东西——突出来的石头？藤条？啥都行！
眼看着晃得厉害的视野边上——悬崖壁上，好像有几根粗的、跟血管似的鼓包在跳，是城堡伸出来的“筋”？其中一根，正好在斜下头！
赌了！
用尽全力，在空中猛地往那边侧，伸手——
指尖擦过那黏糊糊滑溜溜的“血管”表面，根本抓不住！下坠的势头一点没减！
不！
就在身子要跟那“血管”错开的瞬间，我猛地蜷指成爪，不抓了，狠狠把五指戳进去！
“噗嗤！”
听着牙酸的、撕开啥又韧又滑东西的感觉顺着指尖传来！接着是钻心的疼——那“血管”壁腐蚀性极强，指尖瞬间烧得疼！
可也带来了股大阻力！
下坠的势头猛地一顿！胳膊扛着全身的重量，关节“嘎吱”响，像下一秒就要被扯断！肩膀炸开似的疼，蔓延到全身。
整个人像块破布，挂在那被戳出五个窟窿、正往外冒紫黑黏糊糊液体的“血管”上，在空中使劲晃。
上头，被破魔箭暂时打退的最猛胜又聚起来，可它们好像怕这悬崖深处飘的、奈落城堡本身的浓邪气，只在上头盘旋嘶叫，不敢太靠近。城堡破口那儿，浓得像实的黑在翻，奈落那吓人的气在里头聚，好像随时会伸出来毁人的爪子。
不能停！他随时可能亲自出手！
咬着牙，不管胳膊快断的疼和指尖被烧的疼，我猛地使劲，想借着这“血管”往悬崖壁挪。
这时候——
“喂！那边！”一个清亮又带点惊的少女声从斜下头不远传来。
“戈薇！小心点！那家伙身上的味儿……跟奈落一模一样！”一个躁得很的少年嗓音紧跟着响，满是警惕和敌意。
犬夜叉！他们就在下头？！
我心猛地一揪。刚出狼窝，又入虎穴？对他们来说，我不过是另一个“奈落的分身”，是该灭的敌人！
活命的本能又压过一切。现在不是想的时候！
猛低头瞅，借着破魔箭剩下的光和悬崖深处些发幽光的怪苔藓，隐约见下头十几米，好像有个突出来的窄台子。台子靠岩壁的地方，有个黑窟窿，像啥不用的通道口？
犬夜叉和戈薇的声音，正是从那台子方向传来！
没时间犹豫了！
我猛地松手，身子又往下掉！这次高度矮多了，可还是险！
“呀！”下头传来戈薇的惊呼。
“混蛋！还敢过来！”犬夜叉吼了声，好像拔刀了。
身子重重砸在窄台子上，滚了滚卸劲儿，碎石“哗啦”掉进深沟，半天没回音。浑身骨头像散了架，尤其是左臂和右手五指，火辣辣地疼，估计伤得不轻。
哪来得及看伤，也顾不上台子那头隐约能瞅见的、犬夜叉的火鼠裘和戈薇身上净净的灵力晃，我连滚带爬扑向那黑窟窿——这是我眼下唯一能看见的、可能通到“别的地方”的道！
“站住！”犬夜叉的厉喝和铁碎牙出鞘的风就在身后响！
就在我半个身子扑进洞口的瞬间——
“犬夜叉，等一下！”戈薇的声突然响起，带点疑疑惑惑，“她……她好像伤得很重？而且……那感觉……有点怪……”
铁碎牙的风顿了下。
就这一顿的功夫，我彻底扑进了黑洞口里！冰湿的空气一下子裹上来，带着浓灰和啥陈腐的味儿。
身后，犬夜叉不乐意的嘟囔和戈薇压低的辩解传来，可他们好像没立刻追进来。
我不敢停，挣扎着爬起来，忍着浑身疼，踉跄着往洞深处拼命跑。
黑。浓得化不开的黑。脚下深一脚浅一脚，时而踩着水，时而踢到石头，在静悄悄的洞里响得格外大。身后入口的光很快没了，只剩无尽的黑和自己粗重的喘气、心跳。
跑了多久？不知道。直到肺像烧起来，腿沉得抬不动，我才猛地靠在冰湿的岩壁上，顺着墙滑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喘气，浑身控制不住地猛抖。
暂时……安全了？
不。
没哪儿是安全的。
奈落的眼睛哪儿都在。犬夜叉他们就在附近，把我当敌人。而这身子……我抬起抖的右手，指尖血肉模糊，不断传来腐蚀的疼和之前烙印被碰的隐痛。这疼清清楚楚，提醒着我这躯壳的根和来头。
黑洞深处，好像有冷风刮来，带着呜呜的响。
我蜷起来，把脸埋进膝盖。伤口碰到糙布料，疼了下。
可在这绝对的、像被全世界扔了的黑和静里，另一种感觉，却格外清楚——心在胸腔里疯了似的、有力地跳。
咚。咚。咚。
沉，快，带着捡回条命的怕，也带着种……从没见过的、属于“我”自己的、活泛又真的动静。
我还活着。
以一种浑身是伤、前路堵死的样，活着。
黑暗里，我缓缓抬头，瞅着那片空的前方。眼没焦点，可坚硬的意念，在眼底最深处悄悄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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