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终于接近尾声，需要清洗一大堆玻璃器皿。秦菜认命地抱着一摞烧杯试管往水槽走。
桑蔡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放着吧。”
秦菜一愣，回头看他。
桑蔡之已经脱了实验服，白衬衫的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他一边戴上胶皮手套一边走过来，非常自然地从她手里接过那堆东西：“数据记录部分你做得比较细，收尾工作我来。今天……辛苦你了，菜菜。”
他的语气在最后两个字上，又带上了那种让秦菜心跳失序的、独有的调侃和温柔。
不行！不能被他这点小恩小惠收买！秦菜试图硬起心肠。
可是看着他已经打开水龙头开始冲洗器皿的高大背影，听着哗哗的水声，她心里那点小小的坚持又噼里啪啦地碎掉了。
甚至……还有点莫名其妙的……受宠若惊？
秦菜！你完了！你没救了！她绝望地在心里给自己下了诊断书。
身体却非常诚实地拿起抹布，小声说：“我……我来擦干吧。”
桑蔡之侧头看她，水珠溅在他额前的碎发上，在灯光下亮晶晶的。他笑了笑，没拒绝：“好。”
实验室里只剩下水流声和器皿碰撞的轻响。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把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气氛莫名地……有点温馨。
李铭回来取忘拿的手机，看到这“分工合作、异常和谐”的一幕，眼睛都瞪大了，用口型对秦菜说：“哇哦~”。
秦菜立刻低下头，假装专心擦杯子，耳朵却红得透彻。
她再一次，无比沉痛地确认：在桑蔡之面前，她所有的原则和决心，都是纸老虎。
这个认知，让她既懊恼，又……控制不住地，泛起一丝丝甜。
晚上，秦菜被桑蔡之以“答谢菜菜同学高效配合完成实验”为由，带到了学校附近一家口碑不错的家常菜馆。
店面不大，但干净温馨。桑蔡之似乎对这里很熟，径直领着她在靠窗的卡座坐下，然后极其自然地将菜单推到她面前：“看看想吃什么。”
秦菜本着“不能让他太破费”的原则，矜持地只想点两个便宜素菜。桑蔡之也不坚持，拿回菜单，转头对服务员报了几个菜名：“嗯，再加一个糖醋小排，一个清炒虾仁，一个蟹黄豆腐，哦对了，饭后再来一碗红豆沙，要冰的。”
他每报一个菜名，秦菜的心跳就漏一拍。
糖醋小排……她最爱吃的肉类菜品。
清炒虾仁……她每次下馆子的必点。
蟹黄豆腐……她无法抗拒的鲜滑口感。
冰的红豆沙……这根本就是为她量身定制的甜品！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
那种熟悉的、被了如指掌的感觉又来了！比实验室的抹茶蛋糕卷还要强烈一百倍！
秦菜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一脸坦然的桑蔡之，差点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但话到嘴边，又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
不行，不能问！问了就好像自己很在意似的！而且万一他真的只是随口一点，自己岂不是又自作多情了？
她只能强行按下内心的惊涛骇浪，假装镇定地低头喝水，耳朵却竖得老高，心里的小人已经在疯狂挠墙：巧合！一定是巧合！或者是他自己爱吃！对！没错！
菜很快上齐，果然每一样都精准地踩在她的味蕾上。桑蔡之吃饭的样子很优雅，但也没忘了照顾她，非常自然地用公筷给她夹了一块排骨：“他们家的招牌，尝尝。”
秦菜看着碗里那块色泽诱人的排骨，又看看对面神色自若、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个简单投喂动作的桑蔡之，内心再次陷入了天人交战。
吃不吃？吃就好像默认了他这种“投喂”行为！不吃？可它看起来真的好好吃……而且他点的全是自己爱吃的，浪费是可耻的！
理智再次败给了食欲和……某种隐秘的欢喜。
她默默地夹起排骨咬了一口，酸甜酥软，好吃得让她眯起了眼睛。心里那点小小的挣扎，瞬间被美食带来的幸福感冲淡了不少。
整顿饭，桑蔡之都没有过多言语，只是偶尔给她添水，或者将她多夹了几次的菜稍微挪近一些。他的照顾细致入微，却又控制在不会让她感到不适的范围内。
这种无声的体贴，比任何言语都更具杀伤力。
她埋着头，小口小口地吃着红豆沙，冰凉的甜意沁人心脾，却远不及心头那股复杂难言的、丝丝缕缕泛开的甜味来得汹涌。
完了。她一边咀嚼着绵密的红豆，一边绝望地想。
不仅原则是纸老虎，连味蕾和心，好像都要叛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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