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婶子,早上往这来的时候我看到了这路边上还支着个施粥摊子,咱这儿经常有这种摊子吗?”
赵惜粟也发现了施粥摊子。她一路走来观察了好一会儿,镇上被洪涝波及到的地方基本修得差不多了,路边的生意摊子也没受到影响,更别提来来往往的人,衣冠得体面色红润,完全不像是生活在灾害区的样子。
难道这些施粥摊子是给乞讨者准备的?
“对啊,就…有些日子了。”被问到的婶子支支吾吾,也不敢看着她,只是眼神闪躲。
赵惜粟和身边的陈峤对视一眼,心下了然这中间肯定藏了什么。但没有步步紧逼,假装不尽意地转开话题,好似刚刚只是随口一问。
陆绣也在默默关注着赵惜粟她们这边的动静,见她没问出什么来后假咳一声,“乡亲们休息好了咱们就开始干活吧,早些弄完早点归家去。”
虽说阿娘是司农寺的少卿,但不代表赵惜粟也熟悉农田里的一切。不过好在她脑子灵活,陆绣教过一次后她便上手了。
陆绣停下来擦汗时看她干得有模有样,不禁调侃,“不错嘛,上手还挺快!”
赵惜粟还没说什么,不远处的陈峤听见了,气定神闲地说,“粟娘向来聪明,只要她愿意,做什么都是一等一的好。”
陆绣“嘶”的一声,靠在锄头上呛他,“我夸的是她,你倒是自豪上了。”
陈峤不由得尴尬一下,装作若无其事般抬手擦脸,却不知手上全是泥,下一秒脸上出现两道泥痕,惹得赵惜粟她俩笑开来。
并未发现自己此刻看起来十分滑稽的陈峤看她俩笑得不见眼睛的样子有点无法理解,无措地看向赵惜粟,眼里充满疑惑。
好在赵惜粟还算仗义,绕过去帮他擦去脸上的泥,殊不知自己手上也有泥,“哎呀”一声,陈峤脸上的泥痕又多两道。
“我忘了我手上也有泥。”赵惜粟呲着牙,一脸歉意的看着他,陈峤只好认栽。
不过顶着这张花脸的不只有他,过一会儿赵惜粟脸上也都喷上泥点子。田里的水差不多排完,站在她们前头的婶子直起腰看到眼前两张好看的脸左一块右一块的泥,不禁笑开,“二位小大人怎的还用这泥给自己描了个妆。”
赵惜粟闻言看向陈峤,两人一看见对方的脸便噗嗤笑出声。
终于赶在太阳落山前将今天的任务完成,赵惜粟累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一行人成群结伴走去客栈,一路上嘻嘻哈哈的,已然看不出早上时的愁态。
赵惜粟她们两个沾了泥的回房迅速抹把脸匆匆下楼,陆绣已经点好晚食,还点了壶温酒,正拉着几个大娘话家常。
“多亏各位,今日才能早早收工。我敬各位一杯!”陆绣说完大家都站起来碰碗,赵惜粟不会喝酒,便以茶代酒,倒也像喝了酒般呲牙咧嘴。
入夜,又开始稀稀拉拉下起雨。
“看着不大,应该没啥问题吧。”观察着雨势,赵惜粟站在窗前嘀嘀咕咕。
第二日清晨收拾妥当继续下田去,赵惜粟换了身更简便的衣服,方便干活。没想到其他人到得更早,围在田里吵吵嚷嚷。赵惜粟她们凑近一看,天都塌了。
“又堵了!”她真没招了。
大伙儿合力,把昨天干的事又完完整整再干一次。有了昨天的经验,今天结束得更快,大家情绪都有点低迷,也没心情聊天,收拾好东西后准备各回各家。
有几个婶子在边上窃窃私语,最后下定决定般走向她们。
“大人,您真能帮大伙儿主持公道吗?”有个妇人小心翼翼开口。
“那当然!我们是百姓官。”陆绣拍着胸脯跟她们保证,有问题随时可以说。
“咱们这其实有个商人,老大有钱哩!自从他开了粮油店后,大伙儿的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
“他就是个黑心肝儿的!”
见她们情绪太过激动,赵惜粟忙安慰到,“婶子们慢慢说,不着急。那商贾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洪涝之前他便按寻常价格收购了大伙儿的米粮,等田地被水淹了,大家伙儿都没余粮了又高价卖给咱!”
“那施粥铺也是他支的!”昨儿那个说话支支吾吾的婶子也开口。
“对!还支什么劳什子的摊儿,我呸!假惺惺。”
将大家哄好归家去,陆绣把她俩喊过来凑在一起耳语。
“八成是有人搞鬼,陈峤你先回客栈打包点吃的,小赵你跟我走。”
赵惜粟跟着她一路走到总渠那头,二人分头观察。
陆绣还在比划旁边草丛的高度,就被匆匆跑来的赵惜粟拽走。
“大人你看。”
早上大家都忙着通沟,没注意四周有什么异象。这会儿注意观察便能发现沟渠上方有东西拖拽过的痕迹。
“咱们今日并为将淤泥扔向这边,即使有,也不会是这种类似袋子拖过的划痕。
“再者您看,这块的草和别处不一样,像是被什么东西割到后拦腰截断了。”赵惜粟将杂草扒拉开,指出一处明显矮于其他杂草的区域。
恰巧这时陈峤揣着胡饼跑来,见人齐,陆绣环顾四周压低声量说道,“今晚蹲守在这,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牛鬼神蛇!”
刚刚她在比划草丛高度就是为了这事儿,陈峤长得高,那块儿藏得下他,至于她和赵惜粟,藏在离陈峤不远处的两侧草丛。
夜晚草丛堆里蚊子多得慌,不一会儿赵惜粟手上就被叮了三四个包,又不能发出声响,气得她牙痒痒,若是抓到是哪个烂渣搞的鬼让她在这喂蚊子,定把他剥皮抽筋!
夜半时分便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东西在地上拖行,赵惜粟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着。
“哧!还说是皇城里头来的大官儿,不照样被咱几个玩得团团转儿!”
“就是!要我说还是咱们男的脑子灵光。”两三个人拖着一大袋泥土摸黑走来,将土塞进渠道内时还不忘得瑟。
趁他们几个趴在沟里忙着装土,陈峤率先猛地窜出去按住他们,陆绣她们紧随其后,赵惜粟扯开嗓子大喊,“张婶!王叔!快来!抓着了!”
今晚轮到张婶和王叔守田,早在傍晚时候赵惜粟就知会过她们,等她一喊马上就过来。
几人齐心协力将歹人压住,张婶拿来早早备下的粗麻绳把三个歹户紧紧捆住。
“呵!有什么话留着明日再说吧!”赵惜粟挠着手臂上被叮出来的蚊子包,恨恨地往他们几个身上狠踹一脚。
张婶也啐了他们一口,恨不得扒他们的皮,“你们几个丧天良的!”
那三个歹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踹倒压住,等搞清楚状况后已经来不及跑了。陆绣初为官时天天跟着赵珂往地里跑,这几年下来,别看她身型单薄,二十几斤的粮袋往肩上一扛就跑,力大如牛。
“掌柜的!开门!”
客栈老板匆匆跑下楼,一开门就看见她们三个浑身泥草,后面还牵着三个,惊得嘴巴合不拢,“哎哟三位这是?”
掌柜的给她们让出条道来,等他们把人拽进来后观察下四周,迅速把门关上,压低声音问道,“大人这是上哪儿绑的人?”
“这几个就是害得近半月来田里日日水淹的罪魁祸首。”
其中一个还有点儿不服气,扭着身体要挣脱开被陈峤一个巴掌下去,歇菜了。
“老实点。”
三人决定轮班守他们一夜。
赵惜粟先上楼洗漱,等全都换好衣服后,一人坐一边将三个人渣围在中间。
“陆姐姐你睡吧,我来守着。”
“行,有事喊我。”
赵惜粟眯了一小会儿起来和陆绣交班,看见中间那三个互相抵着头睡得正香,心下十分不平衡,一人赏了个嘴巴子。
“让你睡了吗!”三人被扇得一阵迷糊,迷迷瞪瞪睁开眼苦苦求饶,“大人,我真错了,您绕了我吧!”
“再发出声音信不信我拿布条将你们嘴堵住。”此话一出都把嘴闭上,没再发出声响。
第二日,掌柜的怕三人绑一起不好牵,又从店里搜罗出几条麻绳。陈峤将三人单独绑好再串起来看看效果。
“不愧是掌柜的哈,这样就方便多了。”赵惜粟叉着腰环顾了一下。
“那是!能帮上忙就好。”担心她们待会儿饿,掌柜的一早就让厨子将饼烙好,这会儿刚出锅,拿了几个让她们带上。
赵惜粟牵着绳子走在前头,陈峤和陆绣护在左右两侧,她们也不雇车马,就这样浩浩汤汤走在大街上。
这个时辰大家都开始上工劳作,早餐店的老板都出摊好一会儿了。赵惜粟一行人实在夺人眼球,有好事者问走在前面的赵惜粟,“敢问女郎这是作甚?”
“各位乡亲们看好了,这三个就是近段时间来令各位不得安宁的人渣!”
今儿一早张婶就把昨夜的事都跟大伙儿传开,现在婶儿几个就守在路边,看见那三个渣宰恨得拿起烂菜叶子就扔。
去县衙的路不算近,每有一个人问,赵惜粟就将前头的话再重复一遍,实在累得不想开口,就由陈峤接替上。
等他们到了县衙门口,后边儿已经跟了一群想看热闹的群众。
陈峤得了陆绣的指示,上前击鼓。
高县令被手下扶着急急忙忙赶出来,看见赵惜粟他们,两眼一黑。
“陆大人这是?”高威搓手舔笑问到。
“高县令审不好的案子,本官亲自审。”陆绣冷眼看向他,“开衙!”
高威瞬间腿软无力,差点瘫坐在地,好在身后的衙役捞得快,这才没酿成笑话,低头缩着脖子跟在赵惜粟她们后面进大堂。
惊堂木一拍,跪在堂中的三人吓得纷纷趴下。
“你三人可知罪?”陆绣绷着脸看向底下的三人,赵惜粟和陈峤也站在她身后,身姿挺拔,面色严肃。
都不用上刑,三人就已吓得将事情和盘托出,恐少说一点就要被杀头。
“大人,小的也是受人差遣,小的知错,大人开恩!大人开恩!”
“哦?这夜半三更不在家中睡觉,跑到田地里头做堵住水渠的勾当,本官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还不如实招供!”
“黄老板!是黄宝鱼让小的去的!”另一个跪在一旁的男子被陆绣一吼,哇一声哭出来,边哭边说。
“传黄宝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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