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麦是被滴答的水声吵醒的,他缓缓睁开眼。
那声音绵密、漫长,滴答,滴答……他在雨声里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才慢慢侧坐起身。
站起来时踉跄了一下,他扶住半开的落地门向外望去。天色已经一片漆黑,盈盈的皓月洒下银辉,映在积水面上波光粼粼。
一两滴细小的雨滴打落在脸上,他伸手接了一会儿,是檐角滴落的水珠,落在掌心凉沁沁的。
这是一栋中式别墅,挑檐黛瓦,眼前有一片宽阔的庭院,种了许多挺直的翠竹,风声拂过,翠篁的影子投在他刚刚躺过的大床。他慢慢倚在檐前坐下,转过头,正对上一个人的眼睛。
那人不知道在黑暗中独自坐下,盯着他看了多久。见他醒来,轻描淡写地说:“你在路上晕倒了。”
林麦坐得离远了些,才抬眼看他,小声说:“……谢谢。”
徐彻的脸庞隐在晦暗中,轮廓清俊如玉,两人沉默良久,林麦看着那面容,心里有些隐隐的悸动。
他结巴地出声:“为、为什么?”
徐彻明白他这句的意指,只是淡淡地应了句:“和你说的一样,就当我可怜你吧。”
他忽然松了一口气,这样就好。徐彻说话难听,他不吭声受着,这才是两人目前最合适的状态。
他没作声,徐彻却问他:“饿了吗?”
林麦摇摇头。为了上镜保持身材,他很少在晚间进食,而且他还是记得的,徐彻不会做饭。“不麻烦徐总了,我一会就离开。”
徐彻漫不经心地开口:“今晚留下来吧。”
林麦诧异地看着他,刚想拒绝时,被对方一贯刻薄的话打断:“这地方晚上是打不到车的,这么晚的天,要我亲自开车送你么?”
他慢慢打量着林麦:“你放心,我还不至于畜.生到对生病的人起歹念。”
林麦几乎被堵得说不出话来,直直盯了他半晌才恼怒地说:“好啊。”
徐彻已经站起身离开,林麦仰着头,又盯着月亮与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感觉精神恢复了一些,才慢慢地去找自己昏倒前买的东西。
他穿过内廊,误打误撞来到了厨房。开放式的厨房,中间筑着大气又洁净的岛台,只零星摆着几样简单的杯具,背后的厨台也干净整洁,实在不像为了做饭而搭建的。
徐彻站在厨台前,高大的身子微微俯身,专心而熟练地切西红柿,旁边的小锅咕噜冒着热气。
暖黄的光晕笼罩着他的背影,气氛又恰好,仿佛他们是寻常人家的热恋情侣,英俊的男朋友会在深夜为他下厨,而他会一脸幸福,把这一刻记下视作永远。
徐彻没有回头看他,只是不经意道:“吃点清淡的面吧。”
林麦有些意外,但很快应下:“好。”
徐彻把一小碗面端到餐桌上,林麦跟在他身后一起走进饭厅。厅中幽暗,只亮了一盏浅浅的落地灯,徐彻坐在他对面酌一杯小酒,林麦埋头小口吃面。
非常简单的西红柿鸡蛋面,味道合适,林麦安安静静地吃着,徐彻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却没说话。吃完后他端起碗想去厨房清洗,徐彻才出声叫他:“放着吧,白天有人收拾。”
林麦应了一声,有些尴尬的氛围让他眼神在四周打量,发现饭桌末端搁着熟悉的塑料袋,是自己买的东西。
他走过去拿起查看,幸好,水果没有被摔烂。他找来一个果盘,把袋子中的水果一样一样地取出来摆放好,一不小心,袋子里的苹果掉出来,慢慢滚到徐彻面前。
徐彻拿起握在手中:“挑了这么久,就买了没熟的?”
林麦顺口说:“你不是喜欢脆的吗?老板说大红皮的口感绵,让我挑青一点的。”
话一出口,他神情微微一怔,才发现自己又失了口。他看向徐彻,对方的表情似笑非笑,连眉眼间都有些柔和。
他低下头,装聋作哑地继续装水果。
徐彻定定看着他的动作,摩挲着手中的苹果。苹果不大不小,青粉交加,光看果皮就知道口感一定生脆。他忽然把嘴边的话压了下去,装作没注意的样子,慢悠悠地问他:“那个仙人球,打算送谁?”
林麦把仙人球拿到自己面前,慢慢地倒进摊主送的泥土,努力措辞开口:“其实……”
其实都是给他的。他本意是把转院的医药费,还有那张黑卡,顺带买些水果一起上门还给徐彻,这样看起来更有人情味一些。经不住仙人球摊主的推销,又挑了一盆可爱的仙人球,可以放在徐彻那张有巨大电脑屏的办公桌上。
徐彻慵懒踱步到他面前,抱着胳膊,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林麦加快手中的动作,硬着头皮有些结巴地说下去:“……仙人球可以吸电脑辐射,对你这种经常需要用电脑处理公事的人来说,放在办公桌前,挺、挺好的。”
泥土已经倒好,接下来就是把仙人球牢牢栽在土里。他没留意自己赤着手,白嫩的指腹直接抓在仙人球的刺上,痛得他轻轻叫了一声。
小东西生机旺盛,毛刺在灯下根根分明。他低下头,用唇抿住自己冒出血珠的手指。
徐彻站在他面前,穿着随意的家居服,单手撑着桌面,低低地俯下身。这个角度,再低头就可以吻上他的侧脸颊。
饭厅空旷寂静,没有人说话。林麦察觉到这危险的姿势,身体微微僵住,一动不敢动。
徐彻凑近他耳旁,低低地笑了一声:“不会以为我要亲你吧?”
说罢,已经离得远了些,侧身在一旁,仿佛翩翩公子的姿态。
林麦松了一口气,准备用袋子裹着手把仙人球放好时,徐彻忽然把他揽进怀里,抓着他的手,把受伤的手指渡进自己唇中。
指腹传来陌生的温热,让林麦错愕不及,一片空白的大脑还没来得及做反应,徐彻已经垂下眼,在他屏息的瞬间含住他的双唇,深深地辗转吻下。
徐彻伸手抱起他,将他慢慢地抱回房间。怀中人意外的乖顺,身体柔软似水,浅喘间呼出裹着蜜桃味的气息扑在他脸上。
也许是被信息素冲昏了头脑,他有些失神。刚关上门,就将林麦抵在门上,鬼迷心窍地再次吻了上去。
对窗的月光洒在林麦光洁的脸上,徐彻一点点地吻,细细密密的吻从额头到眉毛,从眼睛到鼻尖,最后含住红艳欲滴的唇。
林麦迷离懵懂的眸子软软地望着他,眼底分明噙着沉重的泪水,声音却那么轻地叫他:“徐彻。”
徐彻停下动作,也轻轻地回应:“我在。”
林麦又叫了一声:“徐彻。”
徐彻不再应他,托住他的后脑,深深地吻上去,凶残得毫无章法,仿佛要用尽所有力气。
他对林麦所有自制力都形同虚设,自己时刻自持的骄傲面对他总是失控,唇里尝到咸涩的泪,林麦的唇角却微微地弯起,如同年少时那般的羞怯与欢欣。
林麦的双唇被吻得发肿,他无声地流着泪,喃喃:“别这样了……别这样了……”
徐彻无法忍受他将自己当作一个路人,他也总做不到一直保持刻意回避,可他们之间不能再这样,这不合理,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喜欢,都会善始善终。
徐彻仿佛毫不在意,像什么也没发生过那般,一手揽过他,把他的头按在自己的心口,只是轻轻说:“休息吧。”
林麦闭上眼,头靠在他的胸前,侧耳便可以听到他并不平静的心跳声。
徐彻脸上没什么表情,静卧下,两人睡得很远,林麦蜷缩在大床的另一侧,背对着他身子轻微地颤抖着,似乎在哭。
为什么总是哭呢?徐彻发出一声轻叹,伸手把林麦揽进自己怀里。耳旁却响起多年前林麦带着怨恨的话语,你这样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匙的人,怎么会明白呢?
今夜,他少见地失眠了,从月色变到晨曦,在渐渐亮起的曙光中凝视着林麦熟睡的脸庞。
京城的另一端,徐予眠坐在饭桌前大口嚼着吐司,含糊不清地问唐婷:“唐婷姐姐,你不是说妈妈很快就会回来吗,妈妈怎么还没回来?”
唐婷给她拆开一包小零食,桃子口味的软糖,拆开后源源不断散发着一股浓郁蜜桃香精味,“我怎么知道呀?难道你妈妈和别人谈恋爱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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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Moonlit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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