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娅脸色一变：“元帅还交代过别的吗？”
维斯塔皱眉回忆：“没有。命令是通过裁决者号直接下达的，我没见到元帅本人。”
“不对劲。”齐娅眯起眼睛，“你是他的贴身副官，按理说应该寸步不离。他为什么突然派你出来？”
维斯塔陡然僵住，嗓音发紧：“……我出发前刚安顿好莱恩夫人。”
他猛地抬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元帅是在赌命！”
“慎言！”齐娅厉声喝止，但心里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维斯塔压低声音：“元帅可能被暗算了。派我出来，不止是为了剿灭星盗，更是为了留一条后路，万一裁决者号失联，至少我能带舰队回援。”
齐娅瞳孔骤缩：“能让他忌惮到这种地步的，只有……”
“虫族进化种。”维斯塔沉声道。
齐娅倒吸一口冷气，又很快稳住心神：“如果真是进化种，裁决者号现在可能已经陷入虫潮！我们得立刻回援！我现在就去报告军部！”
“不行。”维斯塔按住她的肩膀，“莱恩还没找到，人质也需要护送回联邦。而且——”
他眼神锐利：“现在不知道谁是内鬼，贸然联系军部只会打草惊蛇。”
齐娅暴怒，一拳砸在舱壁上，金属板被她砸得凹陷下去。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转头怒吼：
“副官！留巡洋舰和运输舰继续搜索莱恩，再调两艘护卫舰协助！其他人——”
她大步走向指挥台，声音如雷：
“全舰队转向，锁定裁决者号坐标，全速前进！”
副官一个激灵，立正高喊：“是！长官！”
维斯塔揉了揉被震得发疼的耳朵：“你先冷静——”
“冷静？！”齐娅怒火更盛，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维斯塔！元帅生死不明三天了，你还有闲心掏耳朵？！”
维斯塔无奈地拍开她的手：
“我不是有闲心……算了，既然他提前察觉阴谋，就肯定有后手。如果元帅安全，一定会联系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稳住阵脚，完成该做的事，这样等找到元帅，才算没辜负他的安排。”
“你说得对……”齐娅原地转了几圈，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意识到刚才的部署有疏漏，立即叫来副官：“再加派一艘医疗舰！听说那位首席机甲师身体不好，别到时候人找到了，结果救不回来。”
维斯塔暗自松了口气。他早就有这个打算，但第四舰队毕竟是齐娅的地盘，这女人脾气火爆，又在气头上，他不好越权指挥。
现在有了医疗舰，至少能兑现对已故莱恩夫人的承诺。
是的，维斯塔根本不认为檀奉灵还活着。这不能怪他，如果真如外表一般，那个行动不便、毫无自保能力的omega，怎么可能在虫窝里活下来？
齐娅这会子头脑清醒了，想起他之前说的莱恩夫人，狐疑地质问：“维斯塔，你擅离职守就不能编个好点的借口？元帅怎么可能允许外人登舰？”
“她是元帅的弟妹，不算外人吧？”维斯塔下意识接了一句，旋即反应过来，正色道：“而且确实是元帅亲自批准的！”
齐娅震惊了，“她、她可是一个omega……”
维斯塔早就料到她的反应，只是耸耸肩：“元帅自有考量。”
“自有考量？！”齐娅几乎要跳起来，“要不是认识你这么多年，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也被那个omega蛊惑了！让omega混在舰队里有多危险，你难道不清楚？怎么也不劝着点元帅！”
想到檀奉灵执意寻夫的痴情和进退有度，维斯塔忍不住替她辩解：“传言未必可信。实际上，她人还不错。”
齐娅好半天没吭声，眼神犀利地审视着维斯塔。
“我脸上有东西？”维斯塔被她盯得发毛。
“有啊，”齐娅扯出个假笑，“厚得能挡离子炮的脸皮。”她忽然凑近，压低声音：“你小子该不会……惦记上人家了吧？”
维斯塔后颈一凉，怒极反笑：“你脑子被虫族啃了？AO之间就不能有正常欣赏？再说了，我跟莱恩夫人话都没说过几句，注意你的言辞，别毁了人家清誉。”
“哎哟喂～”齐娅夸张地学舌，“别～毁～了～人～家～清～誉～”
她抱臂冷笑，“护得这么紧，还说没鬼？”
维斯塔额角青筋直跳，一把拍在控制台上：“我警告你，老子有心仪的omega了。你要敢出去造谣，别怪我不念旧情。”
齐娅撇撇嘴没再吭声，倒不是怕了这威胁，主要是再吵下去非得打起来不可，她得留着体力杀虫族呢。
舰队全速赶赴裁决者号最后消失的坐标，却发现这艘战舰孤零零飘在太空里，外壳布满撞击痕迹。
登上战舰后，两人直奔元帅舱室。发现桌面上的压缩能量块被人扣走了，他们同时松了口气。
——这种指甲盖大小的超纯能源，足够维持紧急通讯设备运转两天。
眼下要做的只有等待。
果然，次日凌晨维斯塔的光脑蓦然亮起。坐标信息下附着一行简短的命令：
【七日后，带莱恩来】
齐娅还在发愣，维斯塔已经反应过来——檀奉灵不仅活着，很可能正和元帅在一起！
两人二话不说调转舰队，拖着残破裁决者号的舰体全速驶回星盗岛。一路上不敢耽误时间，就怕那位病弱的机甲师撑不到七天嘎了，到时可没法交差。
这边没日没夜找了好几天，那边荒星上的两人岁月静好。
檀奉灵尝过两次外星食材，就对此失去了兴趣，而且外出觅食得冒着生命危险，她还是更喜欢空间钮里精心烹饪的、现成的食物。
在她的强烈邀请下，陆元帅成功吃上了“软饭”。
两人都是闲不下来的性子。
陆见霄时常会出门大半天，檀奉灵待在舰船给机甲模型设计、组装。可惜小的玩腻了，大的「铁幕」她再熟悉不过，没什么挑战性。
距离舰队抵达只剩两天，陆见霄一大早出门，破天荒一整天都没回来。
檀奉灵坐立不安，连午饭都食不知味。
傍晚时分，舱门无声滑开。
陆见霄带着一身寒气踏入舰内，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他目光一扫，发现omega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怀里还抱着「永夜银沙」的模型。
沉肃锋利的眉眼不禁柔和下来，他脚步放轻，拿起沙发上的小毯子，俯身想要帮她盖好，盯着她沉睡的面容，动作轻了又轻，唯恐将人吵醒。
然而檀奉灵本就睡得不深，察觉到有人，薄薄的眼皮轻颤，睁开时正好与观察她的陆见霄视线相撞。
陆见霄表情一凝，霍然直起身，若无其事地退到单人沙发坐下，动作快得像是被发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这种莫名的心虚感令他暗自皱眉，短短几天，这个omega就让他体验了太多陌生的情绪：愧疚、懊悔，现在又是心虚……
檀奉灵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异常，见消失了一天的人回来，先是面露惊喜，后又担忧地在他身上逡巡。
“今天没受伤吧？”
“小伤。”陆元帅随意地靠进沙发，长腿交叠，满不在意道。
檀奉灵当即蹙起了眉头，又是这句话，语气稍稍不悦：“在哪里？”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明明答应带她外出，却总是独自行动，还次次都带伤回来。
檀奉灵没兴趣打听军事机密，但这位元帅好像不是很爱惜自己的身体，一下触发了她的被动技能，情不自禁一管再管，谁让她家里有个想养养不好的病号呢？
alpha一颗颗解开军服的衬衣纽扣，露出凌厉的锁骨和健硕的胸膛，檀奉灵快速打量了一下，没见着有伤。
他转过身背对着她，肌理分明的背肌上，左半边有一个血坑，虽然做了简单处理，不流血了，但嵌进肉里的金属碎片仍是触目惊心。
她从空间钮里取出喷雾和药箱，一手扶着男人右侧肩背，另一手捏着镊子，垂首弯腰，脸几乎贴近他的伤口，仔细分辨着碎片边缘，一点点挑出，生怕夹到血肉再添疼痛。
陆见霄能清晰感觉到omega温热的呼吸拂过皮肤，掠过伤口时带着微痒的麻意，后背肌肉不自觉地绷紧了。
檀奉灵抬手轻拍了下他**的脊背，带着点轻斥：“别动，别较劲。”
陆见霄：“……”
男人的喉结滚动得一下比一下沉，额头、鼻尖已沁出薄汗，他强自压下本能，用强大的抑制力迫使肌肉松弛下来。
本该是极具诱惑与暧昧的场景，却因一人极力隐忍克制，另一人心无旁骛地专注治伤，而显得格外纯粹。
挑出最后一片，檀奉灵放下镊子，喷了几泵治愈喷雾。
“饭在餐桌上。”
她咕嘟咕嘟喝下一整杯水，看都没看对方，坐上轮椅回了自己的舱室。
陆见霄慢条斯理地系好衣扣，眸光追着那道气鼓鼓的背影，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晚餐后，他站在对面舱门前。
电子屏上的迷你机甲正举着燃烧的扳手，气泡对话框列着三个感叹号：
【禁止入内！！！】
“明天想出去吗？”
沉默在走廊里蔓延。
陆见霄眉峰微蹙，连最想做的事都不能消气？脑海里浮现她抱着「永夜银沙」的模型熟睡的模样。
“要看「永夜银沙」吗？”
轮椅轴承的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后退一步站定。
稍顷，檀奉灵出现在门口，仰头瞧着他也不说话。
生起气来还挺犟。
陆见霄轻叹一口气：“走吧，带你去看。”
檀奉灵从鼻腔里轻哼出声，陆见霄听了心下觉得好笑，小丫头片子。
舰船外，「永夜银沙」如漆黑的战神影子无言矗立在天地间，虽是战损版，但压迫感依旧极强。
檀奉灵檀奉灵绕着机体转完一圈，停在损毁的右臂前：“我能修好它。”
“你和传闻很不一样。”陆见霄目光如炬，宛如能穿透灵魂。
“……”
檀奉灵垂下睫毛，无所谓地点了下头，简略交代了伪装的缘由，但隐去了跟莱恩协议婚姻的那部分。
知晓他担心什么，最后轻声道：“你放心，我没有什么野心，这辈子只想安安静静设计我的机甲。”
“为什么对我坦白？”军靴碾碎地上砂砾般的化石块。
檀奉灵瞥了他一眼，脸上都是“懒得废话又不得不回答”的表情：“在联邦元帅面前装傻？我还没这么天真。”
“你的精神力？”
“应该跟你差不多。”她直视对方并不意外的眼睛，“omega的身份是最好的伪装，不是吗？”
陆见霄凝视着机甲投下的深黑阴影。
这样耀眼的天才，本该在军部大放异彩，却自愿被莱恩那个弱不禁风的alpha用婚姻锁在工作室里。
真是暴殄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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