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要买下这套衣服？”
宣令双臂环抱胸前，眉梢微挑，红色的眼眸带着困惑。
她看着试衣镜前的三月七，这位平日里活力四射的粉发少女，此刻正撑开一把黑伞，优雅地转了个圈，指尖轻轻捻起裙摆。
两人刚从雅努萨波利斯匆匆撤离，正身处一个不知名边陲小镇的裁缝铺里。
空气中弥漫着布料和尘埃的味道。
镜中的三月七已然焕然一新。
她褪去了的粉蓝撞色上衣和标志性的蓝色百褶裙，换上了一条从未尝试过的纯黑连衣短裙，金属腰链挂在裙子的一侧，随着她的动作击打，发出清脆的声音。
风格骤变，从元气活泼陡然转向一种内敛的、略带神秘感的精致。
“不好看吗？”
三月七停下动作，侧头看向宣令，赤色瞳仁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宣令的目光在那双陌生的红瞳上停留片刻，才随意地点了点头，“还行。就是……”
她顿了顿，斟酌着用词，感觉眼前的少女仿佛被调了包，“有点不太像你了，看着聪明了不少？”
一丝疑虑浮上心头，宣令忍不住凑近了些，仔细端详着那双与自己相似的红眼睛，“等等，你连美瞳都带上了？哪里来的美瞳？”
宣令下意识地环顾四周。
狭小的店铺里，只有几个蒙尘的人台模特、堆叠如山的各色布料，以及角落里一架老旧的缝纫机。
这简陋的环境哪来的美瞳？
“好呀你！”三月七立刻鼓起脸颊，佯装生气地跺了下脚，“拐着弯说我笨是吧！”
但这份不满转瞬即逝，她喜滋滋地捧住自己的脸，对着镜中那个气质迥异的自己左看右看，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嘿嘿嘿……这下回去，肯定能跟丹恒的智商一较高下了！”
宣令看着她那副得意忘形的样子，无奈地扶额，叹了口气，毫不留情地泼了盆冷水，“有没有可能当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胜负就已经毫无悬念了？”
“哼！”三月七撇撇嘴，决定不理这个毒舌的家伙。她兴致勃勃地掏出随身的传讯石板，对着镜子变换角度，咔嚓咔嚓地拍了起来，势必要将焕然一新的自己记录起来。拍了几张，她忽然又想起什么，眼睛一亮，转向宣令：“对了，这里衣服这么多，你要不要也挑一套试试？”
“不用了，我还是喜欢我身上这套。”宣令转了一圈，让三月七看裙子。
她轻盈地旋身，素白如云朵的裙摆漾开，斜挎的小包与腰间一束红绦，恰到好处地勾勒出身形。
有点像仙舟的风格。
“真好看！是在仙舟买的吗？”三月七由衷赞叹，手指轻轻拂过宣令腰间的红绦，“之前去仙舟看演武大典的时候，好像见过类似的款式。”
宣令摇了摇头，语气平淡：“不是，我没有去过仙舟。”
“诶？没有去过仙舟吗？”三月七一愣，粉色的发丝随着她歪头的动作轻轻晃动，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关切，“以后我们会有机会去的，下车列车在仙舟停靠的话，我陪你去看看怎么样？”
宣令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关切，嘴角勾起一丝安抚的笑意，摆摆手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子啦。”
她停顿了一下，眼神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恼，“是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去仙舟的。”
“嗯？为什么？”三月七的好奇心立刻被勾了起来，凑近一步，红色的新瞳仁里满是探究，“难不成你也在那里有什么血海深仇？你也进过幽囚狱？你不会被仙舟联盟通缉了吧？”
小小的脑袋瓜子里脑补着各种仙舟传奇里常见的桥段。
“噗，不是啦。”
宣令被她的猜测逗乐了，随即露出一个略显无奈的表情，“是因为听说天才俱乐部的阮·梅女士出身仙舟。所以嘛……跟所有跟仙舟沾边的地方，我都绕着走。”
“这样呀！”三月七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随即又想起什么，眨了眨眼，“话说回来，你刚才出去好一阵子呢，买了什么好东西呀？”
她探头探脑地往宣令身后瞧。
“喏，买了这个。”
宣令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大叠装帧花哨的书册。
“什么什么？”三月七立刻放下还在调整角度的传讯石板，小跑着凑上前，兴致勃勃地念起书名，“《我和教授不得不说的三两事》、《出生小村落的我也能接触到雅努萨波利斯的你吗？》、《轮回三千万次只为你》……”
“小说？”她随手抽出一本翻了翻，评价道，“唔，文笔还行嘛，感觉跟之前在仙舟书摊上看的那些话本子水平差不多。”
“仙舟的话本？”
宣令像是被提醒了，立刻在自己那个看起来并不大的斜挎小包里摸索起来。她掏出几本封面带着明显仙舟风格纹饰的书册。
“我这里有哦！路过江户星的时候正赶上仙舟元素的电影热映，满大街都是这种。”
“啊！等等！”三月七的目光在宣令的小包和那一大叠书之间来回扫视，突然像发现了新大陆，指着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包惊呼，“不对！你的包里是怎么掏出这么多东西的？这根本装不下吧！”
“哦？”宣令挑了挑眉，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仿佛就在等这一刻，“你居然看出来了？”
“呵呵。”三月七双手叉腰，下巴微扬，得意地晃了晃脑袋，“本姑娘只是看起来傻乎乎的，又不是真的傻！”
“Bingo！”宣令像展示魔法道具一样高高举起那个小包，“哒——哒哒哒哒！黑塔奇物！”
熟悉的姿势和熟悉的音调让三月七幻视某个带着白色圆手套的蓝猫。
“停停停！”三月七赶紧扶额，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一脸无奈地吐槽道:“快别这样！我们没有版权啊喂！”
宣令无所谓地耸耸肩，指尖清脆地打了个响指，“买了。”
她转向柜台后的老板，语气爽快，“老板，麻烦帮这位美丽的小姐把试过的衣服都包起来。”
“诶？等等！”
三月七被这突如其来的大手笔惊得差点跳起来，粉色的发丝都跟着晃了晃。她睁大了赤瞳，看看宣令，又看看那堆衣服，话语像卡壳的机器，“你、你这么有钱的吗？不对不对……”
她猛地摇头，抓住了关键点，震惊又压低声线的朝宣令说道：“你才刚来翁法罗斯吧？哪来的本地货币啊？”
明明自己比宣令更早踏上这颗星球吧?
宣令唇角微扬，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得意从她那个神奇的小包里随意掏出一块切割完美的金块，她像抛硬币似的在指尖掂了掂。
“亮晶晶的东西到哪里都是通行证。金子、钻石，又或者宇宙里排名靠前的稀有金属……我都备点在身上了哦，总不能出来游历还要露宿街头吧？万一再被通缉，那可就真成流浪汉了。”
宣令顺手将金块递给看直了眼的老板，又朝三月七眨了眨眼，“多的就当感谢费啦，毕竟我可是第一个见到哥特风三月的幸运儿。”
“哇！那我呢？见者有份！”三月七立刻来了精神，笑嘻嘻地朝宣令伸出手，作势要分赃。
老板咧着嘴，刚要去接那块诱人的金子，一只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无声无息地伸了过来。沉甸甸的钱袋稳稳压在了老板的手上，也盖住了那块金子。
“卡厄斯？！”
宣令瞳孔骤然一缩，本能地后撤半步，几乎是瞬间就挡在了三月七身前，将她护在自己与柜台之间。
面具遮挡了卡厄斯·兰娜的表情，只有清润却辨不清情绪的声音从面具下传来：“老板，她们的账，算我的。”
老板掂量了一下手中钱袋的分量，又瞄了一眼被盖住的金块，脸上顿时堆满了了然于胸的暧昧笑容，冲着宣令和三月七挤眉弄眼，仿佛看穿了什么秘密情事，乐呵呵地收下了钱袋。
宣令没有理会老板的暗示，目光如同冰锥，紧紧锁在卡厄斯身上，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和审视：“卡厄斯，你到底有什么事？”
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自己的周围，恐怕真的是意有所图。
卡厄斯兰娜似乎并未被她的敌意所慑，面具下的声音平稳清润，“确有一事相求。希望二位能随我去一趟郊外。”
“郊外？”
宣令的唇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冷笑。垂在身侧的右手手指微动，幽蓝色的火焰毫无征兆地在指尖跳跃燃起，冰冷的火光照亮了她眼中深沉的戒备。
“呜哇！”
柜台后原本还带着暧昧笑容的老板，被这凭空出现的超自然火焰吓得魂飞魄散，腿一软直接抱着头蹲到了柜台下面，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嘴里语无伦次地念叨：“女士……别、别冲动……小店小本经营。”
“宣令！”
三月七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火苗吓了一跳，但她看着卡厄斯兰娜即使在宣令显露出如此威胁的姿态时，并未流露出丝毫恶意或攻击意图。
她本能地觉得卡厄斯兰娜虽然行踪诡秘，却并非怀着歹意。
三月七急忙上前一步，轻轻拉住宣令燃着火焰的手腕，“等等！别激动！先听听他要做什么嘛！我感觉……感觉他不像是坏人！”
她努力传递着自己的直觉。
宣令指尖的蓝焰微微一滞，她侧目看向三月七，少女眼中的信任和急切是真实的。
作为星穹列车组的一员，三月七或许有时显得莽撞天真，但她那份对他人善意的感知与几乎本能的语出惊人的预言，几乎一针见血的指出了所有的谜底。
虽然过程全错，但不妨碍答案是对的。
再加上三月七可是看板娘！
看板娘是不会有错的！
宣令在心中快速权衡，三月七的直觉确实值得参考，况且一直僵持也不是办法。她指尖的蓝色火焰如同被无形的手掐灭，瞬间消失无踪。
但红色的眼睛中的警惕并未褪去分毫。
宣令随手将柜台上挂着的一件不起眼的黑色长披风扯了下来。掌心再次燃起那幽冷的蓝色火焰，火焰迅速蔓延攀附上整件黑色披风，奇异的蓝光在布料表面流淌、渗透，却并未将其点燃分毫，仿佛火焰本身就成为了披风的一部分。
“我的披风！”刚从柜台下探出半个脑袋的老板，以为她要烧店，吓得魂飞天外，连滚带爬地扑出来想要阻止，“别烧，女士！求您了！别冲动啊！！”
宣令另一只手随意地从包里又掏出一块金锭，“当啷”一声丢在柜台上，精准地砸在老板伸出的手边。
老板看着那块足以买下他半间铺子的金锭，瞬间哑火，僵在原地。
她将手中的披风，朝着卡厄斯兰娜的方向递了过去。
“三月觉得你不像坏人，所以我们愿意跟你走这一趟。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请你披上这件披风，路上我们觉得有稍微那么一丝不对劲……”
宣令的手指轻轻拂过披风上流淌的蓝焰纹路，火焰仿佛受到感应般微微亮起，“我只需一个念头，就能把你从里到外烧得干干净净。明白了吗？”
现在的时间点是在【空白的历史】里面，在缇宝预备盗取火种的时候，不过很快就要回到白厄那个时间段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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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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