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破败的寺庙几乎四处漏风，地上的火苗几近熄灭，保暖衣物有限，所有人被迫缩在一起取暖。
冷意悄悄爬上她的脊背，艾西赫被冻醒，手脚冰凉，毫无睡意。
她坐起来，注意到一旁冻得哆嗦的女人，刚想开口询问，忽然想起来他们不过也是早上才到这里。
艾西赫顿了顿，“你也醒了？”
女人转过头来，一张苍白瘦削的脸藏在乱糟糟的头发里，“其，其实都没睡着……”
她四处看看，果然，率先醒过来的人正在摇晃身边的同伴，这种气温下如果睡过去，说不定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艾西赫摇醒西门衍，“醒醒，看看现在几点了。”
被她摇醒后，西门衍哆嗦着手，眯着眼打开手机，却发现这里依旧没有信号，“唔，三点……”
艾西赫深呼吸，忽然喉间哽住，“咳咳……咳咳咳，有点发烧。”
话音刚落，西门衍一个激灵坐起来，“包里没药，车也没油，怎么办？”
艾西赫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哈了一口白气，“走吧，去搞油搞药。”
带上空包和手电筒，艾西赫拎起被丢在路边的自行车，西门衍拿手电筒照着，轮胎已经磨透，车把变形，车身多处严重刮擦。不能骑了，她叹口气轻轻放下。
西门衍：“气温降到零下了，什么时候才能走到？”
艾西赫戴上帽子，抱着手臂迈过地上的残肢断臂，目光落趴在一旁的栓子身上，转头不怀好意地看西门衍，“你骑狗，我留守。”
艾西赫：“往前不远处就有个加油站，不过，药店得进城找。”
西门衍点点头，栓子兽化后站起来，一人一狗飞速离去，留给她一个潇洒的背影。
四周寂静，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时刻提醒她，地上的血迹已经结成冰，她提着斧头往回走，打开后备箱，发现所有水都已结冰。
艾西赫：……
敲敲，真是冻得邦邦硬。
她回到屋里，白日热得像蒸笼，所有人衣衫单薄，而夜里气温降到零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所有人都醒了，围着几个火堆取暖，她坐在圈外。
艾西赫声音沉闷，牙齿打颤，“你们知道，救援队什么时候会回来吗？”
火光照耀下，人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那个女人转过头回答她，“这里就是上一批人接应的地方，最晚明天救援队就会回来。”
艾西赫：“去哪？方城吗？”
“应该不是吧……”女人接下来不说话了，一脸茫然地看向一个年长的男人。
那个满脸沧桑的男人叹了口气，捡起手边的树枝拨弄着火堆，泛起的火星子四处飘，“人员转移就是因为雾山区所有能源已经断供，物资有限，而且白芜市最先遭到毁坏，中心区完全崩坏，不知道会去哪……”
白芜市中心区，她就住在那里，还记得那个雨夜夜空中飞过的直升机，往西走时没再遇见。莱西市和白芜市东边隔着一座山就是滨海市，整个版图的最东，如果那里足够安全，完全能够建立一座保护城。而她要去雅日格。
艾西赫：“整个白芜市除了你们，其实还有其它幸存者。”
女人：“姑娘，你……你是白芜人吗？”
艾西赫：“对，我就来自中心区。”
天空变成青白色，飘着几缕云，整个夜间大概不到零下十度，现在气温开始回升，不过不知道还会不会像昨天一样高温。
她扶着墙走出门，鼻腔里还有没来得及呼出去的冷空气，脑袋比夜里好受些了。
寺庙的大门不知道被什么撞了一下，不停地晃动着，院内树丛一动不动，耳边也没有风声。艾西赫把喉间那句“西门衍”咽下去，慢慢靠近大门。
昨天她回来后，不仅把门插死，还用木箱堵住。她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门外的动静，透过门缝往外看。一个瘦骨嶙峋、浑身带血的丧尸出现在她的视野里，他不停地摇晃骷髅头一样的脑袋，赶走周围的飞虫，一阵恶臭透过门传进来。
不是一个，是一群。
她想起大路上那些血和尸体，丧尸嗅觉灵敏，他们可以沿着昨天的气味再回到这里，也或许……他们一直在附近像孤魂野鬼一样游荡，昨夜只是他们侥幸逃过。
力量和数量都悬殊，她不打算打草惊蛇，快步回到屋内示意所有人躲起来不要出声，然后锁上屋门，提着斧头静静坐在门旁，只能祈祷西门衍他们再侥幸一次了。
……
加油站位置隐蔽，周围疯长的植物几乎要将它彻底包住。便利店内的地面瓷砖被顶起，货架乱七八糟，四处都有打斗过的痕迹，墙壁上的血迹全部彻底干涸。
栓子身上背着大包大包的药物，悄悄地守在门口。西门衍穿梭在货架间，头发乱糟糟的，一脸疲惫，只剩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还炯炯有神，四处扫视找东西。
他发现一罐还没过期的红牛，扯开环稀稀拉拉灌了几口，咂咂嘴丢一旁。
栓子：“我说哥……你再穿烂点，你跟丧尸走一起我都得先咬你。”
西门衍挠着头，身上皱巴巴的白色体恤衫已经变成五颜六色的，浑身还瑟瑟发抖，“嘘。”
他从一堆东西里弄出几个装过冷冻液的空桶，立马抱着往外走。
“快，过来。”西门衍站在油箱前冲栓子招手。
他看着地上几桶汽油发愁，抹了把脸，掐着腰四下看。
比之前越来越没有活力了怎么回事。
栓子：“哥，那边有个小推车。”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把推车推过来，拿绳子拴在兽化后的栓子背上，用力拉拽，结实！
他跨上狗背，检查完装药的袋子，“走。”
栓子在大路上疾驰，西门衍头发被吹起，向后呲着，他眯着眼伏在狗背上，一手紧紧拉着身后的绳子，始终害怕绳子断了功亏一篑。
天彻底亮了，气温回升得很快，栓子开始伸出舌头哈气，天上的云飘走，露出金黄色的太阳。
相比昨天，尽管他们跑了好几个药店才屯到药，这一路依然比较顺利。但西门衍总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这种预感不知道是来源于白天反常的升温，长得乱七八糟的植物，还是没有丧尸的路。
他被颠得想吐，远处出现那个熟悉的路口，“等等——停停停。”
栓子立马急刹，他翻身滚下来，拽着狗拖着东西藏进一旁高大的树丛里。
路上的血迹和尸体吸引了许多蚊虫，昨夜因气温骤降结冰的血现在又化了，散发着难闻气味的血汤在路面上淌得到处都是。
这让晕车又晕狗的西门衍忍不住更想吐了，他捏着鼻子观察路口。
栓子忽然伸出爪子搭在他肩膀上，低声说：“哥，哥你看。”
西门衍顺着他的视线往回看，不远处出现几个丧尸，好像一直跟着他们。
仔细闻，浓重的血味里还夹杂着其它味道，他眯起眼睛看清路面上一长串黑色痕迹，一直延伸到看不清的远方。
西门衍不敢置信：什么玩意儿？！
他瞬间瞪大眼睛，扒过几个汽油桶来检查。果然，其中一个桶底裂了道缝，正在偷偷往外漏油！他绝望又无声地爆了几句粗口。
再等下去不仅汽油和药没了，他俩的小命也没了！西门衍趁丧尸还远，拉着栓子往树林里躲，他将药和完好的汽油桶都秘密掩盖起来。
他将坏掉的桶朝上抱着，嘴贴在狗耳朵上，“待会儿你去把丧尸引开，我进去找艾西赫。”
栓子点点头，瞬间没了狗影，西门衍一愣迅速抱着桶躲在树后。
栓子冲出树林，刹那间身体兽化，一副凶相。
所有丧尸聚集到路上，栓子冲进丧尸群里撕咬，兽化后的动物不仅身体膨大数倍，布满肌肉，牙齿尖利咬合力惊人，体表皮肤更是坚韧，速度也更快。
西门衍暂时不用担心栓子，他偷偷跑到对面草丛里，沿着脏兮兮的水沟爬，一直爬到路面上。
他正准备打开车的油箱，忽然想起来车钥匙并不在他身上，还是得先回去找艾西赫。
他连滚带爬进小路，转弯迎面对上一个瘦得跟个骷髅似的丧尸，他一脚踹在丧尸裆部，丧尸撑不住后退几步。
“艾西赫！开门啊！”他双手被束缚，只能用脚战斗。
很快，他就看见一个失去一只手的丧尸。
门被打开，一把斧头甩出来刚好击中丧尸的脖子，一只脚踏出门槛，破烂的裤子拉拉着布条子，是艾西赫。
她一脚踢中丧尸，拔回斧头，接着顺手把西门衍推进门去，夺过他手中的汽油桶，不顾他的阻拦倒在丧尸身上。
“哎哎哎不是……栓子！回来！”西门衍不得不闪进门。
一条脏兮兮的狗从大路上飞奔下来，顶飞丧尸冲进门，她从口袋掏出打火机点燃丧尸，大火烧起，几个丧尸抱团挣扎。
这才是丧尸球，她满意地冲回门，锁死。
西门衍：“不是，我，好不容易，带回来的，汽油……”
艾西赫拍拍他的肩膀，把打火机丢进他裤兜里，揉着太阳穴，“没事，不缺这半桶。”
西门衍：“药和油桶都藏在树林里，刚回来就碰到丧尸了……”
艾西赫提过背包，扔给他几包饼干，自己又拆了一包，“我知道，他们很早就在这里徘徊。”
艾西赫：“还想往门底下伸手挖坑试探，一斧头给他砍没了。”
西门衍靠在墙角翻包，嘴里嚼着东西，手上拆了几包肉脯和腊肉给栓子。
“现在怎么办？”
艾西赫：“救援人员大概明天到，预计方向不是方城，我们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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