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西赫拧了几遍钥匙，最后只能放弃，靠在头枕上，无能为力，“车子熄火了。”
她瞧了一眼半睡半醒的西门衍，打开手机继续翻超话，除了那个用户0533999，没人再发表有关白芜市血雾的言论。
用户112589：我车子也熄火了。
用户0533999：这雾没事，可以下车，我再联系联系，如果还有活人，我们可以一起。
用户112589：嗯嗯。
艾西赫把手机放下，如果血雾一直不会散去，一直呆在车里，最好的情况是活个几天然后饿死或者憋死。
她必须要去雅日格，这一程，她必须赌。
她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咔吧。”
栓子把吻伸过来，“姐，我也要去。”
艾西赫一脚踏进雾里，脚就在她的视野里消失不见了，她轻而快地关上车门，紧紧攥着斧头，栓子走在她前面，耳朵竖起。
车身还是白色，血雾居然也没有染在她身上。
艾西赫慢慢往前走，回头看，车子逐渐消失。
空气中是淡淡的血腥味，可雾的颜色实在深。
还好她不晕血。
四周不像有人，那么那个声音到底是从哪传来的？
她打开手机微博，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用户0533999：我们是一辆黑色轿车，你找找看。
艾西赫跟着栓子走到路边，居然看到一个界碑。
她摸了摸，湿乎乎的，一手血，把字擦干净后，才看见——Y502。
用户0533999：你看到那个界碑了吗，我就在那等你！
艾西赫转身就走，难得回了一条消息。
用户112589：界碑？有好多界碑，你说的是哪个？
对面几乎是秒回。
用户0533999：上面写着Y502啊。
用户112589：雾太大，看不清字。
她离得那块界碑远远的，手指打字抡得飞快。
用户0533999：好了，我现在就在界碑这里，你快来找我。
艾西赫掂了掂手里的斧头。
用户112589：我看到你们的车了，来车这找我，要不咱俩加个微信，我给你打个视频电话。
艾西赫想了想。
用户112589：我来了，你在哪？
用户0533999：抬头看。
艾西赫抬头，有什么东西掉下来，砸在她脚边，她眼前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一颗脑袋滚落在她脚边，明显是女性的，眼球变成白色，满脸是血，断口处流出的血不停地在地上蜿蜒，嘴巴咧到耳根，牙齿和鼻子不翼而飞。
紧接着，两颗，三颗……
不远处传来车门报警声，艾西赫拔腿就往回跑。
这个东西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西门衍！
这个用户什么什么早就死了，有什么东西取代了她，而很显然的是，这个东西知道西门衍的存在。
这让她很难不和先前诡异的敲车声联系在一起，到底，是什么东西？
栓子跑在前面，兽化后的狗五官灵敏度放大数倍，和她差不多高的狗三两步跑回了车旁。
艾西赫紧追其后，“西门衍，小心！”
白色的车身在血雾里很显眼，她伸手要去拽开车门，然而眼前忽然出现一个恐怖的东西。
惨白的脸上流着血，瞪着两个空空的黑洞看着她笑，艾西赫举起斧头砍过去，然而那颗头自己自动落地，眼前又是一片红。
她警觉地围着车观察一圈。
忽然，有人敲她的肩膀，艾西赫猛地转头，看见栓子背对着她。
栓子：“姐别看我，不是我。”
“咚咚咚！”
坐在车内的西门衍跳上驾驶座发动车子，直接踩油门撞过去，前视窗上忽然出现一张诡异的怪脸，然后又消失不见，只留下红色血迹。
“快上车，直接走吧！”西门衍降下前后车窗。
艾西赫把斧头往里一丢，从车窗钻进去。外面时不时传来怪声，她疯狂按车窗关闭按钮，就在最后一瞬间，忽然一只手伸进来。
那只带血的手像石膏假手，却不停地在艾西赫面前挥舞着。
一张腐烂的脸贴上窗户，“嗬嗬……嗬……”
西门衍：“这他妈又是啥？丧尸？”
艾西赫：“不，跟丧尸不一样。”
越野车疾驰而过，窗外那张脸失去踪影，那只手轻而易举地断了，艾西赫忍着恶心丢出去。
依然是什么也看不见，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
“噗嗤——噗嗤。”车身颠簸两下。
西门衍依旧没停车，“压到什么东西了？”
手机又没信号了，艾西赫头靠在窗上喘着气，“这条路上除了我们应该没有活人了，你猜压了什么。”
艾西赫回想起刚刚见到的一幕，一张腐烂的脸上，眼睛鼻子嘴巴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黑洞里汩汩涌出的红雾。
艾西赫：“你说，雾能不能杀人？”
西门衍：“如果它能杀人，刚刚干嘛不杀了你们两个。”
忽然想起掉落的头颅，她点点头，“控制尸体。”
从尸体的口中钻入体内，逐渐腐蚀掉五官，控制尸体杀人，然后无限循环。不知道她的猜测是否准确。
艾西赫：“不过，它们好像没太大攻击力。”
西门衍：“你看，雾气有些消散了。”
前视窗上逐渐显现出周围景物的轮廓，艾西赫打开一点窗户缝，空气中的血腥味儿果然淡了许多，她从包里拿出口罩戴上。
路边确实有村庄，只是不知道村子里还有多少活人，她在纠结到底是在车里凑合一晚上，还是到村子里寻求帮助。
犹豫了一会儿，她当机立断，“车上物资有限，接下来出城还有一段路，要不要今晚到村子里看看。”
得到所有人的赞成后，西门衍把车停在路边装备自己，艾西赫背上包顺着来时路往回走，刚刚被车轮压过的地方什么都没有，她的目光落在那辆黑色轿车上，确认无危险靠近后，发现车门开着，钥匙还在，她拔下钥匙塞进兜里，揣着手走下坡道，拎起斧头与西门衍他们汇合。
淡红色的雾气在空气中拥挤着，小路两旁是树丛和一望无尽的庄稼地，前面进入村庄，村头一块石碑上刻着鲜红色的字——石山村。
一路上，村子里最多的就是石头堆，还有一口井，半井雨水面上飘着枯树叶。
村头几家屋顶烟囱里冒着烟，她上前敲了敲门，耳朵贴在门上听动静，“有人吗？”
没一会儿，院子里锅碗瓢盆一顿响，同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那人没有开门，一言不发，艾西赫又敲门，低声说：“有人吗，我们路过想借住一下。”
话音未落，一阵开锁声，布满铁锈的大门发出沉重且短暂的响声，门开了一条缝，露出大娘小半张脸，“姑娘，要不……你还是上别家看看吧。”
那大娘正要关门，西门衍凑过来卡住门，“哎别，大娘你放心我们没有恶意，我们不白住，我们有干净的水还能保证你们的安全。”
说完，他展示了一下引以为傲的肱二头肌，并揪过一旁伸舌头摇尾巴的栓子扮笑脸。
大娘皱着眉头犹豫，艾西赫举起斧头，赶在她开口拒绝之前贴脸，“村头夜里不安宁，我们可以守夜守门。”
对于大娘来说，这确实是个很诱人的承诺，她想了一会儿，悄悄把门开得大一点，放低声音，“那你们快进来吧，到北屋去，那里人多暖和。”
他们鬼鬼祟祟地进去，大娘很快再次锁了好几道锁，拿围裙擦着手赶在他们前面打开屋门，艾西赫瞬间捏住栓子的嘴，微笑着看着屋子里的几口人，“放心，他不咬人。”
传统的农村屋舍，水泥地上放着一张小桌子，旁边就是一张大炕，堆着破旧的被子。
小孩害怕地躲在他妈妈怀里，一个老头看上去有点愣，再就是眼前这个老大娘，这样的家庭配置，是最需要保护的，艾西赫提了一个很完美的条件。
昏暗的黄色灯光打在人脸上，大娘过来招呼着，“你们坐，我去往锅里加点米。”
屋外风很大，栓子悻悻地趴在门前，尾巴扫着地，西门衍费劲地徒手修着坏凳子。
艾西赫坐在小矮凳上，开始翻书包，“大娘，少加点吧。”
她找了几个压缩饼干放桌子上，推到那个看上去七八岁的小男孩面前，“给你吃。”
年轻女人很警惕，抱着孩子往后挪了挪，目光躲闪地看着她。
“我们是从市区来的，要出市，路过这里，等雾散了我们就走。”
女人被她的话吸引了注意力，小男孩怯生生地拿了一块饼干。
女人：“你们要出城？听说城里暴乱更严重……”
艾西赫从包里翻出一大包瓜子摆桌上，抓起一把嗑着，“走的时候城里已经快没活人了，我俩从外地回去刚好逃过一劫。”
“那……那你们要去哪？家里大人呢？”
另一头大娘端来饭，西门衍刚好修好凳子，擦擦手起来帮忙端饭。
艾西赫迅速站起身，一边清理桌上的瓜子皮，一边回答：“打算往西走，我家里人就在西边。”
西门衍把饭汤分好，一碗放在那始终一言不发的大爷面前，“大爷，吃饭了。”
屋外风很大，屋角不知道什么东西一直在晃动，发出吱呀声。那白发大爷眼珠转了转，看着他，依旧保持沉默，颤抖着手拿起筷子。
大娘坐下，指了指她自己的脑袋，“不用管他。”
这顿饭很安静，村里米不够，米汤很稀还少，艾西赫吃得少，剩下的给了栓子。
吃过饭，艾西赫蹲在墙角给手机充电，她看着各大媒体上的视频，视频里的主持人还在安抚广大群众，画中画里的三架直升机一齐顶风起飞，背后的天空很阴沉。
从这里到方城还要很久，她又想起叔叔说的方城发现异能者的消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人类队伍并不能完全压制这场灾祸，除非采用极端手段同归于尽。
如果能组建一支异能者军队，或许可以试试？
就像是——用魔法打败魔法。
屋子漏风，屋顶吊着的灯泡微微晃动，艾西赫蹲得脚麻，她慢慢站起身准备缓缓。忽然觉得心里一阵不适，她余光注意到有人正面对她。
她抬头看去，那个老头静静地坐在床边等大娘铺床，他盯着艾西赫的方向，目光放空，一动不动。
那阵不适渐渐消失，艾西赫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和西门衍掏出雨衣铺在栓子旁边的地上，她准备枕着背包凑合一晚。
也履行了承诺，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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