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苏望道露了一面就消失了，苏望星说他哥一向就是这么忙，不用管他，也叫姜凌不必担心孤儿院的事。
但姜凌怎么可能真的就不担心了。
他若无其事了一天，最后还是忍不住主动问苏望星：“闻危是想见我吗？”
“你怎么……”苏望星刚有点惊讶，马上又想到他哥跟他说这件事的时候，姜凌也在场。
闻危确实闹得很厉害，他毕竟是闻家的独子，苏望星本就不擅长这些，被明里暗里弄得颇有些头疼。
姜凌叹了口气：“望星，你已经帮我够多的了，我不希望你再因我为难——我就见闻危一面好了，他有什么话，就都当面说清楚。”
苏望星立刻摇头：“不行，我绝对不会让他再见到你。”
“我不可能永远躲在你身后的，”姜凌看着他，声音轻缓，表情柔和，“你不是都帮我取下脚环了吗，放心，他伤害不了我。”
那道控制了姜凌十几年，让他的生命中充满噩梦的电击环，在他从昏迷中醒来之前就已经被拿了下去。
原来，那也并非是多么不可挣脱的枷锁啊。
苏望星不由得顿了顿。
他的眉毛耷拉了一下，在病床边坐下，随手拿了一个橙子开始剥。
这病房里堆满了新鲜的水果鲜花，都是从各种各样的地方寄到战队，指名要送给姜凌的。
——其实在之前那场舆论风暴之中，不管是闻危和沈意，还是姜凌自己，思维中都有一个很严重的误区：
他们觉得姜凌从未出现在台前，该是个没人认识也没人关注，无足轻重的透明人。
但不是的。
团队竞技项目与娱乐圈不同，《星战》的那些粉丝里，固然有很多被选手的操作、个人魅力吸引来的“人粉”，但剩下更多、消费能力更强的，是不同战队的“队粉”，和整个游戏的游戏粉。
资深粉丝都知道，一个好的管理者和总教练一样，具有多么举足轻重的作用。
《星战》不缺厉害的选手，在最擅长此道的天才们已经被军部搜刮走之后，大把人有能力在联赛占据一席之地。
而如何组建起最好的团队、沟通来最稀缺的资源装备，甚至是维持每一位选手的身价和曝光度，都与幕后操盘手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而星耀战队的队粉，几乎没有人不认识姜凌。
哪怕许多对家的资深粉丝，也对这位“幕后大佬”有所耳闻。
他总能让战队保有最充足又不冗余的选手池，让每个人的出台和谢幕都称得上体面，闻氏很少出现其他俱乐部乱七八糟的绯闻，选手们也不会被场外的干扰分神，精神状态总是很饱满。
粉丝们在各种各样的地方见过他的身影，资历久的，更是与战队一起经历过几次突发危机，但似乎只要有姜凌在，就是一枚能将风暴消弭于无形的定海神针。
他同时又为人低调，几乎从不公开露面，更不要说抢选手的风头——明明有着一张会成为摄像头宠儿的脸。
因此但凡是“星耀战队”的真爱粉，就一定会喜欢姜凌。
那些指责姜凌搞潜规则的新闻刚刚出现的时候，就有很多粉丝自发帮他说话，说姜总肯定不是那种人。
但这样的声音毕竟不成体系，在营销号的蓄意引导下，很容易被淹没得无影无踪。
那场狂欢一般的舆论霸凌愈演愈烈，吸引了太多不明真相的路人进场，大粉们也收到了口风。到最后，甚至闻氏官方公开道歉，下了惩戒书。
粉丝们从头到尾都是懵的，相当憋屈。
可即使是他们也没想到，在事情最高|潮的时候，还能来一次惊天大反转。
这下次，从来都不相信姜凌会干出那种事的粉丝，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最近几天，除了痛打沈意这条落水狗之外，被愚弄的路人、对家粉丝、闻氏的黑子、还有很多怒其不争的本家粉沆瀣一气，不仅冲爆了闻氏的官网，甚至很多人聚集在闻氏大楼下，吵吵嚷嚷地要官方给个说法。
雪花一样的礼物试图被寄给姜凌，可他从未留下过私人地址，只能堆在公司门外——苏望星在跟夏晓联系上之后，把那些东西都一股脑运走了。
——就是如今堆积在姜凌面前的这些。
他没什么多余的心思，只想让姜凌快活一点。
柑橘清新酸爽的气息逐渐蔓延开来，病房里很安静，苏望星犹豫了一会儿，说：“不要考虑其他事，你想见他吗？”
他想起昨晚大哥叮嘱他的话——他可以给姜凌提供庇护，做他的帮手，但切记别直接代替他做决定。
他不能成为闻危那样的人。
姜凌顿了一下，眼睛微微弯了起来。
“他已经不能把我怎么样了，”他轻声说，“而且，我还有东西落在闻家，需要拿回来。”
“什么东西？”苏望星还是不大情愿，“我可以帮你去拿——还有夏晓，她现在给我工作，也可以负责和闻家交涉。”
他对上姜凌温和的视线，劝阻的声音还是变小了。
“……你真的不会又回去那里吧？”
姜凌微微一笑，配着他虚弱的样子，像一朵有些枯萎的花。
“我这个人，想事情慢一些，但做好的决定，也从来没有变过。”
他答应过陪闻危到二十五岁，已经做到了。
现在，他是自由的。
苏望星却注意到，他的指尖依然攥紧了床单。
但兄长说得对，有些事情，似乎必须让姜凌自己去克服。
苏望星不愿干涉他的决定，只能不情不愿地去联系闻危。
江凛等他出门之后，才尝试下床，活动了一下手脚，自我感觉恢复得还不错。
“ooc检测值一直很稳定，”X1对他说，“但剧情偏移值已经很大了。”
江凛：“咱们之前的申请，总部怎么说？”
他走另一条线收集虐心值的方案，虽然X1已经动用权限批过，但还是要上报局里的。
“有一些高层支持你做出尝试。”
X1想了想：“你目前新走的剧情也很符合人设，不会造成小世界不稳。”
江凛笑笑：“你是在提醒我，不能直接找媒体爆料闻家那些腌臜事，也不好找上门去，打爆闻危的狗头。”
x1：“……差不多。”
但偏移的剧情值，已经带来了更多可操作的空间。
姜凌曾一直被恩情、威胁和情感困住，但在经历过一次“生死”之后跳出来，他自然会发现，其实自救也不是那么难。
姜凌一直是个自我意识很低的人，这种人，让他为了自己的需求和欲/望奋斗，他很可能会茫然无措，却很容易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甚至把自己整个献祭出去。
如今在“姜凌”的视角下，他晶核破碎，“身败名裂”，被闻家主威胁着要去跳江，又已经过了曾经约定的“二十五岁”，他和闻家的羁绊，几乎已经在这些事件中被消磨殆尽。
即使在原著中，这时候的姜凌，也差不多到了“心灰意冷远走他乡”的剧情节点。
而江凛想要的更多些，他一点都不想让姜凌“心灰意冷”，他让姜凌留在苏家被无微不至地照顾，让网络上的舆论一边倒地偏向姜凌，让他能在这些温柔的保护中“幡然醒悟”——抛下那些在折磨和精神控制中被塑造的执念，让他意识到，从一开始，他留在闻危身边，就是迫不得已。
这个角色，从没有爱上过闻危，没有反复拉扯爱恨的必要，他只不过是终于摆脱了一场噩梦，普天同庆，皆大欢喜。
那么到了现在，姜凌因为不想辜负苏望星，或为了给那些孤儿院的孩子们找到一条更好的出路——而尝试放下过去，就很合理。
“但闻启明还没有联系过你，”X1指出一个小小的漏洞，“你在江边表现出受到威胁的样子，这要怎么解释？”
“他从前威胁我的还少吗？”
对江凛来说，这根本不算问题：“人在重压甚至濒死之下，当然会激发出不太愉快的回忆，这不合理吗？”
“……”X1不得不承认，“非常合理。”
从某个微妙的节点开始，姜凌已经不再是那个对闻危予取予求、至爱不渝的虐文主角受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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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真假白月光（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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