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航线（10）
岑池捏着几张A4纸，神情淡漠地站在档案室的中央，在脑海中一丝一缕地拼凑出庞大世界观的冰山一角。隐藏在暗河下的潮水无声无息，将深不见底的罪恶悄然掩埋，然后伺机有一天，重新登岸。
……
谜语猜完了，现在就该想想怎么出去的问题了。
岑池看看那扇不想再碰第二次的铁门，克制地揉了揉额角。
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感觉有点不对劲。烦躁感始终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就在这时，他察觉到有个什么东西贴到了他的背后，又滑又凉，让人想起深绿丛林中狡猾的花斑毒蛇。
“叔叔，你找到我妈妈了吗？”小男孩在岑池的耳后天真发问，脸上的神情是掩盖不住的阴冷。
岑池顺着声音转身，迎面对上了一张金发碧眼的孩童脸庞。
他姿势奇怪地趴在档案架顶端，和岑池距离近到几乎要贴到一起。原本应该可爱的眼镜里满是死寂，透着掩饰不住的阴霾。
与此同时，档案室四周的墙壁开始往里渗血，从四面八方，一点一点地流到岑池脚下，形成包围之势。
岑池对此场景毫无感觉，一点儿也不惊讶地“嗯”了一声，对小男孩嫌弃道：“叫哥哥。”
他可没那么老。
男孩沉沉地看着他，不应，那双颜色黯淡的眸子愈发死寂，仿佛下一秒就会暴起伤人。就在他身体微微晃动的时候，一抹银光一闪而过，岑池不自觉地眨了下眼。
好像有点眼熟。
男孩儿慢慢地露出獠牙，扭曲的身体朝着岑池渐渐靠近，岑池看看实在避不开了，就把那张从档案里撕下来的照片糊到了他的脸上，然后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意有所指：“你妈妈。”
男孩愣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捧起照片，一身气质立马和刚刚天差地別，难以言喻的委屈布满了整张小脸，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他其实很想哭，但是他哭不出来。
毕竟已经是死掉的人了，怎么会有眼泪呢？
但托尼还是觉得难过，他想妈妈了，很想很想。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见到妈妈了。
岑池见状嘴角露出些许嘲讽，抬手把一堆报纸扔在地下垫脚，又从架子上拿起那张有外国女人照片的报纸，一步一步走向了小铁门。
鲜血附于其上，在暗红的锈迹中游走，勾勒出几分妖异之美。
那边的小托尼还是在自顾自的伤神，似乎没有注意到岑池的动作，也不在乎他的离开。
似乎这个支线就要完成了。
岑池回头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别装了，作为一个受益人你好意思抱着张受害者的照片在那假嚎？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私生子小朋友。”
他说完以后就不再关注那个无关紧要的小屁孩，转而专心致志地研究着门上覆盖的血液。看着看着，他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血，好像在互相吞噬？
小男孩听到岑池嘲讽的话以后欲哭不哭的动作一僵，抬头看向了岑池，有点疑惑，“你怎么知道？”
他演的不像吗？
话里竟是直接承认了岑池的猜测。
岑池都懒得再跟这种蠢而不自知的货色说话，不过为了通关，他还是解释了一句，“你脖子上的项链，你那个渣爹原配有条一模一样的。”很显然，渣男买东西定律，礼物一式两份，家里一份，外面一份，端的是平齐公正不偏不倚。
说着岑池朝小男孩晃了晃手中的报纸，迎面入眼的赫然是外国女人那张哭泣的脸。只不过此时的外国女人脸虽带泪，眼中却全无柔弱之色，暴怒和杀意让她死死地盯着对面的小男孩，恨不得现在就出去送这个野种下地狱。
小男孩闻言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朝着外国女人和岑池做了个鬼脸。
“猜对了也出不去，嘻嘻嘻。”
岑池懒得跟小孩较劲儿，自顾自地看着已经被鲜血染红的报纸，无数血珠像是有意识一样，争先恐后地朝岑池渗了过来。
岑池顿了顿，又想到了一些事。
那个404 Not Found，是在预示着什么吗？
比如——
已经完全被鲜血覆盖的铁门渐渐消融，门外的女人温婉秀气，抱着一个乖巧的小男孩。小男孩手里玩着一个老旧到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皮球，看到岑池后，男孩腼腆地朝他笑了笑。
刊登着莱莉丝照片的报纸不知何时被岑池扔到了地上，随着莱莉丝的身形显现，一个高大的白种男人也随之而来。
打扮艳丽的情人，一身制服的警察，严肃的法医小姐，不知所措的白大褂医生……
一个一个，全都出现在了这间狭小的档案室内。
岑池微笑着看向门口温婉的女人，“夫人，我可以走了吗？”
女人的笑容真诚而腼腆，她轻声问道面前这个挺拔俊秀的青年：“为什么你能走了呢？”
为什么？
岑池和女人心照不宣。
这是一起原本不应该存在的案件，现在是一场现实中不存在的会面，而岑池，是唯一一个故事中不存在的人。
只有他是旁观者，只有他是评判人，也只有他，会有死亡的危险。
也只有他，能让自己出去。
“去吧孩子，”女人抱着自己的儿子，看着血液渐渐吞噬了阴暗空间内的丑陋灵魂，对岑池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你该知道的，有些事情，不应该用眼睛去判断，而是应该用心，好好想一想。”
“偶然见多了，就不是偶然了。”
“不再见。”
……
一阵心悸之后，岑池从意识中醒来，眼里是了然的清明之色。
【支线三已完成——】
他把即将踏出万丈悬崖的左脚收回来，转身就看到了凭空悬在山上的黑色列车。
身后山风吹得风衣猎猎作响，列车再一次发出警示的红光，可是周围依然只有岑池自己。
四个队友，一个都没有回来。
三号车厢的灯亮着，后面的车厢隐在黑暗里，绵延无际。
岑池沉默地上去，径直去了一号车厢，找到那位短发少女。
少女还是死时的样子，对岑池的到来毫不惊讶，似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天。
“出什么事了？”少女懒懒发问。
“……黑雾是什么？”
少女有些哑然，“你不问问为什么另外几个人没回来？”
岑池淡淡地看着她，礼貌应声：“为什么。”
“啧，真不想跟你这种人打交道。”少女看着窗外，半真半假的抱怨，“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最难搞定。”
……
“好啦好啦，”她摸了摸鼻子，颇有点自讨没趣，“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
“黑雾其实不是黑的，它们本身像空气一样，无色透明，无所不在。”
“之所以你看到的是黑的，不过是聚集的太多而已。”少女停顿了一下，“你应该也猜到一些了，他们是怨念和恶意的具象化。其实这玩意谁都有，或多或少而已，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但是当它们聚集过多以后就会量变引起质变，就像吞噬精神的黑影，你的学生，还有那满屋子的血……”
她意味深长。
“寻常人一辈子都碰不着几次，你倒是好，次次都有。”
“知道为什么吗？”
越是罪恶的东西，越喜欢光明的皮。
“——你是最好的食物，也是最好的栖息地。”
岑池无声而立，半阖着双眼。因为光线角度问题，他的侧脸半边沐浴在光下，半边隐匿在黑暗里。
善恶参半，是非由己。
……
“临时组队为什么会分开？”
没有太多的沉默，岑池马上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他不想关心少女是怎么知道他的副本内容的，也不想关心他是不是一些鬼怪的最佳容器，那些都不重要。
“他们去哪儿了？”岑池声音平静。
“别急，”少女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你很快就知道了。不违反规则的，我也无能为力。”
“祝你好运哦，小哥哥。”
【支线四已开启——】
【支线五已开启——】
【支线六已开启——】
【支线七已开启——】
【支线八（岑池）：阳光之家】
……
【游戏加载中——】
—
“卧槽，这什么地方。”一个青年骂骂咧咧地踹了一脚雕像，“妈的吓死老子了。”
岑池刚醒来就发现一堆人乌乌泱泱的站在一家孤儿院门口，讨论之声不绝于耳。
这次热闹了。
首发2019.7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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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内测玩家（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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