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符越掀越多,在慕拾欢脚边堆起了一座小小的“山丘”,男尸也确实始终没有动静,看来这些符纸并不是用来镇压他的,慕拾欢便掀得更加得心应手了。
渐渐的,露出的墙面上出现了一些刻画的线条。
有线索了!
慕拾欢加快了揭符纸的速度,线条更多地显现了出来。
突然,她手中的符纸刚被揭下来便无火自燃,符纸燃烧后的的灰烬在空中飘散,落到其它黄符上面,如星火燎原一般点燃了它们。
几乎只是一瞬间,这面墙上的符纸燃烧殆尽,墙面上的线条也完整地显露出来。
一股阴冷的气息包裹住了慕拾欢,虽然冬天本来就冷,但是现在的冷像是能够侵入骨髓,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知道自己大概是被什么东西给缠上了,但是应该不是瞬发的,因为至少目前,她还没有被什么东西攻击,或者是有什么痛苦的感觉。
既然如此,就先不管了——事实上她也管不了这个,作为一个普通人,面对这种灵异事件只能束手就擒。
慕拾欢又重新看向墙壁,墙上是一幅巨大的阵法图案,线条之间互相交织,重叠的部分有着或大或小的点。
自己研究肯定是研究不出什么的,她想起了昨天晚上镜子里出现的东西,或许对方会懂这个,不如临摹下来带给对方看看。
好在这个房间还有纸笔,不然这么大的图案,要是要用石头划在自己身上还真不好划。
临摹完,她将纸折成小方块,塞到自己的衣服缝隙里,再用腰带卡住。
她原地扭扭腰,又蹦跳了几下,确定纸不会掉下去才放心。
一面墙解决了,还剩下三面。
既然自己已经触发了什么禁忌,那么债多也不愁了,索性把剩下几面墙上的黄符都撕了算了吧?
她想着,一手拽了好几张下来,效率大大提升了。
可是这次没有自燃的符纸了,慕拾欢还觉得怪失望的——毕竟需要拽太多纸了。
其它几面墙上也都是同样的线条图案,只剩下门旁边的半面墙了。
慕拾欢利索地扯下这面墙上的符纸,下面的内容总算有所不同,不再是线条,而是一段文字:
岁寒凛冽,农家独子感风寒而殁。
椿萱并妻孥悲恸欲绝,然犹存恻隐,分粟济一游方道人。
道士观其哀毁骨立,沉吟良久,乃问曰:"若倾所有,才可换儿归,汝愿意否?"
"所有"二字虚若浮云,家人颔首之际,未解其重若千钧。
越七日,值亡者首七之期,道人称携尸修行,七载可复人身,且令新妇随侍。
尸骸七年不得入土,更使少妇随陌路男子远行,此诚悖理之举,然家人于道士,竟无丝毫违意,悉从其言。
是夜,道人诣镇中,戕壮年男子,以其血为引,绘阵于地,并使农妇为阵枢,招亡魂归焉。
此阵聚阵眼之人苦忆怨戾,注亡者之躯以增阴气,使修鬼道。
然一人之怨犹萤火,仅唤残魂归位,痴惘如稚子。
每献祭一契者,魂魄便凝实三分,及至七人殁,则魂魄能言,显形如生。
此即吾借阴返阳之本末也。
读到最后一句话,慕拾欢突然有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她四面张望,却没发现一个人。
又是文言文,一个农户之子,这么有文化吗?
不过,这故事只说是农户之子,没说学识如何,也有可能是从小读书的农户,毕竟冬天还能拿出粮食来救济别人的家庭,应该不至于很贫困,有钱送孩子去读书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还有一件事情让慕拾欢很是疑惑——为什么要把这个故事写在墙上?
对照故事里的献祭方法可以知道,这个房间就是献祭的地方,那么这里肯定是闲杂人等不许入内的。
而且还用这么多黄符遮住了墙壁,看样子也是不想让人发现墙上的秘密。
可是如果不想让人发现,不写不就行了?这又不是阵法,写不写区别不大吧?
特别是最后一句话,“此即吾借阴返阳之本末也”,好像是在对谁讲述这个故事一样。
慕拾欢有一种预感,这故事是对她讲的,或者说,是对“新娘”们讲的。
高夫人大概率知道这个事情,就算不知道,也不会去想着破坏能复活她儿子的阵法;而这事与高府下人无关,她们也不会非要找出个真相不可。
只有“新娘”们,当她们的生命受到威胁时,稍微有胆量的人都会想要找到一个逃命的方法,也最有可能因此看到这个故事。
知道是给谁看的并没有解释这个故事为什么被写下,难道只是想让“新娘”们死得明白点?
这些线索虽然牵扯出更多的疑点,但是看里面所描述的内容和现在的情况也算能对得上,应该是真的。
既然如此,故事里出现的两个重要人物,道士和农户之子,哪个是现在的“道士”呢?
慕拾欢推测,写下这个故事,帮助高夫人复活她儿子的人,大概率是原来的农户之子。
那原先的道士去哪里了?农户之子又怎么会也成为一个道士呢?
“难道镜子中让我逃的就是原先的道士吗?”慕拾欢喃喃自语,“他们两个闹掰了,所以来给对方下绊子?”
还有在婚礼上帮助自己的,是不是也是镜中之物呢?
现在的线索还是不足以推断出全部真相。
慕拾欢看看日头,太阳升得比之前高多了,想是要到吃中午饭的时候了。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反正这里也没有线索了,不如先回去吃个饭,下午再探探别的地方。
她照着手臂上的路线往回走,才刚到院子外,就看到早上来过的丫鬟正等在门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慕拾欢的脚步变得犹豫了,不敢轻易靠近这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特别是她刚触发了某种禁忌,难保那不是丫鬟动手的开关。
但是不回这个院子也无处可去,慕拾欢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
就这么几步路,即使她的脚步放得再缓再小,也还是走到了丫鬟的面前。
好在,丫鬟并没有攻击她,在她靠近后便转身回到了房间里,开始把饭拿出来,好像站在门口只是为了等她回来吃饭而已。
慕拾欢稍微放松了些,和平的现代生活让她难以时时刻刻保持警惕,毕竟丫鬟还是一个人形,也没有伤害她,还给她带了饭,只是不说话而已,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她跟在丫鬟后面回了房间,看到菜都拿了出来,便坐下拿起筷子准备开吃了。
就在她露出手指的那一刻,那个丫鬟突然上前一步,死死攥住她的右手。
慕拾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吓了一跳,随即拼命挣扎,可怎么也摆脱不了丫鬟铁钳一般的手。
只听丫鬟喉咙里发出阴森的声音,“你的手上,怎么沾了灰,你去了哪里?”
丫鬟的嘴都没动,声音还黏黏糊糊的,好像是有另一个人在她喉咙里说话一样。
慕拾欢心里一惊,面上却竭力保持镇静,她看向自己的右手,才发现食指和大拇指上沾了一些黑色的灰烬。
她用力搓了几下,可是这灰烬像是长在了她的皮肤里,旁边的皮肤都搓红了,灰烬也一点变化都没有。
是那无火自燃的符纸!她只看到符纸燃烧之后灰烬都消失了,哪知道竟然有一些粘在了自己的手上。
慕拾欢开始冒冷汗,看着丫鬟越来越阴沉的脸,感受到掐着自己手腕的力气也越来越重,她都有点担心自己的手会被直接掐断掉。
疼痛、紧张,让她的思绪更加混乱了,终于,她受不了了,没有其它的保命技巧,她只能胡说八道看看能不能骗过丫鬟,“不是啊,这个是我的痣,你看,搓也搓不掉的。”
丫鬟怔愣一刻,表情更加凶狠,“胡说,这明明是灰!”她的眼睛爬上几根血丝,瞪得更大了,像是要扑向慕拾欢一般。
“怎么可能是灰呢?是灰怎么会擦不掉,我这就是天生的痣。我娘说有这种痣的人,天生就是劳碌命,这辈子都要辛苦干活,所以我从小到大都很辛苦的,呜呜呜。”编着编着,慕拾欢还假哭起来,手更是不着痕迹地挣了几下。
感觉到丫鬟钳制自己手腕的力道松了些,慕拾欢趁胜追击,“你这人也真是,有话不能好好说吗?就算真的有灰又怎样,出去走了碰到什么很容易沾上灰啊。你看看这房间,都是灰,你们都不打扫吗?好歹我也是要嫁给少爷的人了,你们就这样对待我啊。果然让我娘说对了,我这辈子都要辛苦干活了。我还以为嫁给少爷能不用干活了呢……”
这一段输出下来,丫鬟钳制着慕拾欢手腕的手也慢慢松开了,她的表情还是那么的愤怒,那么的不甘,比起之前面无表情的样子,反倒更像个人了。
慕拾欢继续哭唧唧,“哭诉”着命运的不公,余光瞟到了那个丫鬟带着不甘走出了房门。
她的动作更加迟缓了,每一步落脚都像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估摸着丫鬟应该是走远了,慕拾欢还是继续假哭了一阵,确定丫鬟确实没杀个回马枪,才终于放松下来。
放松过后,之前压抑的食欲也反扑上来,她深吸了几口气,开始吃她的午餐。
咀嚼着食物,她的思绪却无法停止。
自己的手指上的灰,只是几个小小的点,一点都不显眼,但是那个丫鬟却一眼就注意到了。
感觉对方其实一早就已经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专门等着抓自己马脚,既然如此,为什么又会被自己的胡言乱语说退呢?
而且如果灰烬是为了打标记,让丫鬟能够有理由对她动手,那么为什么不直接在符纸里写下致命的术法,而是弄这么多多余的事情呢?
难道,这么多的安排,只是为了戏弄她?
不对,不对,慕拾欢猛地摇头,自己的思维进入误区了。
她被带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和高府少爷结阴亲,是需要活着被献祭的,如果在现在被丫鬟杀掉就无法完成献祭了。
就算高夫人有其她新娘候选可以替补自己的位置,但是让自己安安稳稳活到祭祀日不是更方便?没有道理要多此一举。
然而刚刚丫鬟对自己的杀意是非常明显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最终放弃了,但是自己是很有可能死在她手上的。
如此看来,竟然有两波人想要要自己的命?!
慕拾欢扶额叹气,如果自己没有推断错的话,她在这里生存下去的难度,比她之前预想的还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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