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某人真是反复无常啊,前两天还对我的山间别墅兴致缺缺,怎么最后还是跟着来了?”
巨大的SUV行驶在山路上,江祈年戴着墨镜开车,懒洋洋道。
副驾上的傅砚珩瞥他一眼,平静地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当时说的是‘考虑一下’,你哪只耳朵听出我对你的别墅不感兴趣?”
江祈年不满地小声嘀咕:“你是没看到自己当时的臭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傅砚珩没答话,目光落在手机上——
那晚结束后,第二天一早,楚韫就把茶园的位置告诉了他,而且还解释了没有及时回复的原因。当时他看到那个地址就在想,有没有千万分之一的概率,能和对方顺理成章地偶遇。
后面的方施廷双手交叠在脑后,一副很惬意的样子:“不过话说回来,这一路上可是没少经过茶田,风景真不错——”
发动机突然发出一阵不正常的嗡鸣声,仪表盘上的故障灯迅速亮起,连成一片。
江祈年“艹”了一声,稳住方向盘,SUV顺着惯性往前蹭了几米,终于歪歪扭扭地停在路肩。
傅砚珩抬眼看去,后面的方施廷和彭宗甯也凑了过来,江祈年喃喃道:“这什么运气……”
江祈年真没想到他们能点背到这种程度,平时好好的车子怎么今天突然半道上哑火了。他只能拿出手机,给山下的维修队打电话:“……对,麻烦你们快点上来,发动机突然熄火了。”
另一边,傅砚珩已经打开了汽车前盖,手指探进去摸索着,对江祈年说:“让他们拿一条新的橡胶带,是转动带老化脱落了。”
江祈年应了一声,立刻吩咐电话里的人。电话挂断后,他就看见傅砚珩从工具箱里挑出一把扳手,拧开涨紧轮的螺栓,然后从滑轮上拆下老化的转动带。
“不是,这你都会?”
傅砚珩把扳手收进箱子里,说道:“在国外的时候有一次也是遇上这种情况,后来看他们修车就学会了。”
方施廷双手抱臂靠在车边,仰头看了眼天空,不知何时明媚的阳光已经被厚厚的云层遮住了。
“唉你们看,那边还有栋别墅——”
方施廷若有所思:“也不知道这别墅的主人是何方神圣,我看山上的那片茶园多半也是他的。”
“可不是吗,”江祈年说:“这里离梵檀山已经很近了,这么大手笔可不是一般人——咦,他们家在干什么?”
方施廷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后院缓缓升起的白烟,随口说道:“烧烤吧。”
“谁家烧烤这么多烟。”
就在这时,傅砚珩抬头看了眼天色,突然开口:“好像要下雨了。”
就在他们聊天的这段时间里,头上已经乌云密布,看起来不再像是简单的阴天或多云。
彭宗甯有些担忧:“之前看的天气预报还说今天是晴天。”
傅砚珩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山上本来就天气多变,刚才的积云已经向积雨云转化了,这里很快就会下雷暴雨。”
江祈年暗骂了一声,心想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又是车坏又是下雨。
“现在的问题是,如果一会真的下起暴雨,山路泥泞,维修队根本无法上山,我们无处可去,还不排除坐在车里被雷劈的可能。”
傅砚珩叹道:“所以我的建议是,我们先和这家别墅的主人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在他家避一下雨,等天晴了再离开。”
话虽这么说,但他心里清楚,按照目前的发展态势,这场雨多半要下好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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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韫正在院子里点炭生火,对焙笼里的茶坯进行干燥烘焙,就见陆俨急匆匆地走过来:“师父,外面有几个人,说是车子在路上抛锚了,看这个天气估计一会要下雨,想在咱们这里暂避一下。”
楚韫头也不抬地说:“直接拒绝。”
陆俨犹豫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要不您出去看看吧,我瞧说话那个人有点眼熟,好像之前来过咱们茶楼。”
楚韫扇扇子的动作略有停顿,随即淡淡地说:“长什么样子?”
陆俨想了一下,斟酌着用词:“身高将近一米九吧,就,长得超级帅,五官挺锐利的,看起来很有压迫性。”
楚韫说:“我知道了,让他们等着。”
陆俨:“……啊?”
“现在这里离不开人,一会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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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子怎么进去问了这么久?”
方施廷蹲在门口,已经完全没了大少爷的气势,看起来怏怏的。
傅砚珩一手插进口袋里,微微皱眉。他总觉得刚才和他说话的那个年轻人有点眼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江祈年叹气道:“估计就是拒绝了吧——”
别墅的大门突然被人打开,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你们的车怎么了?”
“……楚韫?!”
江祈年和方施廷异口同声道,脸上震惊的表情像是看到了世界第九大奇迹。
傅砚珩倒是很镇定,微微颔首:“好巧。”
他看了一眼那辆前车盖被掀起的SUV,解释道:“可能一时半会好不了,发动机出问题了,我们在等维修队上山。”
楚韫看了眼天色,说道:“别墅的车库里有位置,你们先把车推进去吧,这里应该很快就要下大暴雨了,你们先进来。”
江祈年明显还没从这桩天降好事中清醒过来,喃喃自语:“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方施廷毫不客气地给他一肘击:“行了,小心乐极生悲,快来推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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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楚韫预感这次的暴风雨会给茶园带来巨大破坏,正在给平时负责照管茶园的农户打电话,让他们紧急采取保护措施。
他撂下电话,那辆威风凛凛的SUV已经被推进了车库里,便说:“跟我过来吧。”
楚韫一边在前面领路,一边给他们打预防针:“我估计这场雨会下很长时间,很可能今天维修队都无法上山,那样的话你们就只能在这将就一晚了。”
江祈年立刻表态,眨着眼说他们感谢收留还来不及。
踏入别墅内部,所有人才真正见识到了别墅主人的实力。
别的暂且不说,据彭宗甯观察,光是客厅的那套黄花梨缠枝海棠纹沙发就得值将近七位数,更别提墙上挂着的那幅碧落清风图,出自某位国画泰斗之手,而且应该是真迹。
路过厨房时,一个年轻人正在菜板上“哒哒哒”地切菜。他们眼睁睁看着一根平平无奇的黄瓜在他手中灵巧翻转,薄如蝉翼的圆片簌簌落下,年轻人手指轻轻一拨,原本普通的黄瓜就变成了一朵绽放的花。
“……这位小兄弟还真是厉害啊。”
楚韫说:“这是我徒弟,陆俨。”
江祈年和方施廷面面相觑,后者吞咽了一下,艰难地问:“……现在对制茶师徒弟的要求都这么高吗?”
“不是。”楚韫无奈看他一眼,好像在说你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只是小俨恰巧会做饭。”
几人心里不约而同地想:这刀工,岂止是会做饭啊。
楚韫带着他们上了楼,指着面前几扇门说:“我这里只有三间客房,有两个人需要住在一起。”
傅砚珩是不可能和别人住在一个屋子里的,他们都知道这人有洁癖。向来最先表态的江祈年也没吱声。在场唯一知晓内情的彭宗甯心累地说:“我和施廷住一起吧。”
方施廷惊悚的目光在江祈年和彭宗甯身上来回逡巡,眼神里的意思好像是他们两个怎么都这么不正常。
楚韫没管他们之间的眉来眼去,接着说道:“每间客房都有一次性的洗漱用品,剩下的你们自便。”
他努力地想了想:“客厅有一副桥牌,如果无聊的话可以玩。”
傅砚珩看出楚韫实在是很用心在照顾他们这群人的感受,出声问道:“那你呢?”
楚韫愣了一下才说:“我要去书房看书。”
——追人嘛,不能步步紧逼,要进退得当若即若离。
江祈年一个“来”字已经脱口而出,然后就想起方施廷教他的恋爱秘笈,于是生生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如果不着急的话,来和我们一起?正好我想和你聊聊GLGA的事情。”
江祈年再一次觉得傅砚珩简直就是他的神助攻。
楚韫听他说要聊关于比赛的事,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他们五个人围坐在客厅的紫檀木茶几边,楚韫因为不怎么玩桥牌,和傅砚珩共看一副牌。
十三张纸牌在傅砚珩掌心收拢成扇,楚韫看过牌面,沉默了一会——红桃套残缺不全,黑桃仅握一张J,梅花单张Q孤立无援,唯一的长套方块也缺少关键大牌。
这手气也太差了点吧。
傅砚珩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楚韫微皱的眉头,轻声含笑在他耳边说:“别担心。”
这一局傅砚珩和江祈年是南北方,江祈年看完自己的牌就开始观察剩下三人的表情,看到傅砚珩和楚韫低声交谈时,心中忽然蔓延出淡淡的酸涩。
这距离未免也太近了。
但傅砚珩脸上云淡风轻的表情让江祈年稍稍放了心,他下意识认为对方手里的牌不错——
直到傅砚珩喊出一句“Pass”。
江祈年脸上的表情隐隐有龟裂的迹象,他疑惑地看了眼对面,但对于傅砚珩牌技的信任让他认为对方是在憋大招。
显然另外一方也是这么觉得的,直到彭宗甯以一个3NT结束了这一轮的叫牌,江祈年看到傅砚珩平静的眸子,这才突然意识到原来对方是拿的一手烂牌。
“比赛准备的怎么样了?”
楚韫看他将梅花Q轻轻推到桌面,如实回答道:“余晋华断了我的茉莉花供应,因为这事之前耽误了两天,但现在已经解决了。”
彭宗甯出了张K,警惕起来,毕竟傅砚珩的这张梅花Q出得有些蹊跷。
“这种情况下,应该很难再重新找到新的茉莉花供应商吧。”
楚韫“嗯”了一声,说道:“我联系了印度一个花卉研究院的朋友。”
话音刚落,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楚韫觉得傅砚珩原本淡淡的笑容加深了几分。
“很厉害。”
随着牌局推进,傅砚珩始终保持着漫不经心的姿态,却在方块套上故意示弱。江祈年看着傅砚珩连续三次放弃吃进的机会,明白了他的意图,突然将红桃8拍在桌面,故意露出懊恼的表情。
“不过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情可以和我说,也许我帮得上忙,你也能少些负担。”
傅砚珩微微偏头,就见楚韫的耳朵不知何时已经染上一层薄薄的粉色。
感受到他的视线,楚韫的目光仍旧停留在他手里的牌上,语气生硬而不自然:“知道了,看牌。”
怎么这么可爱。
傅砚珩强忍着才没笑出来,此时牌局进入白热化阶段,彭宗甯和方施廷已经感觉出不对劲,正在计分纸上写写算算。
“没必要吧——”江祈年拖长了声音,懒洋洋地说。
他推出一张方块J,看似随意的出牌,却彻底打乱了对手的节奏。
楚韫在脑海里复盘之前二人的互动,忍不住低声赞道:“好局。”
这张牌的出现看似突兀,实则是精心设计的一环。傅砚珩之前在方块套上的示弱,使得对手误以为己方在该花色上缺乏控制。此时江祈年打出方块 J,利用对手的轻敌心理,突然截断对方在方块套上的联通。
傅砚珩虽然牌面不佳,但通过巧妙的示弱和诱导,成功调动了对手的出牌节奏。江祈年的方块J则精准地补位,填补了他刻意留出的战术缺口,二者一诱一攻,彻底打乱对手的防御布局,让东西方在措手不及间陷入被动,将逆风局势彻底扭转。
楚韫下意识看向傅砚珩,只是一个侧脸,都能看出男人的从容自若。
最后一张牌拍在桌面,方施廷把手里未出的牌往桌上一扔,泄气地向后一靠:“你们赢了。”
彭宗甯也叹气:“这局是我们技不如人。”
傅砚珩勾起嘴角,刚想说什么,就听窗外惊雷骤起,紧接着滂沱大雨带着可怖的力量,密集地敲打在窗户上。
“……”
楚韫立刻起身去拉好窗帘,隔绝了屋外的电闪雷鸣。
江祈年拍着胸口道:“多亏了楚韫,要不我们几个现在可能已经生死未卜了。”
“可不嘛——诶,好香!”
几人刚刚专注于牌局,此刻注意力分散,立刻就闻到了厨房那边飘来的香气。陆俨端着最后一道清蒸鳜鱼走出来,一抬头就看见客厅里几双眼睛不约而同盯着他手里葱丝青翠、鱼皮透亮的清蒸鳜鱼,目光炽热专注让他莫名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个,可以准备吃饭了。”
嗯,傅砚珩就这样going老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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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桥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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