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青 6/12月26日 雨
我车还没有开到目的地就下雨了。偏偏这个地点还是室外。
车上倒是有一把伞,但雨势太大,我决定在车里坐一会儿再下去找线索。借着这个空挡,我又给李营拨了一通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他给我一个号码,却联系不上,不知道是出事了还是怎样。
我又把车上的电台打开,试试看这台车能不能连上这个世界的无线电。并不能够,只有“刺啦刺啦”的声响灌进耳朵,像打开了上个世纪的大屁股电视,雪花飘了出来。
雨下了很久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打算。车里的空气沉闷得叫人呼吸不畅。
我将车窗摇下来一点点缝隙,一些雨点子迫不及待地窜进来,打在我的侧脸和手臂上,很怪异的难受,但很凉快。索性直接仰到靠背上闭目养神。
耳朵里还听着那连不上信号的广播声,夹杂着拍在玻璃窗上的雨声,更显诡异。
我在这样诡异的声音里竟然睡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意识模糊之间听到了车里的广播中传来完整的句子:“……,案件仍在调查中。”
意识到这是连接上无线电的同时,我一下子就清醒了。
这是什么超自然的现象吗?我将广播的声音调大一些,里面已经开始播放当前的城市路况。
“目前全市正普降大雨,路面湿滑,能见度低。北环高速、成山区路段已出现明显行车缓慢。通庆大道,由西向东方向,中段,发生一起两车刮蹭事故,占用最右侧一条车道……”
我的脑子里跟着它的播报已经在自动规划一条路线。
我想着我回去的时候,应该从哪条路走才不会被堵住。但我又一想,不对,我该去接画画。
更不对的是,我根据这路况播报里的道路名称规划的路线,是回我自己家的路线。
我迅速转过头去看向车窗外,雨水依旧很大,车窗上一道又一道的水痕,让我看不真切外面的场景。我又向前看,但我没有开雨刷器,也只能看到车外模糊一片的灰色。
这种时候根本顾不上雨水会不会直接灌进车里,我直接将车窗摇下来一大半。
窗外的建筑与我来时的形状完全两模两样,我脑子有半栋高楼顷刻间倒塌下去。我去摸自己的手机,想起我的手机还扔在画画家。我又去拿画画给我的那个手机,还在。
我给画画打电话,根本没有等到空号或者无法接听的提示,直接就拨不出去,自己断掉了。
画画的平板也丢失掉了信号。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抬起头看向车里那个牛顿摆,明白我回来了。
巨大的无措感从脚底一直漫到头顶。我根本没有搞清这两次穿越的契机是什么,如果画画的手机和平板不在我这里,我还能跟自己说这是做了一场梦。
我的脑子还在激烈地运转,我的身体已经率先感受到了寒冷。
对了我穿越之前还是十二月份,如果两个世界的流动速度是想同的,那我现在应该是十二月二十六日。我向车载终端上看过去,左上角醒目的当日时间:
上午10:18:30,20XX-12-26。
来不及想画画了,我得先处理我这边的事情。
我立马启动车,得先去手机营业厅再买个手机办张卡了,幸好身份证没有扔在画画家里。
大冬天的穿一身短袖进店,不仅营业员多看我两眼,连我自己也想蒙面。
拿到手机第一时间我就给家里打了个电话,不出所料地挨了一顿骂,但也还好,我和父母每周本来通话次数就不是很多,他们也只是当作是我再一次地因为太忙而无视了他们的关心,骂我也只是责备我以后要即时接听电话。
“你怎么换了个手机号码?”
我正好拿这个借口解释我为什么没有接到他们的两通电话:“那个手机号码注册了太多乱七八糟的软件账号,老是收到奇怪的短信,干脆换了一个。”
电话那头没有过多的质疑,只是叮嘱我天冷多穿些衣服,多买点水果吃一吃之类的话。我无故旷工这么久,找我的人居然没有找到我家里去。
我猜是教授帮我编了一些可靠的借口。
我不记得教授的手机号码了,只能先把社交软件下下来换绑这个手机号码登上去。
果然一长串的信息,爆炸式地挤满了对话窗口。
我把公司找我的那些粗略地扫了一遍,头两天找我的人居多,后面果然被教授的“外派出差”挡得一干二净。
给教授打语音电话,响了不到一声就被他接起来了。教授比我爸妈会骂人,我消失的这五天里他一定一天攒了三句怎么训我的话。
“谁给你惯的这死出脾气?周末让你出来跟投资人碰个面聊一聊项目前景,是会掉你一块肉还是会折你三年寿?我折的寿添你头上,你这辈子能活一百五十岁。你这什么天王老子请不起的毛病不改,我让你爸妈给你改名叫王八羔子。还想不想干,想干明天给我出来。”
很有活人气息,一下子就把我从画画的世界拽回来了。我之前有过一次耗时三个月的项目失败,到头来一场空的经历,那时年轻气盛,又爱钻牛角尖,想不通这样出色的样本摆在面前,投资方有什么理由不参与,闭门羹吃到饱后足不出户了五天调整心态。
所以这次的项目如果拿不到投资也有可能会流产的压力不光压在我头上,也压在教授头上,教授可能以为我脆弱的心态提前绷不住垮掉了。
“明天吗?在哪里?”
“先来我家。”
和教授这边讲好明天到他家的时间后,我驱车赶回家。门还没有打开,就听到白屏在里面叫,叫得人心头一酸。
喂食器里还有余粮,它应该没有挨饿,我赶紧去开罐头给它加餐。起初它还不冷不热地在我脚边绕,听到熟悉的易拉罐声,迅速和我热络起来,把它的脑壳抵在我的小腿上左一下右一下地蹭。
家里被它玩得有点脏乱了,我趁着打扫的时间,把这五天的经历重新回顾了一遍,这段冒险像一个实验对象被我放在脑海里观察的时候,它离我的距离就不是那么贴近了。
它仿佛彻底变成了一个短暂的梦。
我站在窗前,杵着吸尘器发呆。外面依旧在下雨,画画的世界也在下雨,她今天没有车去接她下班了。
如果我穿越的契机是那辆车,那我再也不使用那辆车了话,是不是就不会再发生相同的穿越了?
我身上还穿着画画买的短袖,从她的世界里带过来的手机、平板和笔记本躺在我的桌上。我的脑子里还记得画画的长相,记得她的音色,记得她肌肤的质感,比我的要柔软细腻几分。我还没有跟她说谢谢,也没有说再见。
等明天从教授那里回来,我再用一次那辆车吗?总得把东西还给画画。
但我不确定车到底是不是关键,如果我去了又回不来了怎么办。
我的理智一直在劝我放弃那辆车,不要再做冒险的事情,但是胸口又憋着一股气,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在窗前一直站到腿都麻了,才回过神来。
已经下午一点半了。我在这里站了一个多小时。
我还是决定回归正常的工作生活,不去多想在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事情。我像正常的我一样,给自己做午饭、洗碗、再去洗个澡,把画画的衣服扔进洗衣机,然后打开自己的电脑,看看这周落下的工作,抓紧时间补做一些。
工作的充实会填补满我的大脑,让我没空想别的。
我从微信上跟我妈询问了一下有没有李营的联系方式。她大概又出门和姐姐妹妹们上书法课去了,没有回我的消息。
直到下午五点半她才回了一条:没有。
没有?那之前李营跟谁要的我的联系方式?
我打字问她:那她妈妈的呢?
我的母亲惜字如金,十之**还在和朋友们聊天:这个有。
我:推给我。
我妈:做什么?
下面附带了一个名片链接。
我:帮你要钱。
我妈:李营他妈妈前几天还跟我要你的联系方式呢,她没有加你吗?
那应该就是帮李营要的了。我跟我妈说李营联系过我,但我换手机号码把他号码弄丢了,她也没有多问些什么,只是话里话外不经意地让我照顾一些李营,那钱能不要就不要了,我们家也不缺那一万块,说他这么多年日子也没有好过起来。
我点开李营妈妈的名片,想了一下还是发送了好友申请。李营的不接电话不知道是不是和他妈妈学的,他妈妈也不通过好友申请。
冬天天黑得早,尤其是今天天气也不好,五点的时候就已经需要开灯了。
午饭糊弄了一顿面条,晚饭我该出门一趟,填充一下冰箱了。白屏在我脚边绕,它也怕我再消失不见吧。我摸摸它的小猫头,告诉它我很快就回来。
关门的时候我好像听到桌上有点动静,等我重新推开门,室内又是一片静悄悄。不清楚是不是我心理作用下的幻听。
我“啪嗒”一声关上门,朝电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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