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枕书一个利落的动作,撩袍便下了马车。
离末神色慌张地迎了上来:“回禀王爷,公子回楚府了。”
林枕书顿了下,一路上的期待陡然转了个弯:“他……可有说何时回府?”
离末摇了摇头:“楚家人前来传信,见过公子后,他便匆忙出门了,许是……来不及交代。”
“罢了,本王也没想羁着他。去留全凭他本心。”林枕书率先迈出步子,转身进了王府。
他径直走到书房,见下人正在将新采买的上好紫檀木椅搬进书房:“小人参见王爷!”
林枕书看着摆放齐整的椅子,不由地想到前两日和楚卿辞的对话,还有……桌案旁温存的场景,忽地莫名烦躁了起来。
待日暮时分,离末来书房回禀,林枕书又问了一次:“公子……可回府了?”
“公子还未回府”离末抬眸看着王爷,“是否派人前去查探?”
空中忽地电闪雷鸣,而过狂风骤起,庭院中的花树被吹落满地,雨水点点落下,而后汇成雨幕。
漫天雨水将林枕书的心情也搅作混沌,他眸色暗了暗:“去吧!”
派出去的探子很快便有了消息,离末得了消息,暗道了声不好,便箭步来到书房回禀:“王爷,公子他……被罚跪雨中。”
林枕书提高了声音道:“可知因何事被罚?”
离末:“探子问过楚府下人,今日是公子生母的祭日,公子坚持让其牌位入楚家祠堂,楚大人不允,二人吵了一架。”
林枕书面色冷如寒霜:“速去准备马车!”
马车停在楚府门口,林枕书撩起车帘:“伞!”
离末:“王爷,雨太大,不若由属下……”
林枕书打断他:“不必!你在此处等着便是!”
楚卿辞挺直了背,却到底压不住肩头的湿意,雨水顺着发梢滴进后颈,洇透了中衣,连膝下的青布直裰都浸成了深靛。
他在大雨中足足跪了一个时辰,凄风苦雨似要折悔他的倔强。这张清绝的脸上,几近没有血色,他低声喃喃道:父亲,我要的从来都不多……你竟连我的这点心愿都不愿成全吗?既如此……他眼中闪过决绝,而后低笑出了声:“孩儿感谢父亲的决绝!”
林枕书手持靛青色墨竹骨伞,足间起点间翻身飞跃,稳稳落在楚府庭院,一眼便瞧见了楚卿辞。他眉峰微蹙,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喉结动了动,终是快走两步上前。
那柄伞斜斜撑起一方雨幕,玄色鹿皮靴便撞入眼帘,靴面绣着湘妃竹的波纹,楚卿辞抬眸望去,正撞进那双熟悉的眸子里,持伞之人素日里总含三分坏笑的眼尾,此刻却凝着层阴翳,晦暗得教人看不真切。
看着看着,眼中忽觉得酸涩,一股温润顺着脸颊滑下时,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林枕书轻叹了声:“我家卿辞,怎地如此没出息?被人欺负成这般样子!”
他一手持伞,一手从怀中取了块帕子,蹲了下来,而后仔细擦干他脸上的水渍。
楚卿辞突然握住他的手腕:“王爷,是嫌弃我丢了你王府的脸面?”
林枕书轻笑了声,捏了捏他的脸颊:“不然?很长脸不成?你现在可是……我的人!”
楚卿辞还想说什么,却见林枕书将手中的伞递给了他:“喏……拿一下!”
楚卿辞愣愣地接过!却见林枕书转过身去,矮了矮身子,晴朗的嗓音道:“上来!再蹲下去,本王腿都要蹲麻了!”
见楚卿辞并未动作,他回过头来,软了语气:“我的好卿辞,权当是体恤下我成吗?若让楚文晨看到本王这番样子,我威严何在?”
楚卿辞看了看他坚实的背,终是轻叹了声,两只手轻搭上他的肩膀,而过环了过去。
林枕书轻易将他背了起来,掂了掂,轻笑声自喉咙溢出。
楚卿辞惊呼了声,环在他胸前的手臂,抱地更紧了。只觉得两条腿又麻又酸,连带着浑身都泛着冷意。而林枕书的背宽厚带着暖意,他不自觉地在他背上蹭了蹭。
林枕书感觉到他的动作,笑得更恣意了。
楚卿辞气息落在他的脖颈:“王爷,今夜心情似乎格外地好!”
林枕书只觉后颈泛起细密的痒,像是被雨丝裹着的风挠了似的,连带着心口也跟着发痒。他眼尾微挑,笑意在唇角漾开:“有这么明显?”声音里却似浸着蜜似的甜,“本王不过是突然想起……那话本子里说的,猪八戒背媳妇……”
楚卿辞的耳尖瞬间染红,连着脖颈都浮起了红晕,他嗔道:“哪个是你媳妇……”
林枕书足间轻点青石路面,玄色鹿皮靴的湘妃竹纹在雨里晃了晃,风卷着雨丝掠过两人。他眼底闪过促狭:“哪个被我背着,哪个便是!”
楚卿辞被他颠得轻喘:“不正经!哪个要当你媳妇……”
话音未落,便感觉到他背着自己的手,突然掌心朝上,在原来的位置轻轻地摩挲抚过。
林枕书嗓音微哑道:“这才是……不正经!”
楚卿辞浑身轻颤,轻扭了下臀部,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放我下来!登徒子!”
林枕书果将他放了下来,不过……却是抱着他进了马车:“回府!”
离末立马驾着马车离开!
楚卿辞看见他的背后的衣袍已湿了大片,清冷的眸子不可察地暗了暗:“抱歉,你的衣袍……”
林枕书笑看着他“不必如此,本王无碍,倒是你……”他将一套干的衣袍递给了他,而后转过身身去:“换上!莫要着凉了!”
楚卿辞攥着衣襟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他向来最是守礼,莫说在旁人面前宽衣,便是换件外袍也要屏退左右。况……此刻马车内,偏还是林枕书。
他咬了咬唇,指尖刚要碰到腰间束带,又像被烫着似的缩回来。
只是……很快他便改变了主意!!
林枕书见他许久没动作,回首看了他一眼:“莫不是想让本王替你宽衣解带……”
他的双眸落在他的眉眼,鼻尖,唇上,而后流连至腰际,至……
楚卿辞只觉脊背窜起一团火,从耳尖烧到脖颈,连指尖都在发颤,声音都变了调:“转……转过去!我要更衣!”
林枕书略带遗憾地说:“如此……倒是错过了良机!”而后放声笑了起来!
待他穿戴整齐,轻咳了声:“可以了!”
林枕书转过身来,眸中闪过惊艳:“卿辞你……人长得好,穿什么都好看。”他的衣袍穿在楚卿辞的身上稍微宽松了些,却被他穿得别有一番风味。
他的眼眸有些炽热,望向时总是眸深似海,他的身体也透着一股炙热的气息,他微弓着身,向他的位置靠了靠。
小小一方天地,彼此吞吐气息时声音轻微可闻,楚卿辞略有不适地回望着他。
林枕书取了块描金锦帕,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躺下,本王给你擦头发!”
楚卿辞的喉咙滚了滚,本想拒绝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此时再说些旁的什么话,总显得有些不识抬举。
所幸车内宽敞,他就势侧躺,头枕着他的大腿。挪了挪身体,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林枕书带着锦帕的指尖先是落在他的发顶最上方。
他的发丝皆被雨水浸过,带着微凉,触感细腻光滑。他小心地用指腹轻轻按压、梳理,将那些打结的地方一点点解开。他的动作缓慢而又仔细,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楚卿辞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指尖带着暖意,不轻不重的力道,莫名令他心安。紧绷的身体不知不觉地松弛了下来,枕着大腿的头颅也微微向后靠了一些,像是一只寻求温暖和庇护的小兽,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依赖姿态,让林枕书的心莫名地有些慌乱。
马车内格外安静,谁也没再开口,此时无声胜有声。
待头发的水头发渐干,林枕书眉眼低垂,目光落在他的侧脸。他双眸中的清冽光色渐次褪去,终是缓缓合上了眼。
直至看他脸上慢慢泛起了不正常的红晕,枕在自己腿上的侧脸慢慢变热,他伸手抚上他的额头,眉头一皱——发烧了!他冲着离末喊了声:“快!”
待马车稳稳停在王府朱漆门前时,雨势已收得只剩几缕游丝,沾在青石板上洇出浅淡的水痕。林枕书紧了紧怀中人,足尖轻点跃下马车,疾步跨进王府,空中传来他的声音,带着急促:“快!传张太医!”
廊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张太医捧着药箱小跑而来,发须皆被夜风吹得微乱:“老臣拜见王爷!”
林枕书退后半步:“免礼,快给公子看看。淋了一夜的雨……”
张太医见了榻上之人,忙上前搭脉。诊完脉,又翻看了楚卿辞的眼睑,这才躬身道:“回王爷,公子这是风寒入体引动的发热之症。老夫开几服驱寒发汗的方子,用生姜、葱白煎服,再配合羌活、防风的汤药,连服三日,再盖被发发汗,便可大安。”
林枕书声音放得极轻:“有劳张太医。”转头又对着下人道:“快去煎药,火候慢些!”
离末将太医送到府门口,抱拳一礼:“张太医,今夜之事。还望您务必三缄其口!”
张太医连连点头:“老夫非是那爱嚼舌根之人,小大人尽管放心。”
烛火噼啪炸响,映得主屋内忽明忽暗。林枕书伸手替楚卿辞掖了掖被角。
榻上之人睡得极不安稳,不停翻着身。林枕书正欲将被子拉好,他却先一步蹬开了被子,而后翻了个身,将被子紧紧地压在了身下。
林枕书俯身将他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楚卿辞的手却攥紧了被子,抽都抽不开。
他看着楚卿辞,无奈地笑了笑,想到自己小时候生病,母妃照顾自己的情景,他开口哄道:“卿辞,乖!好好听话,给你糖吃。”
梦魇中的楚卿辞却听不见似的,手上动作更紧了些。
林枕书看着他,坏坏一笑,在他的臀部轻拍了下:“再不乖的话,可是要打屁股了!”
谁知楚卿辞一阵“嘤嘤呜呜”的声音响起:“娘!你不疼卿儿了……”
林枕书……他在床侧坐了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他的背:“乖,叫爹……”
谁知楚卿辞撇了撇嘴,眉头紧锁,又一阵呜咽的声音:“坏人!明知我没爹,你还……”
林枕书心揪地一疼:“卿辞,乖!没有爹没关系,你有本王呀!以后我疼你,好不好?”
楚卿辞似是听见了似的,眉眼松弛了些,却是言语满是疑问道:“你,又是谁!”
林枕书眼眉含情,俯身吻了上去,语气缠绵道:“我……是你的……夫君呀!”
楚卿辞眉眼紧蹙,呢喃道:“夫君……”那又是什么?带着疑问便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林枕书看着他,眉眼极尽温柔,而后伸手环住他,倾身侧卧着,将他的头拢进自己的怀里:“对!夫君!”
林枕书:好激动,我家卿辞叫我夫君了!
楚卿辞:我昨夜生病,可有说什么?
林枕书……[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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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我是你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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