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
在接到梅故发来的消息后,巫晏右眼一跳。一阵阴风从他身后吹过。原本在床上微弱的呼吸声此时不见了,与之同时是突然出现在耳后的怪笑声和抵在腰间的冰冷的触感。
“巫先生,”尖细的女孩声音从他身后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利器刺穿布料,深入皮肉的刺耳声音,“巫局长,也没我想的那么难对付嘛——”
可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巫晏反手握住她持刀的那只手向前拉过来,强迫女孩转到自己面前。只见她大概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一双圆杏眼里只有空洞的黑色,就像是恐怖片里最常见的女鬼那样,毫无特色。
甚至她还穿着白裙子,上面迸溅着巫晏星星点点的血迹,看上去更加俗套了。
那女鬼本来以为巫晏起码会因为自己这刀丧失一部分行动力,这样她就可以轻松的绑着这个人去领功。僵硬地转过头看去,却发现那人半跪在地上,表情像没事人一样。
巫晏捂着后腰连着下腹被锐器割伤的狰狞伤口止血,面无表情地撤下衬衫袖子,捆在精瘦的腰间,狠狠勒紧。
即便鲜血已经洇湿了大片布料,他也满不在乎,甚至掏出揣在口袋里的空白符纸,本着节约资源不浪费的良好美德,就这一地的血浆画起了符。
女鬼举着手里的刀一脸茫然。
当她反应过来自己这一击并没有对巫晏造成致命的伤害,恼羞成怒的拿着手里的利刃刺向巫晏时,一切已经晚了。
巫晏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符纸在眨眼的功夫被凭空出现的蓝色焰火点燃,蓝焰映照着他苍白的脸,就好像他才是一只行走于天地间的孤魂,鬼气森然,更胜于眼前这个恐怖剧演员。
“定。”
他轻声开口,女鬼停在原地,如同被禁锢住一样,不能再动弹分毫。
“看够了就滚出来。”
巫晏瞥向门口,带他进来的男人打开了门,一边鼓掌一边笑着走进来,“不愧是‘鬼见愁’。”
“这御鬼符法,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他身上虽然还穿着当初的那件衣服,但是容貌却随着脚下的每一步发生着巨大的变化,等停在巫晏面前时,他已经从那个普通的中年男子变成了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
“幻术?”巫晏看着他转瞬之间变化的面容和身形,确认道:“人?”
“当然是人了,”青年眯起眼睛,咧出夸张的笑容,咯咯怪笑起来:“不过巫局长才是让小生惊讶,本以为修这类邪魔外道的人都应该是那修罗恶鬼的狰狞模样——”
他眯着眼睛打量着巫晏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胆大包天的想去够上一够,“没想到竟然是个玉面郎君……”
不等他靠近,一抹蓝色火焰随着符纸向他的手劈头盖脸的砸过去,烫的他直打哆嗦:“郎君,你这手也忒毒了。小生打不过,打不过呀!”
他一边耍贱卖贫,一边伸手比划,捻指成诀,解开女鬼身上的定身符咒。
女鬼顿时暴起,拎着手里的尖刀朝巫晏的心口刺去。
巫晏翻身躲避,可那青年和女鬼里应外合,向他的方向抛了一大把药粉。满室顿时全是花香,熏得人晕头转向。
他紧紧捂着口鼻,但那些花粉粘着皮肤就起了作用。霎时间他只觉腿脚酸麻,眼前的景象都有些模糊起来。女鬼趁机暴起向他扑来。
“上不得台面。”
他眼神一暗,抽出别在腿侧的一把短刃。在女鬼扑向他的一瞬间猛地跃起,左手三指卡住她的天灵盖,向右手方向递进。右手则拿着那把短刃,扑哧一声没入她的喉颈之间。
短刃在顷刻之间发出夺目的金光,穿透女鬼的身体,在一声凄厉的惨叫之后,女鬼如同被火烧着一样化作灰烬,只留下一张灰白纸人晃晃悠悠的飘落在地。
刚刚的动作幅度太大,腰间被绑紧的布料散开了,温热的血液顺着伤口蜿蜒而下。
其实他做的包扎也没什么用,那块布料根本没止住什么血,只是把流出的血吸收了而已。不过他的伤口明显比刚刚更浅了,伤口愈合的速度简直不像常人,但仍旧没有止血的迹象。
那个青年撒完药粉之后就不知道躲去了哪里,房门也打不开,他被困住了。
巫晏手脚发麻,不知道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吸入了那包药粉,身上困乏的厉害。他摸了摸衣服内里的暗兜,掏出一瓶拇指大小的注射针剂,撩起毛衣露出洁白的腰腹,看也不看就扎了下去,将药剂推进自己的身体。
那药应该是帮助他快速凝血的,不一会伤口不再向外渗血后他便站起身来寻找出去的方式。好在灯可以正常打开,让他不至于在黑暗里抓瞎。
刚刚那人的手段,应该是混迹江湖的彩门中人,他和女鬼应该是为同一个雇主做事,目的就是困住自己。巫晏一边寻找出口一边心想,从门口那两个雪人开始,他就该察觉到不对才是。
手机在刚刚与女鬼的缠斗中被甩飞出去,屏幕花了一大片,好在还能使用。他分别给常海和苏文发了消息,让他们两个及时过来支援,不然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过半个小时他们就只能见到一个死局长了。
房间里的摆设神不知鬼不觉的恢复了,连巫晏刚刚扯下用来包扎伤口的床单都变得完好无损。
床上还是有个女孩躺在上面,容貌和自己刚刚制服的那个女鬼如出一辙。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刚刚那个领他进来的人推门走了进来。
巫晏藏在房门暗处,在他出现在自己视线范围的一瞬间迅速出手,雪白的短匕上还残存着未干的血迹,嵌在刀刃花纹沟壑内,金红交加。一下子就削掉了那人半边脑袋。
可那人没有倒下,也没有发出任何哀嚎,反而转过身来面向房门背后的巫晏,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红白交加的液体顺着他脸上的沟壑流到他的嘴角,“巫先生,我家小姐的病怎么样?”
巫晏看着这个人的恶心模样皱紧了眉头,强烈的反胃感冲刷他的胃腔,就快把他腹中仅有的那块小甜糕点呕出来。
下次出门之前还是不吃了,他心里想,手起刀落把那个管家的脑袋从他的身上削了下去。没有想象中的血流满地,管家笨拙的身体在没有头脑的指挥下到处乱窜,趴在地上东找西找,终于在床底下找到了自己的脑袋,双手捧着却不知道怎么按回去,呆愣愣的坐在原地,滑稽又可笑。
“哎呀,成事不足的东西!不是让你先好好‘招待’巫局长吗。”
青年故作尖细的声音又从门口传来,不过这次他带来了巫晏刚刚见过的两个人——那对母子。只不过他们神情呆滞,母亲抱着儿子,静静的站在青年的身后。
“小柔,你也过来。”
青年抬抬手,指向巫晏身后的床。床上的少女僵直起身子,缓缓坐起。她的脖颈处缠着一道红线,尽头正系在巫晏掌心。
“别动。”巫晏沉声开口,少女被钉住一样,看着门口的人开口道:
“妈妈……”
女孩细弱的声音传进一言不发的中年女子耳朵里,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
巫晏迅速抬头看向站在青年身后的中年女人,发现她的皮肤正一片一片的剥落,露出粉白的肌肉和青红交加的筋络。而她怀里的孩子像是对这一切熟视无睹一样,还在伸手轻拍女人的脸。
下一秒,那女人伸长了脖子,裂开鲜红的嘴角,朝着男孩儿幼嫩的脖颈狠狠咬下。
“不,”巫晏反应过来一切时为时已晚,男孩儿已经断了气。
“青鬼,”巫晏面色凛然,看向倚在门框的青年, “小瞧你了。”
“不敢不敢,小生只是个江湖混子,怎么敢和恶道鬼主叫板。”青年嬉皮笑脸。
那怪物还在不断进食,她的体型已经增长到原来的两倍大,腥臭的气息从她身上传来,引得巫晏本就酸胀的胃更加难受。随着她进食不断,巫晏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肤上竟然跟着布满墨绿色的奇怪纹路,那纹路每长一寸,他身上的那一寸经脉就跟着被束缚一寸。
这青鬼竟然是在吸收他的力量来哺育自己,
“给你个机会,”巫晏抬手,刀刃瞬间向着青年飞去,擦着那人的脖颈划过,“叫什么?”
青年刚刚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却仍旧笑意盈盈的作揖:“后生乃是彩门传人,白鸦玄字派笑狐。此次前来借巫局长血肉一用,炼成青鬼。”
“今日一见,果然是名副其实。难怪他们都说‘十八鬼蜮见真仙,一刃穿透阎罗笑’呀。”
巫晏嗤笑一声,自嘲开口道:“小狐狸,那你听没听过这首诗还有后两句。”
笑狐掩面,痴痴地笑着,身形不着痕迹地向后退,“那是自然。不过现在看来,您也不过**凡胎。”
他端着的折扇一和,那个捧着脑袋不知道干什么好的管家猛地站起,丢下掌中视若珍宝的头颅,掰断床上的金属杆,用蛮力将它穿进了巫晏的右腹。
巫晏眉头一跳,在穿透之前转身抬脚将他踹出去。那人直接整个被镶嵌到雪白的墙上,摇摇欲坠的脑袋和墙上悬挂的摆钟持平,看上去诡异又好笑。
如若是常人,估计现在已经疼的昏厥过去。但巫晏依旧站得笔挺,只是手里的护身法印若隐若现,束缚在他身上的纹路趁着这个机会竭力吸取他的血肉。
“青鬼即将炼成,小生也是功成身退了。”
没等他多笑两声,主厅的大门“砰”的一声被人踹开,阳光顿时无孔不入的钻进房间的每个角落。
巫晏抬手遮住眼睛,还没等他看清来者是谁,一个男人的声音就炸响整栋房子。
“大爷的?我就出国留个学房子就被抵出去拍鬼片儿了,就说齐三顺那个败家子儿没安好心,老子的家业迟早有一天给他败光了。”
那是个年龄大概二十三四岁的俊朗青年,身材高大,目测身高有一米八五以上。明明是寒冬腊月,身上穿的却很单薄。但他神采奕奕,仿佛能脱光了在雪地里跑上百八十圈,更别提冻着了。
这人不要命似的走到青鬼旁边,啧啧称奇:“哎你还真别说,现在这技术造型都能做这么逼真了,来美女咱俩合个影,茄——子。”
青鬼没想到品鉴过程中还会有这么扫兴的人来打扰她用餐,这严重影响了她的食欲。她嘶吼着冲了过去,青年竟然还有心情笑着按下快门。
巫晏刚想挣扎着起身遏制住青鬼下一步的动作,就看见令人震惊的一幕。
青年反手扣住青鬼的头颅,在青狐和巫晏讶异的目光下,那青鬼竟然安静了。下一秒,尸蛊的表皮迅速坍缩,如同被抽干水分的干尸。就这么寂静无声的缩成一只绿色的幼虫,在地上蠕动两下,化作尘烟消散了。
青狐见大事不妙,甩了两下袖子就遁形无踪了。房屋里的幻境也随着主人的离开破解。
空荡的主厅只剩下满身是血的巫晏和不知来历的青年。
“你是谁?”
巫晏用力按压还在流血的伤口,看向那人。只见他笑眼盈盈,“这位同志,不是我说,你要弄清楚现在的局势。”
“是你和那群莫名其妙的东西弄乱我家在先,不应该先向我道歉,然后做个自我介绍之类的?”
他把手递给巫晏,等着他的回复。
失血过多带来的疲倦感和冷意逐渐席卷巫晏全身,他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拉住了青年朝他递过来的手,“浮路市九幽特派局局长,巫晏。刚刚依法追捕在逃嫌犯。”
“原来不是演戏!”青年一脸恍然大悟,“难怪那个怪人跑得那么快,我还以为你们是齐三顺派来整我的。”
“我叫徐行,”徐行呲着一口大白牙,不顾巫晏苍白的脸色,将他一把拉到怀里,笑得阳光灿烂,“何妨吟啸且徐行的‘徐行’。幸会啊巫局长!”
巫晏只觉得天旋地转,门口响起苏文尖锐的声音,那狸子声泪俱下的在门口哭丧,“局!长!你还活着吗!这野男人是谁,我不是你最爱的亲亲小猫了吗?!?!”
巫晏眼前一黑,支着一天的一口气终于因为这倒霉孩子断了。
苏文敏锐的察觉到巫晏的气息,随即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嗷——局长被这野男人掐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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