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宿醉后的阳光格外刺眼，我蜷缩在被窝里，额头突突地跳着疼，仿佛有人拿锤子在敲打我的头骨。喉咙干涩得像塞了一把沙子，连吞咽都带着灼烧感。我艰难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是陌生的天花板——哦，对了，这是蔡老特意为我安排的临时宿舍。
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零碎的片段在脑海中闪回：我抱着哥哥的胳膊不放，像只无尾熊一样挂在他身上；我傻笑着说他好看，还伸手摸了他的嘴唇；最后是他把我打横抱起，一路走回学院……
“啊——”我把脸埋进枕头里，发出一声闷闷的惨叫。脚趾在被单下蜷缩成一团，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这比在全大陆魂师精英赛上首轮就输掉比赛还要丢人一万倍！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蔡老温和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念儿，醒了吗？我煮了醒酒汤。”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般跳下床，结果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栽倒在地。扶着墙挪到门口，拉开一条缝隙，蔡老端着青瓷碗的身影映入眼帘。她今天穿了件淡青色的长裙，发髻松松挽起，眼角细碎的皱纹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温柔。
“头疼？”她将碗递给我，里面盛着琥珀色的液体，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
我小口啜饮，酸甜中带着微苦的滋味滑过喉咙，头疼立刻缓解了几分。“谢谢您……”我低着头，声音细如蚊蚋。
蔡老轻笑一声，指尖轻轻点了点我的太阳穴：“第一次喝酒？”
我羞愧地点点头，想起自己昨天的荒唐行径，耳根又开始发烫。“蔡老，我……我今天能跟您学习武魂控制吗？”我急中生智找了个借口，“就是现在，马上！”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似乎看穿了我的小心思，但并未点破：“好啊，正好我今日无事。先去梳洗吧，我在湖心亭等你。”
当我磨磨蹭蹭地走到海神湖畔时，蔡老已经坐在亭中沏茶。晨雾未散，湖面泛着银灰色的光，她的背影在氤氲水汽中显得朦胧而静谧。我踌躇着不敢上前，直到她回头冲我招手。
“来，试试这个。”她推给我一杯碧绿的茶汤，“能稳定精神力。”
茶香清冽，带着雨后竹林般的清新。我捧着茶杯暖手，偷瞄蔡老娴熟的泡茶动作——她手腕翻转的弧度优雅得像在施展魂技，壶嘴倾泻的水流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她突然开口，语气轻快得像在讨论天气，“你哥哥今早来问过三次了。”
我一口茶呛在喉咙里，咳得满脸通红。蔡老笑眯眯地递来帕子，等我缓过气才继续说：“年轻真好啊。”
“蔡老！”我哀嚎一声，额头抵在石桌上，“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她伸手揉了揉我的发顶，突然提议：“我帮你把头发盘起来吧？总是披散着，修炼时也不方便。”
我怔了怔，没想到她会提这个。在明德堂时，都是小梦姐姐帮我梳头。自从来到史莱克，我就随意扎个马尾了事。见我点头，蔡老从袖中取出那支凤凰发簪，手指穿过我的长发时，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瓷器。
“您和言院长……”我犹豫着开口，“是怎么认识的？”
蔡老的手停顿了一瞬，随即继续梳理我的发丝：“在史莱克上学时，我们是同学。”她的声音里带着怀念，“那时候他骄傲得像只真正的凤凰，整天和钱多多打架，把仙琳儿气得满校园追着他揍。”
我忍不住想象那个场景——年轻的言少哲被红发的仙琳儿追得跳上黄金古树，钱多多在一旁憨笑，而蔡老就站在树下，裙摆被风吹起一角……
“您知道我母亲的事吗？”我轻声问，感觉蔡老的手指在我发间微微一顿。
“凤菱啊……”她将我的头发挽成一个简单的髻，用发簪固定，“她第一次来史莱克时，穿了一身白衣，站在少哲身边像幅水墨画。”发簪尾端的凤凰翎羽垂在我颈侧，随着动作轻轻摇晃，“那时候她还不是邪魂师，只是个倔强的姑娘，总爱在武魂练习时把少哲的袍子烧出洞来。”
我屏住呼吸，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蔡老的声音很平静，没有嫉妒，也没有怨恨，只有淡淡的惋惜：“后来……有些事情就是命。少哲的优柔寡断，凤菱的刚烈决绝，加上圣灵教的推波助澜……”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但你是不同的，念儿。你继承了他们的天赋，却走出了自己的路。”
我摸出发簪尾端垂下的流苏，突然问道：“言院长……他什么时候出关？”
“快了。”蔡老将最后一缕碎发别到我耳后，“上次动用本源之力对他的消耗太大，他需要时间恢复。”她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他说，等你愿意叫他那声‘父亲’时，他随时都在。”
我鼻子一酸，急忙低头假装整理衣角。蔡老体贴地转移了话题：“好了，看看满不满意？”她递来一面小巧的铜镜。
镜中的少女发髻精致，凤凰发簪振翅欲飞，衬得脖颈修长。我忽然想起昨天醉酒时，哥哥的手指曾无意间擦过这里……
“蔡老！”我猛地站起，打翻了茶杯，“我突然想起还有篇魂师论文没写！先走了！”说完便落荒而逃，身后传来蔡老愉悦的笑声。
跑出百米远，我气喘吁吁地停下，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发簪。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湖面上，碎金般的光芒让我想起某个人的眼睛。远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我浑身一僵——
“躲我？”笑红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危险的意味，“念红尘，你长本事了。”
37
我僵在原地，心跳如擂鼓，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石板路上，而身后那个人的影子却像一道无法忽视的阴影，笼罩在我身上。
“转过来。” 哥哥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感。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转过身，金发碎发随着动作滑落肩头，在阳光下泛着蜂蜜般的光泽。我的金瞳此刻却不敢直视他，只能盯着他制服上的金属纽扣，假装它比他的脸更有趣。
笑红尘站在我面前，银发如霜，金眸锐利如刀，修长的身形逆着光，投下的影子几乎将我完全笼罩。他微微低头，目光落在我发间的凤凰发簪上，眼神晦暗不明。
“蔡老给你梳的？”他问，语气平静得可怕。
我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发簪，生怕他下一句就是“昨天的事，我们谈谈”。
可他却只是伸手，轻轻拨了拨我耳边的一缕碎发，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我的耳垂，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挺好看的。” 他淡淡道，随即收回手，转身就走。
我愣在原地，脸颊发烫，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就这样？
他不提昨晚的事？不嘲笑我醉得像个傻子？不质问我为什么躲着他？
我咬了咬唇，鬼使神差地喊住他：“哥哥！”
他脚步一顿，微微侧首，银发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你……你不生气？” 我小声问，金瞳闪烁，像只惴惴不安的小兽。
他沉默片刻，突然勾唇一笑，那笑容危险又迷人。
“生气？”他低笑一声，金眸微眯，“念红尘，你以为你逃得掉？”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下一秒，他转身大步走来，一把扣住我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却让我动弹不得。
“既然醒了，就跟我去训练场。” 他语气平淡，却不容拒绝，“昨天欠的账，今天补回来。”
我睁大眼睛，结结巴巴地问：“什、什么账？”
他俯身凑近，呼吸拂过我的耳畔，声音低哑：
“你昨天抱着我不放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胆小的。”
——我的脸瞬间红得像熟透的朱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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