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禅的丝带哪里能完全阻住剑锋?
虽然阻住了部分剑势,但还是扎入玉飞左肩,将他整个人向后顶退。玉飞退到石桥边缘,失去平衡,方赶紧左手抓紧扎在肩膀上的剑,阻住自己的倾倒。
低头看了看左肩,看了看喷涌而出的鲜血,玉飞犹还看向王静并在头脑中疑问,究竟是她手下留情更多?还是玉禅丝带所救更多?才只扎了肩膀,而不是胸膛和心脏。
无法知道。
但那又怎样!
只要拥有至尊魔戒,一切就还可以重头再来。
忍住疼痛,恍然发觉,戒指是戴在右手的,还未粘上鲜血,赶紧把右手抬起也握在肩膀的剑上。
然后,王静使劲把剑抽回。
玉飞的身体再也止不住地,仰面向桥下的熔岩坠去。想要握住至尊魔戒转动......却惊觉,王静抽走的宝剑,还拽掉了它!
是的,一直牢牢戴在拇指上的至尊魔戒,脱离了玉飞的手指,并未再跟随他一起下坠了。
那一刻,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不同的是,玉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发生,并不能做出任何改变。因为他此刻身体的时间流速,同身旁玉禅一样地缓慢,并不因为曾经持有过魔戒,而再独特!
至尊魔戒缓缓翻转着,似对着玉飞在嘲笑。
那翻转的姿态,竟同黑水河中的沉没,有那么几分相似。玉飞心中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魔戒对他的憎恶。
黑水河里的那一幕,就这么突兀地在玉飞眼前浮现出来。只是这一次,并不能让他联想到自己如何得到它,而是看清楚别人上一次如何失去它。现在坠向熔岩的玉飞,不正像极了沉向河底深处的那个死人?魔戒脱离而去时,没有任何怜悯。
死人临终的话语,亦在玉飞耳边清晰起来:“这是我最宝贵的东西,没想到对我却是个诅咒......我是那么爱她,但她抛弃了我,她抛弃了我。”
整个句子在这一刻终于完全通透:话语中的那个她,原来从来就不是他的爱人,甚至并不是某个人。
而是“它”,一直就是它,戒指,至尊魔戒。
至尊魔戒抛弃了那个人。
也同样,抛弃了玉飞!不存在玉飞有不小心,也根本就不是没把它戴稳。
玉飞瞳孔放大,陷入绝望,最大的底牌,原来并不能依仗,这才是他错得最最离谱的地方。
呵!The one,至尊,救世主,天选之人……舍我其谁,彪得也是最离谱的一次。
......
只是事情还未彻底结束。
一道身影挡住了离去至尊魔戒,出现在玉飞身前。是玉禅,玉飞瞳孔骤然又一缩。
只有玉禅,仍未抛弃他。
玉禅,一直可以信赖。再次将白色丝带放到玉飞手中,缠上他的手臂。
玉飞被掸得头脑中一个激灵,晃晃悠悠地,玉禅的呼喊在眼前愈发清晰起来。刚刚玉禅也被这下坠的力道一掸,掸得坠下了桥面,只剩下一只手死死抠住岩石。
赶紧不再去想魔戒,而去关心玉禅,救了他的玉禅。玉飞自己赔了也就赔了,可不能连累了别人。
玉禅现在的后背,没有人帮她看管。
玉飞赶紧慌张替她打量。
“你快抓住,往上爬!”玉禅吃力地大声提醒。
玉禅后面并没有人再出现,这第二次,王静亦并未跟上补剑,玉飞难得地松下一口气来。赶紧转为关注于眼前:
好的方面是,玉禅并未受伤,这次不会脱力。坏的方面是,自己肩膀受伤,无法向上攀爬。
困境仍未解除。
玉禅作为结丹修士,挂住玉飞一个人倒不成问题,甚至还有余力单臂向上提。
“嘶”地一声。
只是丝带,竟然撕裂得连玉飞一个人都坚持不住。
玉飞看清上面沾染的血迹,这回终于明白,原是用来阻挡王静长剑之时,被剑锋划开了豁口。怪不得,丝带两次都会承不住重量,而发生断裂。
玉飞苦笑着。
心情并未变得更加沉重,知晓结果会因为重要的变数发生改变,但并不会与这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相关。
就如同和玉禅的第二次对话。
事情的确还未彻底结束,只是进行得比较无聊而已。无聊地走完剩下的时间,按部就班地推向既定的结局。
这一次,他已无力再改变。
至尊魔戒的丢失,像一另把剑,已扎透了玉飞的心脏,绝对要比王静的那一剑更狠。
让玉飞心如死灰,万念俱灭。
时间无聊地流逝着。
再一次地,王万击溃马仙洪及时从玉禅背后出现,抓住了玉禅的手。
王万是整个人跪趴在桥面,能够发力同时将两人往上提,没有耽搁、立刻动作。
“嘶!”
可惜,他今次看不见丝带的状况。而丝的带断裂也比上次严重,只再一受猛力,立时从豁口处彻底断裂开来。
玉飞的眼睛,或许重新闪亮了一下,但又止不住地迅速回归暗淡,随着坠落。
他看着上方相互扶持的二人,看见玉禅终究是安全的,最后的心愿也已了结。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对着她,露出一个宽慰的笑。
就这么,独自一人往下坠去。
坠落,缓缓坠落,独自坠落,向着下方滚滚的熔岩。
玉飞没有呼喊,只有沉默,沉默着接受这一切。反正都是他亲手造成的,他还能抱怨什么呢?
又向谁抱怨?黑水河里的那个死人,就是他的结局,定下了他的结局。
......
但时间流逝得实在太无聊了,无聊得似乎令天道都感觉到了无趣,竟然,在这无聊的最后,增添了点点新鲜和刺激。
是变数也在继续。
“不、不、不......不!”
缓慢下坠着的玉飞,撕心裂肺地喊出了声,面色不由自主转为惊恐与担忧,手脚也开始乱舞着狼狈抗争,死命挣扎着想要抓着空气,往上攀爬。
是玉禅!
不知怎么,突然挣脱了王万的拉扯,就这么直直朝他飞扑而下。对了,或许是因为,这一次,是玉飞站在她身前、替她挨了那一剑。
让玉飞怎能够再甘心?
本来自己死,似也没什么,都已经准备好了。但为什么命运却要继续来跟他开玩笑,将赌桌上的筹码,在胜负已经开始清算的时候,增添上一个,突兀地改变那已经商定好的结局。
搭上玉禅,来跟他一起陪葬。
玉飞并不能违背此界的法则,不能在空中飞腾,手脚并用迸出的气流终归只是徒劳,除了减缓一些下坠的速度,让他能用双臂,把玉禅揽入怀里。
“噗通!”
两个人紧抱在一起,激溅起高高的熔岩浪花,然后迅速隐没,只泛起三两个泡沫,很快归于平静。在这无情的地火溶液里,涟漪都荡漾不开来。
一切发生地是那么地绚丽,而又那么迅速,如梦似幻。
在场的人都几乎没有反应过来。
玉飞不清楚玉禅为什么会掉下来,没看清上面发生了什么,也根本无法开口再问,甚至来不及去思考。
王万嘴巴大张,完全没缓过神。或许,他也没想到,玉禅会突然用力挣。或许,玉禅坠下的身后,是有着一截丝带飘舞。但王万半边身子探向桥下,呆在那里,并不能有后续的动作。他手中空空如也,什么也没能抓住。
他自己没能抓住。
他弄丢了,自己最心爱的人。
新微妙的变数带来了新的不同结局,恰如铁索连环,端头轻轻一抖,尾部摆动无边;亦似蝴蝶的轻轻振动翅膀,在远方掀起了一场剧烈风暴!
赌桌上的命运铜板落定,再一次反面朝上。
可惜,这新的赌局招更多的人下注,输得更惨。并非玉飞所愿,亦并不受玉飞所左右,只是都被挟裹罢了。
玉飞是转动了时间,搅动了混沌,但掌控不住它,定不了这乾坤。
......
“阿玛,你醒醒,阿玛、阿玛......”
撕裂之地的火山群落之间,一个女子怀抱着伤痕累累的男人,不停的叫唤着。只是无论她去探测呼吸,抑或是聆听心跳,得到的都是沮丧的结果。
呼喊便又夹杂了哭泣:“阿玛、阿玛,你怎么不等我,我是扎青啊,扎青回来接你来了,扎青来接你了......”
女子是扎青,男子自然是塔木。
“扎......青......”
在扎青的不停呼唤声中,塔木竟然神奇睁开了眼睛,他竟然还未死去。
扎青心中大喜,连忙就要拿过身边的水壶,给其父润唇。
但塔木用尽力气,一把扎住了扎青的手,按住了。眼睛死死看着面前的女儿,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焦急间,只能又抬手,朝女儿身后的火山遥指,嘴唇上下微微颌动,却并不见发出声音。
扎青见其表情异常坚决而冷峻,不敢怠慢,赶紧将耳朵贴近前去,仔细倾听。
塔木挣扎着嘴唇复又开颌......开颌......紧抓着扎青的手突然一松,终于彻底失了力,没了动静。
原来塔木并非是还活着,而是仅仅一直吊着那一口气而已。幸运地见上了女儿最后一面,回光返照,安然死去。
扎青犹不敢相信,赶紧再次检查,才发现,原来死去阿玛的左手指,一直都是暗暗指向着那座锻造的火山。或许是他害怕不能等到自己的女儿,所以连用尸体来做最后的交代,都已考虑进去。
“哇”地一声,扎青扑在塔木的尸体上,放声大哭起来。
也不知哭了多久。
扎青终于擦干了自己的眼泪,将塔木的尸体背上,蹒跚重新驼回那炼器的火山熔洞。
环视了空旷的山洞四周一圈又一圈,起身攀贴向崖壁,挨个朝自己头脑中应该插着旗帜的地方搜寻去。
终于从光秃秃的崖壁上,原先插着旗杆的岩孔中,一一抽出了八根折断掉的旗杆来。
小心翼翼地将其捧好,端到塔木尸体面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而后将残杆外壳捏碎,露出里面颜色鲜艳的一尺来高的小旗。一共八根残杆,捏出整整八面。
分别为:黄、白、红、蓝、镶黄、镶白、镶红、镶蓝。
扎青将八面旗帜小心收好,对着尸体再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抱起阿玛,走到火山熔岩岸边,默默将其沉了下去。
看着熔岩表明最后冒出的火焰,扎青再一次留下了眼泪:“放心吧阿玛,扎青一定记住您的话,‘绝仙不绝,八旗不出’!”
说完,一把抹掉眼泪,头也不回地离开山洞,向出口奔去。
......
是的,给扎青指出要交代的东西,尸体也能做到。而他必须亲口说的,就只有那八个字。
打从一开始,塔木就不止想拖住刘成的脚步,他还想知道,他们女真也就是满人一族,同汉人仙者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塔木做到了,双方均未有神器,他死而无憾。
唯留:绝仙不绝,八旗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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