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实总是不如想象的那样完美,徐巍听见楚音的话时如遭雷劈。他难以置信地皱起眉头,问:
“你说什么?!”
“啊……我说,这个东西将军自己留用吧,日后遇到自己喜欢的姑娘正好可以送出去。”她怕徐巍误会,赶忙又补充了一句:
“徐将军帮了我许多,归根结底,是我欠你的,这个东西也算是有些价值,就赠予将军了。”
“……”
徐巍骤然吸了一口气,憋了一会后缓慢地呼出来,连茶都不想喝了,绷着脸不说话,徒劳地眨了几下眼睛,但他向来是沉默寡言,楚音一时间竟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不用,你留着吧。”
徐巍果断拒绝了她。
楚音看他态度坚决,也没有强求,便收下了。
两个人一进门光顾着说话,楚音都没来得及拿些东西出来招待他,趁着把吊坠放起来的工夫,楚音走了一趟厨房和库房。
楚音回去的时候,一手端盘子,一手提盒子。
她把盒子放到徐巍面前打开,里面杂七杂八地放了许多东西。
“将军看看有什么能瞧上眼的,尽管拿去,权当我谢谢将军屡次帮我。”
她还是没有忘记这件事,尽管徐巍拒绝收她的东西,她还是坚持要给。
欠人情什么的,最不好办了,能解决,就尽快解决。
徐巍的表情和刚来时完全不一样了,浑身散发着低气压,他毕竟是个身居高位的将军,冷下脸来连身上颜色艳丽的红衣似乎都变得暗淡了,楚音下意识地把嘴闭上,没有继续喋喋不休地说着让徐巍太阳穴直跳的话。
房间里的氛围紧绷起来,楚音不知道哪里触怒了他,害怕地缩起肩膀,不安地坐在凳子上,又过了一会儿,她想起来在宫里当差的人犯了错都要向主子告罪。
徐巍是骠骑大将军,而自己只是一个没有任何身份的平民,按道理,这个时候她应该跪下请罪。
楚音又自以为隐蔽地偷瞄了徐巍一眼,看他的脸色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牙一咬,“噌”的一下站起来,往徐巍的方向走了两步,准备跪下请罪。
她抬起一只脚,还没等迈开步子,徐巍就像是再也忍不了了一样,站起来大步往门外走,放在桌子上的东西一样也没带走。
突如其来的变故迫使楚音改变脚下的方向,调转脚尖追在徐巍身后,刚走出两步发现徐巍带来的那个吊坠还放在桌子上,赶忙回头拿起来,匆匆忙忙地追在徐巍身后。
“徐将军,徐将军,你的东西落下了。”
徐巍的脚步又急又快,楚音几乎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不知是什么原因,在楚音说完那句话之后,徐巍似乎走得更快了,他先一步走出宅子,然后毫不犹豫地把门关上。
楚音没来得及出去,碰了一鼻子灰。
她愣愣地站在门前,不知道徐巍到底是什么意思。
自己只是想还他的人情,选的那些东西都是当初陛下赏赐的,应该不会是什么次品啊……
她低头望着自己怀中的盒子,这个东西他忘记拿回去了,现在显然不是什么好时机,还是等以后有机会再还吧。
她一边往回走,一遍思考,自己当时到底是做错了什么?
楚音把自己和徐巍的对话翻来覆去地咀嚼了好几遍,最终还是得出了一个结论——一定是送的东西还不够上档次,让徐大将军觉得自己没有把他努力当回事!
没错!一定是这样!
如果说楚音一开始还觉得有些不确定,那么等她仔细回想了几遍之后,她便是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是正确的,每重复一遍,楚音都更加确定。
重复十遍之后,楚音对此不再抱有任何怀疑。
她右手握拳,左手摊开,把右手的拳头重重地捶在左手的手心里,问题想通之后,她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神清气爽。
一个绝妙的点子浮现在楚音的脑海里。
站在宅子门外的徐巍侧耳倾听了好一会儿,见楚音居然就这样停在门后,然后果断地转身回去了,没有主动追出来,问问他为什么生气。
居然……居然就这样轻易地放弃了!
她甚至只停留了一炷香的时间,或许还没有一炷香。
徐巍愤愤地想,在门口兜了几个圈子,心中郁气不减反增,朝着大门用力地一甩衣袖,转身打道回府了。
徐府门口的两个门童,从徐巍愤怒地走出大门开始,就脖子伸得老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口,生怕错过好戏,结果看见徐巍满脸怒火地回来了,立刻转头假装自己在很认真地看门。
等徐巍进门,两个人立刻挤眉弄眼,手舞足蹈地交流自己的看法。
机灵的门童觉得:“可能是将军告白不成反被赶出来了,恼羞成怒。”
老实的门童觉得他说得不对:“我们大将军身份尊贵,楚姑娘只是一个平民百姓,她如何有胆子把将军赶出来?一定是楚姑娘不愿意与将军在一起,将军觉得面上无光,就主动出来了。”
这个老实的门童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一到这种时候,分析起情况来那是头头是道。
“我们将军也是京城中的青年才俊,要样貌有样貌,要能力有能力,楚姑娘为什么要拒绝他?”
“……我知道了,楚姑娘一定是有心上人了!”
“……有道理,不然没理由拒绝咱们将军,会是谁呢?”
“那个人居然能把咱们将军都比下去,那放眼整个京城也没几个呀。”
机灵的门童把人在脑袋里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那个容貌艳丽,却气质稳重的人——左相温雁吹身上。
老实的门童一听就觉得他在胡咧咧,无语地瞥了他一眼:“少胡扯,这怎么可能。”
“你听我分析,在楚姑娘接触到的这些人里,咱将军也是能排得上号的吧,能和将军相提并论的无非就是那几个,排除……”
二人你来我往一通分析,最后居然真的得出来“楚姑娘喜欢左相”这个结论。
正所谓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没有人能把这么大一个八卦憋在心里。
短短两天,这个消息就传遍了徐府。
当然,徐巍对此不得而知,李管家到是忧心忡忡,不希望好不容易冒出点苗头的事儿还没开始就夭折。
他明里暗里对徐巍试探了数次,斟酌着该用什么样的语气说话,要是太直接,难免伤了他的自尊心,下了他的面子,他得好好把控这个度。
虽然下人们不敢舞到正主面前,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流言最终还是随着风声传进徐巍的耳朵里。
这种事无伤大雅,也用不着他来上心,李管家会处理好的。
徐巍不想回想那天自己的失态,当时也不知是怎么了,居然摔门离开,明明更糟糕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他叹了口气,然后继续看手中的信。
透过旁边的窗户,缕缕微风携着料峭春寒掠过平静的湖面吹进来,水面泛起一层浅浅的涟漪,一波一波向岸边扩散,书桌上整齐地摆放了一摞书,最上面的那一本被风吹起扉页,飘起又无力地落下。
虽然已经立春了,但天气依旧冷,这种时候,最易染上风寒,许多人家会提前备好一些药,徐巍身体好,一般不会生病,他是不需要药的。
但府中的下人可不是,他吩咐李管家去买了一批药材,分给府中的下人,让他们回去就煎了喝完,先预防起来。
在徐巍让人买药的时候,楚音已经不幸地中招了。
前天晚上,楚音卧室的窗户没有关紧,但在这种有些寒冷的初春,人总是容易贪恋温暖的被窝,她以为一个晚上不碍事,毕竟只有一条小缝。
然而事实给了她重重的一巴掌,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就感觉自己嗓子有些痛,这种感觉太熟悉了,虽然她的内心是不愿意相信的,但她还是老老实实地赶紧爬起来吃药。
楚音坐在小板凳上一边咳嗽一遍煎药,手中拿着一把小扇子一下一下地扇着火,火焰跃动,燃烧着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坐在小火炉前,融融的暖意烘在身上,烤得人昏昏欲睡。
她腾出一只手撑着下巴,时不时掀开盖子看一眼,药很苦,一掀开盖子,味道往人鼻子里直窜,她加大力气快速扇了几下扇子,然后舀起一瓢水添进去。
“咳,咳,三碗水煎成一碗水……”
小半个时辰之后,药煎好了,楚音捏着鼻子喝下去,她的脑袋已经开始有些发昏了,四肢发软,强撑着煮了一些粥喝,就拖着沉重的脚步踉跄着回到房间睡觉。
这次她仔细关了窗户。
楚音裹着被子,浑身发冷,药劲上来,不多时便模模糊糊地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楚音是硬生生被饿醒的,锅里还剩了早上煮的粥,热一热还能吃。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感觉有点发烫,柜子里的药可能不太够用了,但万一够用呢?她身上真的很不舒服,不想跑路。她斟酌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去买一些。
“这次多买点。”楚音的嗓音沙哑,没有气劲。
草草地梳了几下头,随手摸了一件衣服穿上就出门了,好不容易走到药店,大夫却告诉她:
“只剩一点点药了,你如果要,就送你了,最近生病的人太多了,徐将军府上又一次性买了许多药,店里暂时没货了,姑娘明天早点来吧。”
“好吧,我要,麻烦您了。”楚音没办法,但有好过没有,只能明天再来了。
大夫用牛皮纸包好药,递给楚音,说:“姑娘拿好,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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