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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车驾缓入京城,华抒宛掀起车帘。

上京外城长近百里,朱红城门大开,水路两岸集市拥挤。北营军士已返回城北郊外驻防,余下数队上直卫护送车驾入城,路上人头攒动。

眼下业已入秋,她探手试风,指尖清风缠绕,只觉上京似乎比往年更加冷了。

不知河道是否封得比以往更早些。

背后声响,马蹄清脆踢踏。华抒宛转头,见文遇青拍马赶上数步……

看着好一个温润如玉的端方君子,就是不知心里几成黑。

端方君子开口便问:

“三殿下可曾到过上京?”

“不曾。”

“上京布商遍地,新郭坊内大商誉满天下,臣有幸得闻江北正是出上好丝线与料子的地方?”

“文大人说笑了,江北布商原与上京不在同路,何况并非名商,出的东西何尝能入京中贵人的眼啊。”

“殿下方是说笑罢,如今您何等身份,可莫要言语有失天家颜面。”

“……”

两人假惺惺推拉客套数来回,华抒宛面上冷汗直冒,连声答应,放了车帘便暗自腹诽起来。

且不说贵人不贵人,言语有失天家颜面?话说得好像你文遇青要上文正殿授课似的……

还未在心头过完最后一句,秋风穿帘而过。

华抒宛手中一凉,忽感不妙。

坏了,文遇青此人乃阁部辅臣,文正殿给皇嗣讲课,其中正有大学士!

她指尖往掌心里一攥,又拍开车帘。车驾刚自国子监门前驶过,路边行人驻足观望这打了旗子的车驾,尽是在好奇指点。

华抒宛才想了大学士与文正殿,抬眼便望见国子监大门,“嘶”地一声。

文遇青又问:“殿下还有何事需臣分忧?”

她抵着下巴,仔细琢磨这句话,无端从中分辨出几分心不在焉。

也罢,文遇青年纪不大,纵使入阁,至多能上文正殿给她念叨两句,算不得什么大麻烦。

思及此,华抒宛稍微转头,文遇青果然未再盯着车帘这边,反倒目不斜视,手上松垮垮扯着缰绳,脑子怕是早不知飘哪里去了。

上京什么山珍海味都有,自果品至飞禽走兽,个个能做出百般不同风味。就是平常人家,也能吃些别处难寻的好物。

车驾又拐过一段路,路边人声鼎沸席卷而来,各样蟹香羹汤味儿飘出巷口。

从江北一路杀出来的盟主已有约莫三年未入上京,上回来还是光明正大背剑而行,破斗笠、绑烂布,闻得楼下说书讲起云山阁,一杯浸堂春旋腕送去桌上,滴酒不撒,满堂叫好。

谁知再入京城,竟是被幼年随身的一枚玉玦支来取公主印信。

所以说人生不如意事十之**,譬如江湖盟主当得好好的突然发现自己是公主,皇帝多年不见甚是想念召你回京,而京城正夺嫡夺得声势浩大。

现下忆起江湖潇洒的日子,她内心幽怨,从满街锦旆飘摇里收了目光,心念电转,指节敲着窗边木条,非得给文遇青找点事不可:

“文大人,上京口味如何?”

“这……难道殿下只用得惯江北菜?”文遇青几日内教她噎了不下八回,华抒宛听他犹豫都听惯了,“宫城乃至皇城上京,天下各地饮食果物,南北风味无一不有,殿下尽可安心。”

“上京的樱桃煎与橙齑比江北如何?”

“恕臣未曾有幸品尝江北风味。”

华抒宛瞧他一本正经按住脾气的样子,觉得甚是好玩儿,笑得像色泽晶莹殷红的樱桃点心般的浓艳分明。

可惜这回文遇青全然没被气着,待车驾入了内城停在河前,便看似端方有礼地向她一拜:

“三殿下,前方便是御街,过此门可见皇城,再过宫门可见禁城。余下入宫事宜交予内官办理,臣先行告退。”

华抒宛却是个兴致来了连云山阁门人也拦不住的主,她边巴不得早日与文大学士永别,边寻思不如再嘴欠两句,却又想起江湖习气总得收着些,只好作罢。

收回脑袋时,窗口挂帘刚自眼边掠过,却忽然从窗边一角景致中望见一枚飞燕。

飞燕?

她眯了眼,轻轻捏起挂帘。

如今天下读书人气力并不算弱,不过像文遇青这般学古时文士随身佩剑者依然少见。他仍独身骑一匹马回府,调转马头时露出挂袋,挂袋上纸封角落有一枚简单勾画的飞燕,乍看与不慎沾上的墨水污渍无异。

华抒宛松开手,放下挂帘,多日来第一次这般神情凝重。

飞燕。

江南有家教习礼乐的艺坊,名唤雨燕坊,背后在江湖上便以飞燕为标,主要行走于江北江南,兼做些搜集情报传密信的事。

知晓这家艺坊的活人不会超过二十个,它家有些藏字迹的手段,因此送出的密信从来不必遮遮掩掩惹人注意。不到二十人,其中华抒宛认识大半,现在看来,文学士在她不认识的那几位中占了个席位。

至于文学士收了这信做什么,呵。

华抒宛冷笑一声——自然是让雨燕坊替他查查,布商出身的三殿下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了。

江湖中人只认得盟主分潮剑与一身功夫,不认得华抒宛这个人,否则文大学士去信不消三日,雨燕坊主人就得来给她当面道歉。

毕竟天高皇帝远,如此一件江湖事,云山阁及江北十七门的剑,总比圣旨来得要快许多。

算了,她揉揉眉心,自行箧中取出分潮剑轻抚而过。

既已返京,京中天罗地网,总有文遇青手中一线。接下来文遇青追溯她身世的次数必然不会少,今日晚便与雨燕坊知会一声,让他们谨慎点说话。

“殿下,”内官在车外道,“城门就在前方。”

华抒宛掀起帘子,又恢复那幅懵懂局促的神态,看向前方皇城大门:“是要下车?”

“不必,”内官连忙推着手让她坐回去,“织染局已将衣物送至尚衣间,这就为您取到廷东殿内。”

“廷东殿?”

华抒宛注视皇城重重宫门,喃喃道。

内官没看见她双眼微瞪,以为三殿下不知廷东殿是何处,为她解释:“殿下,廷东殿是皇嗣居所之一,您今后便住在那边。”

“廷东殿……”华抒宛忍着喉间干涩,再次握住分潮剑,“走吧。”

当朝天子究竟在想什么?

廷东殿确是皇嗣居所,但属于未封府的皇子皇女,譬如她虽可称公主,终究还不是带封号封地的公主,按道理的确该住入廷东殿听朝臣们讲课,偶尔去一趟文正殿。

然而那仅仅是“按道理”,按宫中皇嗣的道理。以她的年纪,又是成年后还京,应在京城或其他地方寻一处地,封号、建公主府,离宫前暂居于独立宫殿,而非住入廷东殿。

当今天子做出如此安排,并非不宠爱她这个公主,而是太宠爱了。

皇子皇女冠以封号后,只要未离开京城被困于当地,便是天子默认可以一争东宫之位,但毕竟少了许多可能。而若是不加以封号居于廷东殿,即使东宫轻易不可更替,廷东殿的皇嗣也会是主要东宫候选人之一。

她那位父皇曾许她随意返回江北,廷东殿则是告诉她,只要她想,大可以争一争东宫的位置。

大可以争一争东宫之位的三殿下头疼欲裂,倚在窗边敲了敲穴位。

她对今上病体力不从心,无法常常管束太子一事早有耳闻,如今看来,虽顾念朝政稳固及父子之情,对太子确实称不上满意。

这是给她扔了个多大的麻烦?

为何随军迎她的偏是文遇青?

挂帘重新摇晃起来,车轮碾过石面,在马蹄声里向前转动,驶入头顶万里无云的宫门。

然而当今圣上带来的“麻烦”似乎尤未结束,华抒宛入廷东殿坐了一时半刻,上京城西雨燕坊驻点的鸽子飞过一个来回,又落到窗前。

她换完外衣,穿过空旷无声的厅堂,捻起信鸽捎来的纸卷,运气将纸面用力一抹。

“文遇青什么也没查着?”

华大盟主沉着脸半天,此刻看罢纸卷,总算是碰上件喜事,乐了。刚将纸卷震为齑粉,提笔写下回给雨燕坊的信,殿外一阵响动。

内官匆匆带人进门收拾器物衣料,在她身前止步:

“三殿下。”

殿前风卷着半枯的叶子擦地而过,又被打理园林的宫人扫去。这月上京秋高气爽,沁得人心脾透凉。

华抒宛似有所感:“霍内官何事?”

“陛下有召,太子殿下及二殿下已在御书房候着了。”

“怎么不是去大殿中?”

内官又拜,不再言语。

殿内仅剩宫人三三两两整理器物之声,一人高的灯台沉重无比,被宫人搁在华抒宛手边。灯台圆盘上逐层安置红蜡,每座不下二十支,是江北难见的华美古朴。

她点点头,懂了此意是私下相聚不必拘礼,走过殿中空响的木板。

内官退后两步,紧步转身跟上。

“布商收养”的三殿下理紧革带衣玦翻飞,眨眼移步殿门之外,步辇已在门前院中备下。

待行至御书房外,屋内争吵声炸出门来,一连穿过回廊花草。华抒宛人在步辇上,将门内吵闹听得字字分明:

“除了是你还能有谁?无耻之尤!”

骂声中气十足,听着像当朝有几轮战功的二殿下,也就是她那位二哥。

紧跟着又有人回了一句“二弟怎可如此羞辱于人”,后面声音渐弱,听不清了。

华抒宛好奇地下了步辇,着人传报三殿下到,入御书房见过天子。

她偷眼观望全屋,朱袍龙纹候在桌前的当为太子华持,旁边一人全身棕黑头戴金冠,怒气冲冲,大概便是方才吼声贯穿前堂的魏王殿下。

然而再转过眼,还有一人垂首立于柱下,仿佛心无旁骛地盯着地板,对周边争吵置若罔闻。

怎么又是文遇青……

华抒宛面颊轻抽,心中嫌弃,快步移到另一边等候通传。太子与魏王见了她,立即收声一言不发,堂内死寂落针可闻,让引发沉默的人十分尴尬。

华盟主可谓将江湖中人的心大如斗用到了极致,见状正要开口消一消尴尬,一名宦官转出堂前对四人拜礼,请她入内。

华抒宛只好放弃,随之转入幕后。

当朝天子华璘常年病体抱恙,见她还京,这日气色都好上不少。堂前三人听见幕后内房低声细语,便知今上同爱女嘘寒问暖怕是一时半刻结束不了,太子的笑脸越发维持不住,稍一会趁魏王走神,开始向文遇青使眼色。

文遇青拱手答应,又退半步。

等到华抒宛跟随华璘出来,一眼就看出堂前三人腿都站得僵了,辛苦演布商、又被华璘催着称父皇称儿臣的头痛一扫而空。

余光见华璘抬手召人赐座,她便琢磨着华璘的心思,在旁边坐下,忽然察觉有什么人往这边瞧。

循着望回去,太子已转头向华璘道:“父皇。”

“父皇!”魏王紧随其后,急切作揖。

华抒宛事不关己,也不在乎太子敌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轻轻点了点头:原来是御书房内正吵了好大一场架,头上两个哥正忙着为什么事斗嘴。

怪不得天子分明气色不错,却像是心烦得很。

反正终要回江北做江湖中人,除担忧一下皇上病体外,她并不在意,心里正旁观太子与魏王斗得起劲。然而不等上首天子发话,又一道视线从旁扎来,毫不躲避。

不消看,这回必然是文遇青。

从前行事惯常随意的华盟主闭了下眼,很想找个麻袋揍此人一顿。

天子那头,则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按穴位,挥袖:

“今日你们三妹回宫,都不要吵了,平白惹人更加心烦!刺客一事稍后再议,要是拿不着人,也有你们两个一份!”

“是。”

太子与魏王再不敢吭声。

屋内无声,两侧炉内熏香飘然,时间如流水压身,越发沉寂。

华抒宛垂眼不言装鹌鹑,只作一副听不懂事看不清状况的傻样。安静至烛火再次抖动,终于又听华璘张口:

“抒宛,文正殿讲学过几日开始,这些天你便去户部学学如何办差,可好?”

她实在不习惯,吭声几下,才吭出一句“全凭父皇安排。”

“陛下,”身后文遇青拱手道,“臣以为如此安排并非上策,有些不便之处。”

“哦?文卿认为有何不妥,说来听听。”

“文卿”哪来意见,想必是太子的意见罢。左手边不过五步远,太子华持的眼睛都快翻出来了,眼色使得她看着都累。

文遇青既得华璘肯定,便继续说:

“三殿下惯为布商,虽常行走南北历经艰险,深陷险境临危不乱,身边亦有高人保护,却远在江北,多与朝事无关。殿下不知朝中礼数,本是纯直良善之为,不曾为旁事杂念所拘,却难免教某些行事不端、不尽臣子本分之人欺瞒。”

听着甚为委婉,实则这里戳三殿下能力不足,那里戳三殿下身份有异。

三殿下被戳来戳去,越听越觉心惊,飘去江北的思绪骤然收回,袖中手指暗动,数文遇青一段话给她挖了几个坑。

华璘负手,踱过黑红交织的毯垫,身后金铜色兽首威猛肃穆:

“抒宛,你觉得如何?”

“这……”华抒宛埋头看坐席前,袖内指节揪住里衣边沿,“儿臣全听父皇的意思,不过儿臣沿江经营些绸缎布匹生意,从未出过江北,兴许是文学士记错了。”

一段话重点偏了十万八千里,完全不在意今后如何安排,其余全听华璘的意思。太子当下眼底有些轻蔑,连魏王都作出一副惊恐神情,侧脸看她。

“原来如此,是臣记忆出了差错。”

文遇青心无旁骛,和三殿下过不去了似的。

华抒宛没有理会三人,全然不察异状般满脸木愣,看华璘的脸色。

然而华璘神情更是复杂,脸上仿佛写着三姑娘瞧上去是有些傻,点头:“嗯,文卿所言,有些道理。”

嗯?!

排兵布阵都是一把好手的华盟主难掩震惊,万万想不到装傻几日还能得如此评价。

她不就盼着早日回江北,因此没有灵醒点注意身边如何么,究竟哪里憨傻了!

然而华璘还未安排完毕,又落下重锤砸在心头般的一句话:

“既然此言由文卿所出,日后,抒宛便随文卿习读书经、听学理政。文正殿上如何讲学,也就交由文卿安排了。”

华抒宛与文遇青一齐抬头。

不知文卿是否心中勃然变色惊涛骇浪,总之三殿下费劲力气才按下了愁眉苦脸的样子,心里已经凉去半截。

心大不怕死罢了,又不是真傻,何至于此啊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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