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他们站在了降谷零的公寓门口。
房间不大，但收拾得异常整洁，甚至可以说有些冷清。典型的单身男生住所，书桌上堆满了书籍和资料，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灰尘和速溶咖啡粉的味道，没有生活的烟火气。
“随便坐。”降谷零对由里说。他走到小厨房区域打开冰箱门，准备做下午饭。
然后由里就看到，降谷零的动作明显停住了。
降谷零站在打开的冰箱门前，冰箱里惨白的灯光照亮了他略显尴尬的侧脸。
里面空空荡荡，只有几罐黑咖啡、几瓶矿泉水，还有半盒不知道放了多久的便利店饭团。
他沉默地关上冰箱门，又拉开了旁边的储物柜。里面也只有几包泡面和几袋速食味噌汤料。
“……”零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窘迫和无奈的复杂表情。
他抓了抓自己浅金色的短发，眼神飘忽，不敢直视由里期待的目光，“那个……由里。”
“嗯？”由里歪头看他。
“抱歉，”零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自嘲，“这个时候的我，好像还…不会做饭。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他说完，耳根似乎有点泛红。
由里：“……”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她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然后猛地一拍额头，发出懊恼的呻吟：“啊——！”
看着零难得一见的，像个做错事大男孩般的局促模，由里有点想笑。她无奈地叹了口气：“那零君你读大学的时候，平时都吃什么啊？总不能天天泡面吧？”
降谷零低声道：“应该是…便利店，食堂，呃，还有蹭Hiro的便当。”
由里：“那现在怎么办？我有点饿了。”
零环顾了一下冷清的厨房，显然指望不上。他掏出手机，指尖在通讯录里滑动，找到了“Hiro”的名字。
他快速编辑了一条信息：
>【Hiro，庆功宴地点在哪里？我和由里小姐现在过去。】
发送。
几乎是信息发出的瞬间，诸伏景光就已读。回复也马上跳了出来，就好像一直在等待。
>【Zero！你们终于要来啦！在老地方KODAWARIYA。(*^▽^*) 快来！大家都等着呢。
>【对了，由里小姐喜欢吃什么？我让老板先准备。】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景光的兴奋和八卦之心。
零看着那串颜文字，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他把手机屏幕转向由里：“KODAWARIYA，Hiro说他们在那儿。”
由里凑过去看，也被景光那过于活泼的回复逗乐了，但随即又有点犹豫：“我们就这样过去？他会不会问东问西？”毕竟刚才在球场的微妙氛围。
“没事。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零收起手机。“家教老师带没吃饭的学生一起去庆功宴，也算说得通。”虽然这个理由在景光眼里恐怕漏洞百出。
由里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哦对了由里，你要不要穿个外套啊？晚上可能会有一点冷。”降谷零走进卧室，从衣柜里找出一件灰色的卫衣外套递给由里。
她把宽大的卫衣套在身上，袖子长得盖过了手指尖，下摆几乎遮到大腿。她甩了甩过长的袖子，对着零笑了笑。
推开包间移门，里面已经坐满了棒球队的队员，气氛热烈到顶点。看到降谷零带着由里出现，原本就高涨的情绪瞬间又拔高了一个八度。
“Zero！你小子终于来了！”
“哇哦！还真的把他的学生带来了！”
“快快快！这边坐！位置给你留着呢！”
诸伏景光第一个笑着起身招呼，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二人。他热情地拍着身边特意空出来的两个位置：“Zero，由里小姐，这边坐！”
降谷零神色自若地点点头，侧身让由里先进去，手掌极其自然地在她后腰处轻轻带了一下，是个充满保护意味的引导动作。
由里能感觉到瞬间聚焦在自己身上的十几道好奇目光，脸上微微发热，但还是努力保持着镇定，在景光身边坐下。零则紧挨着她落座。
“由里小姐想喝点什么？果汁？红茶？”景光体贴地递过菜单，笑容温和无害。
“红茶，谢谢诸伏同学。”由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个乖巧的学生。
“叫我景光就好。”景光笑眯眯地纠正，眼神却像开了X光透视效果一样注意到零放在桌下，却始终没有离开由里椅背边缘的手。
酒过三巡，气氛更加活跃。一个喝得有点上头的队员，大着胆子问：“Zero，你小子不够意思啊！找了这么可爱的家教学生，藏着掖着不说！今沢同学，你在哪个高中啊？Zero都教你什么？数学？英语？他那脑子，教大学课程都绰绰有余吧？” 语气带着明显的调侃和不信他们俩是家教关系。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由里身上，包括景光，他看似在倒酒，耳朵却竖得老高。
“她最近在准备升学，我帮她梳理一下逻辑思维和解题思路。”降谷零平静的声音响起，他拿起茶壶，自然地给由里手边空了的茶杯续上水。
“由里小姐很有天赋，一点就通。” 他语气平淡，目光却淡淡地扫过提问的队员，无形的压力让对方缩了缩脖子，嘿嘿笑了两声不敢再追问。
由里松了口气，偷偷在桌下用手指戳了戳零的大腿表示感谢。零面不改色，只是用放在她椅背上的手指，轻轻点了两下，表示收到。
景光将两人默契的一切尽收眼底。Zero什么时候这么会照顾人了？还帮人续水？还夸人家“一点就通”？
他认识的Zero，对无关紧要的人可是出了名的冷淡和界限分明。这个由里小姐，绝对不简单！
趁着大家起哄让零讲本垒打心路历程，零只是言简意赅地说了句“看准球，打出去”的空档。
景光状似无意地转向由里，笑容亲切：“由里小姐，Zero当老师是不是特别严格？他以前教我功课的时候，那眼神可是很吓人的。” 他试图引起“共鸣”，顺便套话。
由里想到降谷零对她好像都挺温柔的，没见过他特别严厉的一面，脱口而出：“其实…还好？他挺有耐心的。”
果然，景光眼中精光一闪，笑容更深了：“哦？是吗？看来Zero对学生比对朋友温柔多了啊！” 他意味深长地看向零。
零面不改色地夹起一块烤鱼放进由里碗里。
景光随即笑得更加灿烂（危险）。他越发肯定这两人关系匪浅！Zero居然会给人夹菜？
气氛热烈，免不了要喝酒。队员们纷纷给“功臣”降谷零敬酒。零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的清酒下肚，面不改色，眼神依旧清明锐利。
“哇！Zero！你今天状态神勇啊！球打得好，酒量也见长！” 一个队员惊叹。
零自己心里也是一惊。他清晰地感觉到今天酒精进入体内，却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迅速分解代谢了，完全没有往日醉酒的感觉。
他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回应：“今天高兴。” 目光却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身边的由里。
由里也察觉到了，她记得零酒量并不算太好。他会因饮酒过量而醉倒，甚至在醉酒状态下对身边的人表现出强烈的依恋情绪，不愿对方离开。
宴席接近尾声，由里起身想去洗手间。穿着零宽大的卫衣，袖子太长，起身时不小心带倒了手边的酱油碟，眼看深黑的酱油就要泼到她浅色的裤子上。
“小心！”
“啊！”
两声惊呼同时响起。由里下意识地闭眼，预想中的黏腻感却没有传来。
她睁开眼，只见降谷零不知何时已经迅速伸出手，用手掌稳稳地接住了倾倒的酱油碟！深色的液体全数泼在了他骨节分明的手掌和一小截手腕上，一滴都没溅到由里身上。
整个动作快得不可思议，完全是身体本能的反应！包间里瞬间安静了一下。
“零…降谷老师！”由里惊呼，连忙抓起桌上的湿毛巾去擦他的手。
零却像是完全不在意手上的污渍，紫灰色的眼睛只关切地看着她：“没事吧？有没有溅到？” 语气里的紧张和关心，溢于言表，完全超出了“家教老师”的范畴。
“没…我没事！你的手……”由里手忙脚乱地帮他擦拭。
一直密切观察二人的诸伏景光，也马上帮着忙清理。
零的手掌满是酱油，却牢牢护在由里的身前，两人对视的眼神，充满了无需言语的担忧和依赖。这绝不是老师和学生该有的眼神 ！
景光嘴角勾起一抹“果然如此”的、带着点兴奋和探究的笑容。他心中已经有了定论：Zero和这位“由里小姐”之间，绝对有故事！而且是很大的故事！
家教？鬼才信！看来得找个机会好好“拷问”一下自己的挚友了。
庆功宴在热闹中结束。大家互相道别，约定下次再聚。景光拍了拍零的肩膀，眼神里带着“你懂的”笑意：“Zero，今天表现‘不错’哦！改天……好好聊聊？” 特意加重了“聊聊”二字。
零心知肚明，只是点点头：“嗯。”
告别之后，夜晚微凉的风吹散了酒气。零拿出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新信息赫然在目。发件人是没有备注的乱码数字，内容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Final Test. 72h. Location TBC.】
三天后，秘密公安的最终测试。
刚才宴席上的轻松和暖意褪去，零周身的气息都沉了下来。马上到来的测试，是他人生一个重要的关键节点。
由里感受到了他瞬间的变化，担忧地看向他：“零…？”
零迅速按灭屏幕，将手机放回口袋，再看向由里时，眼神已经柔和下来。
他牵起她的手，掌心温热，声音平和：“没事，是秘密公安的最终测试，我们先回家吧。对了由里，你说今天跟我住，真的没问题吗？”
“当然，因为我爸妈都出差了，所以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也没人给我做饭。麻烦你收留我了，亲爱的零君。”由里笑着回应到。
霓虹闪烁的街道上，两人并肩而行。由里穿着他的宽大卫衣，零紧紧握着她的手。
身后是刚刚散场的青春欢宴，重逢的喜悦之下，新的命运齿轮，已然开始转动。
他们需要好好考虑一下，该怎么利用，这来之不易的重生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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