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青青目不暇接。
在她身后,一条巨蟒——不,两条巨蟒打得惊天动地!
从午门开始,到半个皇宫的围墙,七回八转的长廊,风雅的小道,清风徐来的竹林,丰都里所有美的事物都被它们摧毁。
缀满白玉的白蛇,尾巴和鳞片上还是燃着不息的火焰。
另一条金色的明显比它小上许多,在缠斗下偶尔不敌,但正因为身形窄小,才更灵活地躲避绞杀。
阿芙乐尔见缝插针,不停躲避白蛇的甩尾攻击,要知道大蛇呼吸起伏间鳞片下的细嫩皮肤是很脆弱的。
她就趁着这间隙扎针。
不愧是特聘专家阿老师,白蛇的七寸已经被扎满了长长的银针,如果不知道这是一只千年蛇妖,恐怕会有人认为这是林间奔跑的豪猪。
白蛇大喝一声,尔伏拼命撞上去,被它反逮住,只是用动物世界最原始的对撞,就把他振飞了出去。
发怒的白蛇张开巨口,一口咬断了尔伏的蛇尾——那一瞬间,捂着左臂的人从空中坠落,向甘融跑来。
甘融狂怒:“尔伏!我不是这个意思,手段要温和啊!”
尔伏捂住淅淅沥沥滴血的胳膊,但很快那里就不滴血了,蒙上了一层轻纱似的棉布。
“快!”
他的右手掌上,赫然是一片被阿芙乐尔撬动的、摇摇欲坠的鳞片,锋利得如同无数聚合的钢丝。
甘融又怒又急,王青青看着她们突然明白了:“……白蛇的鳞片……?”
王青青一把抓在手心,对准良心不安的地方,下手!
白蛇运用到极致既可以缝人又可以杀人的丝线,才可以破坏它的造物。
阿芙乐尔杀死王青青,说蛇会杀人,尔伏和万凭栏拯救她,就会生成蛇蛋爬出一条蛇。
“我、你自由了。”王青青听后也觉得好笑,但她已经不想成为白蛇作恶的理由了。
从她心脏那喷出来的不是血液,是无数混色的线。
白蛇痛呼了一声,很快痛呼第二声,它倒下去,这下酆都最后最完整的皇宫也被砸塌了,它钻进了王青青的心脏里。
一条纤细的、圣洁的白蛇伴随着火焰不停燃烧。
尔伏想破脑袋和肚皮都说不出来、任凭白蛇在睡梦中如何拷打他也不愿说的、他究竟是如何完成讨封的诀窍,现在也还是被这条白蛇深深疑惑着。
“讨封、讨封多难呀!这明明根本不可能完成呀……我都没有做到。”
它几乎是本能的呢喃:“我也是你的前辈了,你效仿我,为什么我还得向你讨教呢。”
“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尔伏捂着左臂,摇摇头。
“我一直没有化人呀……讨封就这么困难嘛?我用了青青的脸,我自己还有一张脸!这不就是做对了吗?”
白蛇哭了起来。
“你做到了!你做到了!你才算前辈呀,告诉我吧,告诉我吧。”
阿芙乐尔跪地上,她半张脸都成了蕾丝,万凭栏把她背过来:“你告诉它,让它死个明白。”
尔伏说:“我不知道。”
白蛇就在这堆火焰里慢慢地烧——它把尔伏的手臂吐出来,又吞下去,直到吮到只剩骨头了,它才说。
“原来是我愿意呀。”
白蛇把掌骨和指骨都一个个吐出来,有一截打在阿芙乐尔的脸上,它吃的不干净,还有血丝和筋膜。
阿芙乐尔好像有、死了。
甘融也是。
它非常礼貌:“我懂啦!原来是这样呀!看来你真是我的前辈呢!”
我要青青活着。
青青的心愿是我的执念。
但青青想死。
青青如果死了,那我也要去死,我现在救活她,我就会像这个前辈想的一样,我会被超度。
我是尚有灵智的蛇,我犹豫了,这个大捕兽夹她们都不愿意盖上一层草!
就随意放在我的必经之路上!
污染物就非得要死吗,我也害怕死亡呀!
可是她们来了,她们来了你能在我的梦里有唯一一次活下来的机会。
我的本能让我拒绝,但是我千年来的等待告诉我:
我愿意牺牲,用我的命陪你的命,我愿意为你而死。
因此我的讨封才能完成。
白蛇的另一只脖子上,长出了新的脑袋,是青青和它形容过的,两只眼睛一张嘴巴,鼻子小小的眉毛深深的脸。
不是它从青青那里偷来的,而是自己的脸。
它因为王青青,成为[延维],并且在因为有人看见了她的苦痛之后,自愿去死。
甘融在它阖眼前问:“青青给你起了名字,不然你不会有那张畸形脸。”
白蛇说:“我叫贞。”
还真是那一条,水淹丰都不忘前志,蛇如其名。
甘融想,那贞子也是它啊。
阿芙乐尔半边嘴巴不大利索,但还是开口:“超度……完成……开、开收容日志!”
尔伏应声,从口袋里掏出小布包,又展开成帆布包:“这是圣殿的折叠技术,目前最先进的……我知道你也有。”
甘融讪讪。
NPC背包也算折叠技术吧。
他掏出厚重的书,很大,书页超过半米,翻开都带着空气的凝滞。
尔伏哗啦啦翻开时,这本书在夜色下简直像一个庞大的发光源。
逸散的光线呈半圆形展开。
万凭栏说:“这本书里住着一个活着的污染物,【声速】,能够减缓污染物和异能者的速度,对人类没有影响。”
过了一会,这神秘仪式结束了。
尔伏、阿芙乐尔和蔺加三没有变回原样。
万凭栏叹气:“失败了。”
——失败了你为什么这么淡定啊?
甘融疑惑:“这明显矛盾,污染物一死就应该脱离同化状态。”
万凭栏说:“理论上是这样。实际操作起来难度大。如果好几个污染物混合在一起,死了其中一个,同化效果不变。”
甘融嘶了一声:“好复杂的实际情况,你的意思是[酆都]污染区整体的污染都是把人变成布,只杀了[延维]不够。”
尔伏回神,他戳了戳左臂:“还有污染物,没处理干净。”
“不是人的王青青排除,蔺队又说小心观棋……”甘融回想规则,“你给的那条仙人之语是什么意思,谁是仙人。看透本质是仙,长生不死是仙,我发现蔺队和观棋都符合定义。”
蔺队的话不可信,观棋的话也不可信,而且活了很久。
尔伏说:“蔺队不会被污染,也不会被同化,只是她使用一次异能的代价太大,才会被趁虚而入。”
“蔺队的异能到底是什么?”
他们太笃定,甘融好奇。
尔伏:“这是绝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的推断。”
尔伏:“【结晶】。”
万凭栏抹了一把血泪,大为震撼:“你这么大胆!敢去猜测这个?好吧其实我也有猜测,我觉得是【洁净】。”
“你们教了她定位仪式?”阿芙乐尔这时缓过来了,“我说,这样不行,所有和光有关的指向,全都可以定位到蔺队,范围太大,我试过。”
“行,我懂了。”甘融说,“我们来反定位仙人。”
【不要相信任何自称仙人的存在】
甘融说:“这句话的理解很多,万凭栏你的异能使用方式是什么样的。”
万凭栏犹豫一会,说:“这就像阴阳眼,阳面能看见能量的逸散,上帝会降下三条神谕,告诉我该如何做;阴面灰暗,正如一面黯淡的白墙,预示着不详。”
甘融明白:“那就是百分百正确的规则,把这句话缩句,我们会得到,【不要相信仙人】,它自己不认为自己是仙人,但必然利用过这个名头。”
阿芙乐尔皱着半边眉头:“那就是,仙人实际不存在,可它又确实是存在的。”
她又反复喃喃几遍,灵光乍现。
“你的意思是,它的坐标,空间范围内局限于[酆都],但不一定是我们这个时间段里,时间范围上出问题了!”
尔伏放弃挣扎:“我准备材料,你们商量好通知我。”
“我是这个意思,定位到仙人后我们既可以排除蔺队的嫌疑,又可以证实究竟是不是观棋……就算不是她们,也能找到真正的仙人。”
甘融并不想怀疑蔺加三,但现在指向太明显,出于同生共死的情谊她们三人虽然有些小龃龉,发生过争执,也不会直接往蔺加三堕落的方向去想。
但她是局外人。
保住工作远比顺从作恶的上司更重要。
尔伏拿出羊皮卷,滴自己的血,这是定位仪式所需的介质,只有圣殿的人能生效。
当时也是他和蔺加三放一地的血引甘融过来。
“我们和仙人的连接并不紧密,效果好可以定位到它目前的坐标,效果差会被反噬。”尔伏说到仪式方面,话就多了,
“最差的情况是,它比[死神]强,性格又嗜血残忍,会直接撕裂空间寻找窥视它的存在。”
“我们是跳八字舞的蚂蚁,人类走过被吸引。被逗笑的,奖励糖块;觉得有趣,观看许久;讨厌虫子,会浇下热水。”
甘融抿唇:“你不要恐吓我,我不是被吓大的!我们的定位这么模糊,它没有强烈见到我们的**,就不会过来。”
尔伏淡淡道:“我只是复述主教的原话。”
大家都依次写下[仙人]的名讳,甘融拿笔的时候觉得有点钝,摩擦力大,难以下笔。
她沉思了一下:“要不我还是不……”
不写了吧。
这话没说完。
强烈的震感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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